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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跃东劝父亲不要激动,陈老轻酌一口清水,情绪稍稳,“不论是个人亦或国家,都需历经成长。我们的战略定力,也是随着国力的逐渐壮大这些年才有的!早先的做法,正是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逢人就喊要打快打,老子他妈赶时间,抡起刀把对手砍得人仰马翻,回家接着种庄稼!”“我们那一代人呐,为了后代,打了无数仗!”
老爷子感慨地叹了气,眼中泛起泪光,喃喃道:“再过些年,后辈们回望往昔,可能会感到有些委屈,甚至是困惑与羞耻。我希望他们能够转变视角,想想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先辈们都能把腰板挺得笔直!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陪笑屈膝……”
书室内陷入一片静默,我被这番言语深深触动,情感复杂,难以言表。
我怕这老爷子再激动,岔开了话题,说:“叔公,真没想到,老许的日记竟然出版了……”
陈老点了点头,爱惜地摸了摸那本书。
“小秦把日记拿了过来,他有些顾虑,可以理解……那晚,我看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许宏宇同志没什么文采,可就是这种质朴的文字,才能触动心灵深处!”
“第二天上午,我就给出了意见:第一版,可以先内部发行!让我们的部队、公安、武警以及党政机关高级干部都看看!”
“我写了个序,有时间你也看看!”
“好!”我连忙答应。
陈跃东轻声说:“爸,小武在回国时,遭受到了一次伏击,怀疑是传文做的……”
陈老抬眼看我,“你说说。”
既然让我说,我当然不会客气,从雪城闺女被绑架说起,又说到汉城风味日食店替身被杀,最后又讲了东京机场高速上发生的事情。
“有证据吗?”陈老问。
“没有,只是我的怀疑,从牧河那次事件开始,再把这些事情穿在一起,总感觉有个人在幕后不停做小动作……”
“这可不是什么小动作!”老爷子表情严肃,“这是要整死你!可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你爷爷那个老顽固,谁说什么都没用!”
我盯着他消瘦的脸,“我不需要证据!”
“哦?”他有些惊讶。
“原本也不想和他争什么,不过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罢了!”
老爷子大笑起来,又摇摇头说:“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无妨,等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我会送他一程!”
陈老再看我的时候,目光里有一丝赞赏。
“小武,”陈跃东说:“我的意见,这件事情还是要和你爷爷好好聊聊……”
“没必要,我只想找到我爸妈而已。”
老爷子说:“世元想见见你……”
我淡淡一笑:“他要是想见,我家就在池子大街,那里还有他的孙媳妇和重孙女……所以,还是算了吧!见与不见,等我找到父母,听听他们的意思。”
“你呀,和你爸爸一样,犟种!”老爷子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见过传文四次,第一次时,他才三岁,最后一次,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这小子长相英俊,头脑灵活,尤其是口才极佳,是个强劲的对手!”
我没有说话。
他话风一转,看向了儿子,“东子,还记得你世强叔家的传德吗?那可是个淘小子,第一次抱他,就尿了我一身……”
陈跃东笑道:“是,陈老五是个纨绔,初中都没念完,世强叔没办法,只好把他弄去了温哥华念书,结果又搞大了两个女孩儿的肚子,被人家逼婚。”
“后来怎么解决的?”
“拿钱呗!”
陈老笑骂道:“都说三岁看老,陈家这一代,就这个老五最不务正业……”
我疑惑起来,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陈传德,还是个如此纨绔。
这老爷子什么意思?
天色渐暗。
书房门开了,陈子璐伸手打开了灯,“摸黑儿聊呢?开餐了,走吧!”
陈老站了起来,“过年了,在家吃,陪叔公喝一小杯!”
我连忙应声。
三个人往外走,老爷子随口问:“小武啊,你来京城也有几年了,怎么样?觉得这里的年味儿足吗?”
“不足。”我说。
“哦?”他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指了指窗外,“您听……”
爷俩疑惑地看向了书房窗外,片刻后又一起回头看我。
我说:“在我老家雪城,这个时候说话得靠喊,因为下午三四点钟开始,鞭炮声就连成了片!炮竹燃放后的味道,清冽的空气,还有家家户户的炊烟、热气腾腾的饺子……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才是年味儿!这里,真没有……”
陈老停下了脚,眉头皱起,“东子,哪年开始禁放的了?”
陈跃东说:“1993年10月12日,市人代会常务委员会第六次会议通过的,12月1日起施行,主要原因是环保和安全……”
“这么久了……”陈老喃喃道:“小武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注意过。”
我连忙说:“即使不能一下子放开,可像怀柔、昌平、丰台和石景山等远离市中心的区,完全可以不列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地区,这样京城百姓也能听到个响儿。”
陈跃东说:“有道理,老祖宗放了几千年,要我说还能杀菌呢!虽说会有些污染和安全问题,但通过管理手段,完全可以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真没必要一杆子打死!弘扬传统文化不能只靠嘴上说,春节除了放几天假,孩子们还能有什么记忆?过去还有一身新衣服,现在的孩子还缺新衣服吗?如果再没有爆竹声,春节就剩下字面含义了……”
陈子璐笑道:“说到污染,满大街都是汽车尾气,365天无时无刻不在排放,污染岂不是更大?我觉得东子和小武说的对,烟花的绚丽不过是一瞬间,也就春节这么几天,怎么就不能让人们开开心心过个年?”
三个人真没提前聊过这个问题,无非是话赶话赶上了,可喜的是,想法竟然一致。
陈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大领导家的酒宴真很一般,有条海鱼,还有盘大虾,剩下青菜比肉多。
老爷子说陪他喝一小杯,果然就一小杯。
那个杯就和牛眼珠大小差不多,倒嘴里都没感觉到有酒。
楚瑶也过来了,她的气色很好,脸和身子都胖了一圈,看来完全恢复了健康。
她还郑重其事地敬了我一杯酒。
陈老去休息以后,陈子璐和我约好明晚去霍老家,就陪着楚瑶回去了。
陈跃东往出送我。
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的并不快。
他问:“你怎么打算的?”
我说:“初五去大连看看李瑞父母,初九参加完老许的安葬仪式,就去广州。”
“去见世元叔?”
我笑了起来,“去见见那个不学无术的陈老五!”
他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唐大脑袋算是赖在我家了,天天和武玥、小毅他们疯闹,没大没小。
我没让陈忠华师父和师娘,李玉兰和小静,还有石珊和冷强他们着急回去,都在家里住着,反正卧室也够住,我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
年前没时间去老师家,初三晚上去的霍老家,陈子璐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好菜,陪老爷子喝了三小杯。
初四晚上,我又去了趟庄老师家,张思洋给师娘买了件羊绒大衣,老太太一再埋怨,怎么没让她娘俩过来。
微醺回到家,就见张思洋和武玥正在卧室里谈判。
张思洋说:“闺女,把红包都给妈,妈给你攒着,以后上大学花……”
武玥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妈,我觉得自己能攒得住……”
“臭丫头,你才多大?这么多钱,绝对不行!”
“我要去洗澡了!”小丫头连忙往浴室跑,被她老娘一把薅住,揽腰抱起。
“救命啊——!”
看着这娘俩斗智斗勇,我在一旁袖手旁观,嘿嘿直笑。
初五上午,我一个人去了趟袁海川家,带了一件从日本拿回来的小工艺品。
右手上的伤已经结痂,纱布拆了下去。
领导家车水马龙,有客人出来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客气地往外送,再继续叫下一个。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空着手,进去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看来今天是给领导拜年的日子,自己真是唐突了,应该提前打个电话。
可既然已经来了,只好拎着纸袋下了车。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那个年轻人有些诧异,“您是……是武处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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