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夜川的房间内，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围在这儿了，太后亦是日以继夜守在床边。

    这会儿听到开门声，一屋子人都齐齐望向北沂寒及身后跟来的暮汐。

    “太后，可否让暮汐为王爷把把脉。”蹑手蹑脚走到北夜川床边，她小声道。

    “你？”司徒青玉看她一眼，略一沉思，终归还是让出了个位子。

    望着床上面容憔悴却依旧风华绝代的男子，暮汐的眉越皱越深。

    “怎么样了？”

    “王爷体质本就偏寒，如今寒毒侵体，阻塞经脉，所以才会昏迷不醒。”但最重要的，居然是他自己潜意识里不愿醒来。

    司徒青玉凝眉，“可有办法逼出寒毒？”

    “只要用针引导，再辅以高深内力将其逼出即可。”

    “哼。”一旁立着的几个太医见状不屑道：“此法我等早已知晓，若有这么容易，还会等到现在。”

    “施针处皆乃生死大穴，稍有差池王爷就会性命不保。原以为姑娘有何高见，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连我们林院首都不敢轻易下针，姑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多少都要扳回些面子的，一众太医开始你一眼我一语攻击暮汐，借以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见她一脸窘迫，北沂寒在一旁看得暗自好笑。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暮汐忽然一本正经的一一扫过众人，“敢问各位大人，王爷的病再拖下去会怎样？”

    “呃，这个......这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无人应声。

    “说啊，到底会怎样？”看到众人表情凝重，司徒青玉来了火，厉声道。

    “看来众位大人不敢说，那就由暮汐来说好了。”清清嗓子，她接口道：“经脉受阻，气血不畅。轻则四肢瘫痪，重则腐蚀心脉，回天乏术。”

    “什么，你们这帮废物！”溺个水，想不到会有这般严重，一时间急怒攻心，“你们打算瞒哀家到什么时候，若川儿真出了什么意外，哀家定叫整个太医院的人陪葬。”

    知道太后是真动了气，兰慧忙出声安抚，“太后息怒，可别气坏身子。”

    众太医也纷纷跪在地上，高呼恕罪。见这眼前场景，北沂寒只觉得异常烦躁。

    母后，若今日病的是儿臣，你只怕不闻不问吧。

    “太后。”暮汐走到司徒青玉跟前跪下，“请太后让暮汐一试，暮汐定能治好王爷。”

    看了眼暮汐，又看了看屋内众人。知道除她之外定无人敢下针，罢了，姑且信她一次。但倘若川儿真有什么意外，她才不管有没有答应轩凌绝，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哀家就信你一次，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谢太后信任。暮汐只需一包银针和一名大内高手即可。还有，施针时要保持绝对安静，所以希望大家都出去。”

    “朕来。”走到司徒青玉旁边，北沂寒沉声道，“母后已经好几天未曾合眼，不如先去歇会儿。皇弟醒了，朕自会叫人通知母后。”

    看到他眸中那刻意隐藏又分外明显的关切，她缓缓点头。连日来衣不解带的守着，眉目间尽是疲惫之色，“好吧，你们都随哀家出去。”

    一直到人都走光，只剩了北沂寒一人，暮汐这才动手解开北夜川上衣。

    “你做什么。”手被北沂寒按住，他鄙夷的望着她。

    暮汐抬头，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解衣服如何施针？师父说过，医者父母心，陛下不必这么防着我。虽然王爷的确天人之姿，但暮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说罢，抽出自己双手，接着解衣。然而真等脱下北夜川衣服，心里还挺后悔的。此等春光，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镇定，镇定。

    “我现在要给王爷下针，陛下需用内力护住王爷心脉。”

    冷冷看她一眼，他双手运气，红光大作，犹如烈焰。“你最好下稳点，小心别赔了性命。”

    怔了怔，她点头，“谢陛下提醒，暮汐不会忘了刚才答应之事。”见他背过脸去，手不自觉抚上手臂上作痛的伤，随手拿起一枚银针，先封了自己穴道。好在穿的本就是深色衣服，倒也看不出在流血。

    然而她的动作还是被北沂寒尽收眼底，不禁冷哼一声，还真是爱逞强。

    一切远比暮汐想象中顺利，倒也多亏了北沂寒内力深厚，不然寒毒也不可能会清的那么快。

    将针一一收纳好，擦擦额间渗出的细汗，轻舒了口气。

    “王爷应该很快就会醒。”说话间，暮汐难掩心中喜悦，脸上尽是轻松的笑。

    北沂寒皱眉，明明自己虚弱成这样了，竟然还笑的出来。这笑，当真刺眼。

    望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北夜川，俯下身，她轻声道，“我该回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别忘了还有我。”

    说完，身子摇摇晃晃想要起身。手腕处一紧，竟是被北夜川给拉住。

    低头看他，却见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去叫人。”兴奋的挣开他的手，急匆匆跑去开门。

    望着暮汐明显凌乱的步伐，北沂寒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她很眼熟。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门被打开，一直在院中等候的众人见状都一股脑儿冲进屋来。司徒青玉因担心北夜川身子，根本就没有去休息，而是也在院里干等。现下也急急赶到屋内。

    看到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住的北夜川，暮汐在原地苦笑一声，缓缓向外走去。才走了没多远，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栖宫，北沂寒刚到院中，就看到如烟衣着单薄，站在树下发呆。

    心中一痛，缓缓上前拥住她，“这么晚了，小心别着凉。”

    “你回来了。”没有看他，如烟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天空，“听说绝......王爷醒了，是被暮汐救醒的。”

    “嗯，朕也没想到她医术如此了得。而且受了这么重内伤居然复原如此之快。”

    哼，若非有冰血莲护着，她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眼神蓦的变得凌冽，一张绝美的脸也因此刻表情而显得有些狰狞。

    “许是上天垂怜，她是个好姑娘。”

    “烟儿。”北沂寒忽然松开她，认真凝视她的双眼，“你觉不觉的她很像一个人。”

    “你是说......”何止像，根本就是她。但那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手杀了她。

    北沂寒点头，“她的眼神真的很像，难道是同一人？”

    如烟浅笑，刹那间百花失色，连风都静止一般，“你别多想，天下相像之人多的去了。若真是她，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而且毕竟，毕竟是我欠了她......”

    被她倾城的笑容有些摄了心魂，手情不自禁抚上她面颊。而后紧紧揽入怀中，他轻叹，“与你无关，若真要怪，那也是我的罪业。不管怎样，我此生都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一下，谁也不可以。”

    静静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给予的保护，如烟忍不住心下泛凉。

    溟梵，对不起，琉洛这一生都只爱绝夜一人。你的爱，我注定无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