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医，守在暮汐床边，红玉哭的眼睛又红又肿，都好几天没合过眼。

    “你说你没事凑什么热闹，救了人，结果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一边为她换冰毛巾，红玉一边埋怨着。这高烧都烧了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是退不下去。被毒镖伤到的地方更是开始化脓溃烂，若不是天冷，只怕烂的更厉害。

    “好好的出去，结果被人抬着进来。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想想，你想吓死我吗？”擦擦眼角的泪，正打算出去换盆水。在看清来人后，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参，参见皇上。”

    北沂寒点头，眉目间有些疲惫，“你先退下。”

    回头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暮汐，虽不愿，却也不好抗旨。只能悻悻离开。

    坐在床沿，凝眉望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人儿，他从怀里取出一朵白色小花。不是别的，正是玉芷娇。倒不是他去讨要，而是司徒青玉听说暮汐受伤后硬让他带来一朵。

    解开她衣襟，露出胸前那处伤来。虽经过包扎，还是不断有鲜血渗出。这太医院的太医，看来得换换了。利索的拆下被血浸透的纱布，这才发现伤口竟溃烂的如此厉害。

    整个伤口外沿皮肉全烂了，血肉模糊。再加上镖上有毒的缘故，四周完好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片青紫色。瞥了眼暮汐，他倒是挺佩服。伤成这样居然还没死，记得他当初打在她身上的那两掌都足够摧毁一整座宫殿的。

    懒得去深究原因，将随身带来的蓝灵膏抹在伤口处，又抹了些在手臂上。拿着玉芷娇，却半天没了动作。

    “就算你醒了，今后也只是废人一个。”全身经脉全被震断，五脏六腑皆已受损。这样的你，还愿意醒来吗？

    罢了，这次，是我欠了你。

    将玉芷娇含入口中细细咀嚼，直到变成浓稠的汁液，他才俯身贴在她唇上。

    因为很久未进水的原因，她的唇很干燥。毛糙的感觉却让北沂寒浑身一怔，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味道。不耐烦的用舌撬开她紧闭的双唇，他将汁液缓缓度入她口中。

    许是真的很渴，暮汐竟开始有意识的轻轻吮吸起来。身子一僵，北沂寒挑眉。将最后一点汁液送入她口中，欲直起身来。

    “师......父......”一声细微的嘤咛从她口内溢出。

    师父？！可笑，她居然敢在他贴着她唇的时候喊师父！她师父是个什么东西？连伤成这样都还念念不忘！他猛地用力在她唇上一咬。见她皱眉，这才满意的离开她的唇瓣。

    唇边传来的痛意让暮汐意识渐渐回归，玉芷娇的药效迅速传遍全身。没人知道，它的药性可以激活冰血莲，让冰血莲的药用在瞬间强大几倍。

    断开的经脉又一次开始再生，内脏的损伤也在逐渐复原。除了外在伤口，身体几乎已无大碍。

    “你......”缓缓睁开双眼，暮汐不可置信的望着坐在床沿的北沂寒。

    见她这么快醒来，他也挺惊讶的。这玉芷娇的药效竟当真如此神奇？

    怔怔瞧了北沂寒半晌，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假山后的那个身影来。怎么会是小陆子，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他居然会对如烟和北沂寒下手，那是不是说明上次嫁祸她的事并非北沂寒主意。这样想着，心里竟泛起了小小的喜悦。

    可他今日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这镖上的毒显然不是什么剧毒，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想杀人。那又是为什么？怎么办，该不该告诉北沂寒这件事？

    “看够了没有？”头顶忽然响起北沂寒不耐烦的声音。暮汐一惊，脸“腾”的一下红到脖子根。还是不说了，他不会相信的。小陆子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都没事，想必那幕后之人真正想除去的是自己。的确，她差点就被打死了。只是不知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活着。但倘若那人真想杀自己，为何不直接动手，似是有意要借北沂寒之手。

    “王......皇后和王爷怎么样？”

    挑眉，他冷冷注视着她。似是在深思什么，这种眼神让暮汐很不安。

    “他们生死与你何干？还有，别指望朕会感激你。那么快速度，你师父到底是谁？”

    她知道他说的是她冲过去挡在他身后的事，如此冷硬的语气，听在心里有些泛凉。北沂寒，救你是因为我不想看你受伤。虽然明知道光靠那样一只镖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我从不敢奢望你会感激我，如今也不敢奢望你会因此而改变对我的看法。你可以怀疑我，但你现在这样问，是同样在怀疑我师父吗？

    “我师父是世上最厉害的人，非俗世中人可比。皇上圣明，想必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惨白着一张脸已经虚弱至极，然而此刻提到师父，眼里所散发出的光芒倒是让北沂寒为之一怔。

    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见他冷漠离去的背影，失落感顿生。脑袋越来越沉，又昏睡了过去。从有记忆起就一直陪在师父身边，连师父都不要她了，怎么敢在希望其他？

    “汐儿，好点了吗？”再醒来已是黑夜，从北沂寒走后红玉就一直守在床边。这会儿看她醒来，眉目间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望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人儿，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不禁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不好，让姐姐担心了。”

    “傻丫头，说的什么傻话。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不过，不许再有下次。”

    “知道了。”相视一笑，连烛火都似燃的更旺了些。

    “对了，王爷和皇后怎么样了？”

    横她一眼，红玉不耐道，“你都伤成这样，还有心思理别人。他们有太医院的太医守着，你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很严重？”都好些天了怎么还会要太医守着。

    看暮汐是真担心，无奈低叹一声，接口道，“皇后还好，早没事了。就是王爷，到现在还没醒。”

    呃，怎么会！知道北夜川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天不醒。

    “嗯，姐，我好困，想睡了。”

    听暮汐忽然说困，以为她又哪里在痛了，忙要查看她伤口，“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了？我去找太医。”

    “没事。”拉过她的手，她牢牢握着，心里觉得好温暖。“你一定好多天没睡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保证，你明天一觉醒来，我伤就全好了。”

    “就会胡扯！”红玉小声嗔怪，“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也算陛下有些良心，给你找了这么个清静的院子。”

    一直目送她离开，又过了好些时候，暮汐这才小心翼翼从床上起来。稍动了动筋骨，除了胸口和手臂的皮外伤外，内伤竟好的七七八八。不过毕竟病了好些天，身体仍然虚的厉害。才从床上起来，双腿就开始打颤，头也晕的厉害。

    勉强换了件干净衣服，又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因为心急北夜川的病，匆匆出了门。

    近到临惜宫才发现，外面居然站了不少守卫。无奈之下，只好翻上墙去。本就虚弱，这一翻更是牵动伤口，痛的她直哼哼。然而在看清院里所立之人后，赶忙隐在高墙上的树枝后面。双手牢牢抓着树干，连大气都不敢出。

    北沂寒负手立在院中，隔的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远远望着他的身影，竟也有几分孤独之感。夜风吹来，扬起他一身帝王袍。有几缕过长的发随风而舞，平添几分惬意。

    心头一阵发酸，暮汐不懂，为何每次看见他的长发，自己的心就好像被撕开一个很大的口子。那种痛，似连灵魂都悲到骨子里去。

    “谁！”觉察到不一样的气息，他随手一掌向暮汐藏身之处打来。

    一时反应不及，被打个正着。树干被折断，从高墙上直摔倒地面。好在他出手不重，不然又该去掉半条命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正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北沂寒已近到跟前。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她。

    捂住胸口，她知道伤口又流血了。不敢直视他眼睛，目光不自在的投向不远处的长廊，“我听说王爷还在昏迷，我，我学过些医术。”

    挑眉，冷哼一声，“你懂得到多。”

    听出他言语间的讽刺和怀疑，她急道：“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来为王爷治病，绝无害人之心。”

    “朕凭什么信你。”

    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思索再三，硬着头皮道：“我知道陛下一直对我有所怀疑，但陛下既然放我出了落霞殿，相信娘娘应该向陛下解释过我的事。敢问陛下，这么久以来，暮汐可曾害过谁？”

    “你可有把握治好？”

    听他这样问，以为他是相信了，不由露出微笑，“自当尽力。”

    “好，那以你性命做赌如何？治不好，你自行了断。”

    冰冷无情的语调犹如冰水，将她刚升起的感激全部浇熄。原来在他心里，那么想要自己死。因为答应过太后不能杀她，所以就让她自行了断。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