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沉默让暮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终于在一处宫殿前停下，抬眼望去，上面写了三个漆金大字——凤栖宫。一干太监宫女早在外面候着，见了来人，都齐齐跪倒在地。

    “参见皇上。”

    北沂寒不语，倒是身后的小陆子发了话，“都起来吧，以后娘娘便是这凤栖宫的主人了，都好生伺候着。”

    “是。”

    不再停留，北沂寒拉着暮汐进了大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后的门已被北沂寒重重关上，紧接而来的是窒息的拥抱。那样紧，像要把她揉碎了一般。

    被他紧紧抱着，她能感觉到他身子在微微颤抖。有些难受的动了动，反被他抱得更紧。头顶传来他略带痛苦的声音，“为什么，我究竟哪里不好？哪里不好？”

    “你，你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我。”

    “我不会离开你。”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他痛苦，她也觉得好难受，只能先哄着他。可是，可是她终究不是如烟啊。纵然自己不想离开，倘若身份被揭穿，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躁乱的心情在听到暮汐的承诺后已然平复了很多，却仍旧贪恋着她身上的温暖，不愿离开。北辰的天气不同于别处，虽已是六月，给人的感觉仍像四月的春天。在这里，十月上旬就能飘下大雪。

    良久，北沂寒才轻轻松开她，“我离宫太久，朝上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这些天怕不能常常来看你。大婚定在半个月后，至于母后那儿。你若实在不想见她，就找些借口推脱了就好，别勉强自己。”

    看得出太后与北沂寒之间有很深的隔阂，但暮汐也看得出太后对如烟是很疼爱的，怎么能说勉强？虽不懂，却也不好多问，只能点头说好。

    又待了好一会儿，北沂寒这才匆匆离开，独留暮汐在殿中发呆。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这北辰皇宫很眼熟，心下对这里又带了些恐惧。再加上对北沂寒那种特殊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真与这儿有什么关联？

    在皇宫的第一日，就这样迷迷糊糊过去了。

    太阳从东边最远处的一座宫殿缓缓升起，隔着云雾，像一个娇羞的美人。被漆红的长长的檐廊也逐渐落满阳光。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暮汐寝宫的大门被打开。

    “娘娘，该起来去给太后请安了。”温婉的语调甚是悦耳，暮汐睁开双眼，恰巧对上一双如水的双眸。脑子当机了一会，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是凤栖宫的领头宫女——月娥。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暮汐带着若离，月娥及另外两名宫女，凭着记忆和对这里莫名的熟悉感。穿过一处处檐廊，直向锦祥宫行去。这一路上碰到不少的宫女太监，见了她都纷纷行礼。因为大婚在即，宫人们都忙着布置，处处洋溢着喜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问路，不然就露馅了，只好装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不想还真被她找到了。

    “娘娘可算来了。”一直等在殿外的兰慧见到来人忙迎了上去，“太后已等候多时，娘娘请随奴婢进来。”虽然还未大婚，但如今宫里人人见了自己都已用皇后相称。倒是暮汐，一时间很难适应这个称呼。毕竟不是真的如烟，总觉得这一切就是一场欺骗。忽然好想告诉北沂寒真相，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暮汐，漓莞山下的暮汐，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子。

    可她能吗？一但说出真相，若他盛怒之下挥兵攻打月阴，那她就不光光对不起如烟，还会是月阴百姓的千古罪人。还有师父，他说不再有战乱，不再有死伤，这便是他关心的。就算他不要她了，她又怎么会不在意他在意的呢？

    “八年没见，娘娘倒是变了不少。记得你小时候胖嘟嘟的，哪有现在这么纤瘦的。”兰慧一面走，一面说着，“你以前最爱吃姑姑做的酒酿丸子了，一会儿可得多吃些。”

    温馨的话语听在暮汐耳里全成了苦涩，如烟小时候一定很讨人喜欢吧。也是，她那么善良，那么美丽，又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就是师父也对她很不一样，更何况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些人。

    “如儿来了，快来母后这里。”见暮汐进来，司徒青玉笑着朝她伸出手去。

    暮汐一愣，忙上前两步，由她握住，不自在的喊了句母后。

    司徒青玉往左侧挪了挪，顺势让她坐下。

    “昨晚睡得可好？”

    “谢母后关心，昨晚睡得很好。”

    知道她这是客套话，暮汐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以前在漓莞山的时候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又一直清清冷冷的，很少会说一些关心她的话。但自从她以如烟的身份代嫁后，一路上若离对自己的照顾，北沂寒对她的温柔都让她觉得很温暖。一面流连着，一面又恐惧着。因为太过美好，所以害怕失去。

    自己没了师父，那种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她可以做主。未来如何，她无法预料。

    “你们都下去，哀家想单独陪皇后聊聊。”

    暮汐怔了怔，紧张的望向一旁的若离。见若离也在看自己，眼中带着担忧。暮汐更惊了，万一要是言语间露馅了怎么办。不容她多想，众人已纷纷退出大殿。

    “奴婢去给娘娘做酒酿丸子，一会可一定要留下来用完午膳再走。”兰慧说完也退出了大殿。

    阳光透过窗户落了一地，暮汐不动声色的拭去额上渗出的细汗。谁说北辰的夏天像春天来着。

    不过事情倒远没暮汐想的那么糟，司徒青玉问了她不少月阴的事，对她小时候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她小心应对着，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对了，哀家听说月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毒。哀家挺好奇的，如儿你听过吗？”

    毒？望着司徒青玉温婉眸子里所散发出的光芒，似乎真的很想知道些什么。可她在月阴唯一见过的毒就是梦月，至于其他的就一无所知。思量了一下，缓缓摇头。

    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司徒青玉带着自嘲一般的笑笑，“看哀家真是老糊涂了，你自幼善良，怎会知道这些害人的玩意。”看她失落的模样，暮汐猜她并不仅仅是好奇那么简单。也不说破，全然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