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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锦祥宫再回到凤栖宫时已值傍晚,黄昏微凉的风吹动枝叶。花影摇坠,绿叶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奇异而迷人。“你说娘娘怎么还没回来?”才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院中传来一声低语。
另一个正忙着在贴窗花的宫女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婚将近,这凤栖宫里里外外的都忙着打扫布置。
“你管她做什么,把自己该干的活干完就好。原以为这公主是何等的倾城绝色,哪知是这等平凡模样,怎配的上陛下。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怕连做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
“话不是这样说,毕竟她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一名手里端着盘子刚从殿里出来的宫女闻言插嘴道。
“切,都过了这么些年,纵使有感情也早淡了。何况我听说皇上当年中意的分明是负责伺候她的小宫女。好像叫纳兰什么的。”
将这一切听在耳里,暮汐不由得摇头笑笑。也怪她长得太平凡,白白毁了如烟这天下第一美人的传言。
“太过分了。”倒是身后的若离怒了,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好好斥责一顿。这北辰的宫规是太松了?由得奴才在背后随便议论主子。
“随她们去吧。”暮汐拉住她,冲她摇摇头。不过就是个冒牌货,她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家。若是哪天身份被揭穿,只会弄得更加狼狈。
月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别人这样说她,她居然不气恼。刚刚言语犀利的是阮薇,因为与陆公公有些亲戚关系。平日里总把自己看的高人一等,连她这个领头宫女也不放眼里。本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却没料到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受得这等闲气。真不知该说她是大度,还是懦弱。
到底有些听不下去了,月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里头的那些人听到动静,再一看竟是暮汐,都慌忙的跪在地上行礼。
“都起来吧。”暮汐说的有些别扭,老被人跪的感觉实在很难受。
见暮汐神色如常,想是刚才没听到她们的谈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只有阮薇,不屑的偷瞄了暮汐一眼,在心底冷哼。
月色如水,清润的银辉似薄雪一般覆盖在屋檐上,再投入到窗子里。一层一层,华美到不真实。树梢间也落满了光芒,如同一个个跳跃着的小精灵,在风中诉说着莫名的快乐。
已是深夜,为筹备大婚而忙了一天的宫人们早累坏了,如今更睡得不省人事。昨天是因为太累,可今天在这陌生的宫殿里,哪里还睡得着。
下了床,暮汐一个人借着月光在皇宫里晃悠。并非为了欣赏美景,而是想要熟悉环境。不管怎样,她现在是以如烟的身份在这宫里生活。若连最基本的各处宫殿的方位都不知道,怎能不引人怀疑。
隐隐约约似听到一阵极为凄迷的箫声,暮汐听得心头一怔,居然泛起了一股子心酸。凝神细听,箫声是从远处一个偏僻的宫殿传出来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过去,脚却不听使唤的一步步向那宫殿靠近。
临惜宫?望了望匾上写的三个漆金大字,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么偏僻的宫殿,里头会是什么人在吹箫?还有,既然有人,为什么门外连个守卫都没有?
箫声透过潮湿的空气,不断落在暮汐耳中。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是悲凉?亦或是寂寞?又好像都不是,似是在等什么人,因为等不到,所以带了无尽的悲伤与迷惘。没有让人很惊艳的感觉,却可以让人毕生难忘。如同疯长的藤蔓,将你紧紧勾结缠绕,再无法移开脚步。
什么都不会,不过凭着这身轻功,翻个墙简直是小意思。跃上墙头,暮汐躲在一棵树的枝叶中,静静观察院中情景。
那是一个清冷落寞的背影,一袭白衣,竟让她有种重新见到师父的错觉。虽然背影很像,可她知道不是。师父从来不吹箫,就算是抚琴,琴声里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感。师父的琴声很空灵,带着看破红尘,不染世俗的味道。而他的箫声明显带有很深的执念,得不到,却又不想放下。
箫声停了,男子将萧握在手心。仰起头,望着空中苍茫的月。隐在树后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觉得他的背影更加孤寂萧瑟了。带着千百万年的寂寞,狠狠撞击着暮汐的胸口。
轻咳一声,男子的嘴角有血淌下,他只随意抬手将血渍拂去。听见那声咳嗽,暮汐的灵魂震颤了一下,有无尽的苦楚在心底蔓延。
“谁?”察觉到了什么,北夜川清冷的目光扫向暮汐躲藏的那棵树。
那是怎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披着如水的月华,漆黑的墨发随风而散。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出尘渺远,淡如雾霭,又惊艳到极致。这样一个谪仙般的男子,足以使日月光华尽掩。明明与师父长的大不一样,许是两人极为相近的气质,暮汐一时间失了魂魄,直直栽下树来。
哎呦一声惨叫,她好不容易狼狈的从地上起来。北夜川已用风一样的速度,眨眼掠到她跟前。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左肩的衣服被他一把扯了开来。
时间静止了,只剩下风鸣的声音。原本迫切的双眸在呆呆望着暮汐光洁的肩膀半晌后,终于化作浓浓的失望,而后慢慢恢复成清冷淡漠的样子。
“你怎么会是她?早该想到的。”松开暮汐,他缓缓后退了一步,“刚刚,抱歉。”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到月光下他苍白的脸,忽然觉得好难过。
“我叫暮......司腾如烟,你怎么了?”
北夜川不说话,无甚表情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
“北辰的夏天不比月阴,公主小心着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听他虽然关心却又满是淡漠的语气,心下更难受了。不知怎地,竟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
北夜川侧过脸没有看她,像是眼前根本就没这个人一样,只抬头望着月亮。为什么今天看月亮时,心比以往更痛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抚上自己胸口。脸色愈发的苍白,不由得又咳嗽了一声。
“我懂些医术,帮你看看好不好?”也不等他回答,手已搭在他的腕上。北夜川倒也出奇的没有拒绝,反而略略有些安心。良久后,暮汐才放开他,脸上绽出一抹笑。
“只是脉象有些虚弱,好好调理就成。”
唇角若有似无的上扬,不由得轻轻叹气。好好调理,他已经调理了整整八年。每每望月,心便会疼痛难当,可是又极喜欢月亮。看着月亮,就好像看着姐姐一样,叫他怎舍得不看?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环顾一下四周,暮汐好奇道。这么大一座宫殿,她总觉得清清冷冷的,了无生气。
北夜川摇头,“玲儿已经睡下了。”
“玲儿?”
“嗯。”北夜川轻应,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暮汐也识相的不再往下问。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夜川寻了处台阶坐下。望着空中明月,又吹起了萧。强忍住心中的痛意,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暮汐也没有太注意看他,而是并肩坐在了他旁边。
长风吹起两人的衣袍,同是凄清的背影,同样充满了落寞。暮汐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背影又是怎样的孤寂,怎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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