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

    高三的学生们像是飞出牢笼的小鸟,脚步轻快。周二的月考已经是本学期的第三次大型测试,本着减轻压力增强信心的原则,题目难度适中,题型也偏保守。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差学生,考完都是自我感觉还不错。

    而陆诚这样的学生,当然知道父亲对他的要求不仅仅停留在‘还不错’这种含糊不清的平均水平。

    不说百分之百不出错吧,但是总要比别人强。这话听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在陆诚适应了重点学校的学习后,陆千帆的要求也更加简单直接考第一。

    You are the best of the best。

    同桌写在笔记本上鼓励自己的话。陆诚看看笑笑,TVB的飞虎队看多了吧。他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陆千帆心里的best。

    按说以陆诚的实力考第一不难,难的是每次都要考第一。他所在的尖刀班一共50人,前三十名的学生都是冲击清北的有力选手,哪会次次都让他一个人独占鳌头呢。尤其是这次考试难度不大,有些平日里不算突出但是以细心见长的女生都跃跃欲试,甚至谈论起要是考的特别好回家跟家长要个什么奖励。

    整体的祥和气氛反倒让陆诚不安,他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想找个借口去老师办公室里转转,顺便打听一下成绩。就在这时,一直最偏爱他的刘老师出现在陆诚的视线里,手里还拿着好几兜月饼和水果。

    真是天赐良机啊!

    陆诚丢下书包,快速跑到刘老师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所有东西自己拿着,顺理成章地送刘老师回办公室。不出所料,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下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会公布各班排名并作总结。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刘老师也不卖关子,毫无保留甚至带点炫耀地表扬着,“看看我们班陆诚,这次应该又是年级第一吧,刚才这孩子见我拎着东西大老远就跑过来帮忙,不然我这老腰啊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必须第一啊刘老师,名师出高徒嘛!陆诚这样的在咱们学校找不出第二个来,您有空的时候也给我们讲讲经验,怎么把学生教的这么好。”新来的小韩老师最会讨前辈喜欢,特意把陆诚的试卷抽出来仔细看了看,“不仅思路清晰步骤简练,这钢笔字写的,也是专业水准啊!要我说,就这卷面,都得加十分!”

    一直对学生颇为挑剔的赵主任凑过来瞧了瞧,也跟着称赞道,“确实不错,应该各班传阅一下,看看人家考试是怎么考的。小韩啊,尤其是你们班那个赵大鹏,每次卷子都写的狗爬一样,这么着,你单独给他复印一份,晚上让他给我抄十遍。”

    “好的赵主任我马上去印。”韩小柳积极答应着,一溜小跑。

    “嗯,不急,你先忙工作吧。”赵主任突然格外宽和。

    韩小柳腹诽,您当我们不知道那是您老来得子的亲儿子啊,我这不得赶在您老人家下班之前印好了给您带回去,不然我上哪儿找赵大鹏让他抄去?!堵您家门口,估计我下个月奖金八成得泡汤。要说这狗爬也遗传吧,您每次在教案上的批示,那不也是龙飞凤舞看不清楚么陆诚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向各位老师告别后神采奕奕地回到了教室。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陆千帆就不再每天盯着考他功课了,因为学校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大考小测帮着他随时检查陆诚的学习效果。考得好嘛,你好我好大家好,陆诚怎么安排自己的学习和娱乐时间陆千帆并不过多干预。要是考不好嘛,就更不用废话,戒尺一挥保证下次就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得知这次的月考成绩之后,陆诚偷偷在心里比了个‘耶’的手势。看着今天新发下来的练习试卷也格外顺眼,索性又打开书包拿出文具,打算写完作业再走,这样这些卷子都不用带回去了,周末还可以安排其他的学习内容。

    这时候的陆诚在日常习惯上已经基本就是陆千帆的翻版,书本卷子是不允许有任何不该有的污渍或折痕。学习材料整理不清,别说陆千帆要收拾他,陆诚自己看着心里都别扭。相比其他男生狗窝一样的书桌,陆诚堪称整个学校的‘标(奇)杆(葩)。

    周五三点放学,七点不到,周末的作业全部完成。

    陆诚舒展筋骨,心知至少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前,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身后的两团都是高枕无忧的。他想坐就坐想站就站,还不用担心被揍的趴着睡觉想到这些,下楼时高兴的哼起了小曲儿,是时下最流行的Rap风民谣。

    “诚哥,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学校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林昭是学校体育队的特长生,别看文化成绩一般,凭着‘高额加分’上个重点985也不成问题。

    “林子?”陆诚今天心情不错,赶过去跟老朋友肩碰肩地撞了一下,作为这个年龄段男生表达友好亲切的特殊待遇。“真羡慕你,又去踢球了?”

    “踢球有啥好羡慕的,累的一身臭汗,你想踢了随时回来。”林涛拍拍陆诚的肩膀,鼓动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跟我去踢一场怎么样?过几天跟育达中学有比赛,你就当放松一下,陪我们练一场?”

    陆诚的心被林涛说的痒痒的,他曾有几次想鼓起勇气跟陆千帆商量让他参加学校的足球队训练,可是每次他刚一开启跟足球有关系的话题,陆千帆的脸色就马上晴转多云,实在是让他开不了口。他并不是因为怕挨打,如果能立下军令状用成绩的保证换取踢球的机会,陆诚甚至愿意先挨上一顿让父亲出气。可他总是隐约觉得自己若执意要踢球,陆千帆给他的教训绝不会只是揍一顿那么简单。

    即便如此,出于对足球的真心热爱,从高一开始的每次体育课他都会在可能的范围内选择参加足球训练,久而久之跟足球队的几个男孩子成了好朋友。又因为没有好学生的架子,愿意利用自己的课余休息时间给基础薄弱的体育生讲题补习,更在他们做错事时自己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让这些体育生免去了苦不堪言的超额体能加训,哪怕最后老师出于别耽误好学生学习的考虑并未惩罚任何人,也足以让陆诚收买人心。在这样最重义气的年纪,足球队的队员们都把陆诚当作老大一样维护,但凡遇见总是诚哥前诚哥后,有时候热情的真让他有点不自在。

    “想什么呢诚哥。”林昭拍了拍陆诚的肩膀,“我说出来你别感动哭啊,上个月我们订制了一套新队服,写着每个队员的名字,也做了你的。”

    “有我的?”陆诚不可思议。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跟足球队一起训练了,虽然大家见面还是聊天打招呼,但总归,他觉得自己是个逃兵。

    “当然!你是诚哥啊!”林昭颇有些忆当年的感慨,“那时候你多猛啊,踢球不要命似的,有头脑又敢拼,教练最看好你.

    谁知道最后你也没能真正加入我们。不过大家早把你看作我们的一员了,这次新做的队服,本来想送给你留个纪念的。”

    “谢了林子,我还是得学习。我爸对我期望很高,我要参加高考,不可能走体育的…

    …“陆诚过意不去地解释着。

    “知道知道,就你这成绩考状元都差不多,换只猪当老爸也不会让你走体育啊!哎呀呸,你看我不会说话,我意思就是你爸还能不如只猪?不是我就是想说既然今天碰见了,装备也都有,来搞一场嘛!“林昭兴致勃勃,让人不忍拒绝。见陆诚犹豫,又继续撺掇道,”诚哥你看这样啊,回头踢完了你球服换下来就往这一扔,哥们儿拿回宿舍给你一起洗了,你在我那冲个澡再换回你这一身干净清爽的回家,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你不叫累,我保证你爸绝不会发现,怎么样?除了我爸的臭袜子,哥们儿可没给别人洗过脏衣服呢。“

    叫累?

    一说起踢球,陆诚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让他几天几夜不吃不睡都不累!

    “行!“陆诚今天实在是心情舒畅喜气洋洋,好哥们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挨顿揍嘛,豁出去了!“不过我穿的球服不臭!”

    两个少年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向了足球队专门的训练场地彼时,陆千帆正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对方律师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愣是让证人突然中风,没法出庭作证。可陆千帆是谁啊,没有几个plan B敢说自己是金牌律师?

    证人本人是来不了,可是陆千帆之前早就安排做足了影像资料备份,每一份都有公证人员签字画押,虽说比证人亲自到场多费了些唇舌,可是这更保险啊!证人临时变卦的幺蛾子,陆千帆可不是没见过。

    筋疲力尽地打完官司,陆千帆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安淮南小声提醒,中秋快到了,问陆千帆今晚是否还去律所加班。又加了一句,周末少爷放学比较早,您好久没陪少爷吃饭了。

    中秋?

    那人是最爱吃蛋黄月饼的,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回来?

    不管回不回来,师兄都会备着,等你。

    @陆千帆命令调转方向,去那家熟悉的老字号的糕饼店,亲自下车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