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陆诚的声音几乎哀求,可是看见陆千帆冰川般的冷峻神色,又不敢多发一言。

    “听不懂?”陆千帆明知为难,却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不是。”

    “知道难为情就记住这次教训,我不管你是随口说说还是处心积虑,在我这儿永远断了撒谎的念头。”陆千帆语重心长,“勿以恶小而为之。”

    陆诚不住点头。

    他的脸早已憋得通红,极力忍住了惭愧的泪水,在牙缝里艰难挤出了陆千帆亲口教他的认错话,“撒谎不是好孩子,儿子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敢跟爸撒谎了。"

    话音刚落,第二下戒尺顺势而下,算是陆千帆对他认错的态度基本满意。戒尺落下的准头极好,刚好与第一道伤痕并列,疼痛也就地升级。陆千帆并不觉得这惩罚本身有多严重,只是在每一下责打之间的空隙都留给陆诚充分的时间,让他把那句羞于出口的童言清清楚楚地说上一遍。

    羞愧的情绪笼罩之下,戒尺带来的疼痛显得没那么难忍,反倒是每次那句能羞死人的认错让陆诚打心眼里发誓,这辈子绝不敢再对父亲说一句话谎话。

    三十下的数目完成,陆诚仍旧不敢起身,保持这个费力的姿势等待陆千帆下一步的指示。

    “整理好衣服,功课拿出来。”陆千帆重新落座,说的风淡云轻。父亲还要检查功课!

    这样的安排对陆诚来说无异于风雨前奏,尽管他已经格外认真,可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火眼金睛神机妙算,总能在一众习题中发现自己最薄弱的环节。这是陆诚来到陆家之后父子俩一贯的习惯,只要他在家一定亲自督导陆诚的学习,在家长中堪称楷模。

    陆诚学习已经算是非常认真努力的,可平日里仍旧会有小小不足或者偶尔马虎大意,被打上几下也在所难免。平常小错陆千帆打得不算太重,只做警醒意味。只不过现在陆诚一边臀上已经红肿发烫,这样的情况再挨打滋味儿应该不好受。

    不过陆诚转念一想,父亲出差回来风尘仆仆又要为他劳心劳力,懂事的少年理解父亲苦心之余只剩下满怀感激。父亲的严厉是为他好,想要不挨打就要更认真更勤奋!陆诚如此告诫自己。他心里忐忑等待着父亲的检查结果,随时准备回答父亲突然抛出的问题。

    “这次的功课不错,有进步。”陆千帆阅读速度极快,不过一刻钟便把陆诚这些天的学习成果都过了一遍。“今天就不考你了,这是你那天的英文演讲稿,可以改进的地方我都做了标注,你自己好好琢磨,一周后再给我讲一遍。”

    不考了?!

    陆诚惊喜的怀疑自己的耳朵,臀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晚上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哪怕只能侧卧,陆诚依旧觉得安心踏实。

    第二天来领罚时,陆诚仍然勇气十足。他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三十下戒尺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忍受。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一星期过去了,伤上加伤的痛楚呈几何增长,陆诚每天晚上睡觉前迈向父亲书房的脚步也愈加沉重。

    直到星期五。要给父亲再做一次演讲的日子。

    陆诚特意换去了家居服,像在比赛那天一样穿好衬衫西裤,按照陆千帆标注的修改意见多次练习后更加完美地展现了自己流畅地道的英文和游刃有余的演讲。他心里十分佩服父亲如此扎实的基本功,对于演讲节奏的掌握和英文表达的纯熟,根本无需现场观看,只凭录音就把他的毛病和弱点甚至在演讲时如何与观众互动的技巧都明明白白的指出来。

    “这次还可以。”陆千帆一点肯定都让陆诚如蒙大赦。

    “多亏有爸费心指教,下次我会多注意。”陆诚心中欣喜。

    “你本可以这次就做到这样的标准,不过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不懂得寻求帮助,那天的表现,”陆千帆斟酌再三,直截了当道,“实在非常一般。”

    “爸说的是,我知道错了。”陆诚低头认错,同时身后红肿的部位自带不良预感。

    “我一共标注了二十七处,凑个整,三十下。”陆千帆宣判结果。

    “是…”陆诚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因为撒谎要挨的三十下,加上今天额外的‘奖励’,对于已经伤痕累累的臀部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可是父亲开了口的罚,他是绝对不敢求饶的。

    “撑在桌边吧。”陆千帆挪了挪文件,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陆诚的手心里开始冒汗,要特别用力才能抓紧桌沿儿一他可不想被打趴下,那样太丢人了。再说他也总怕自己扛不住打父亲就会嫌弃他甚至将他扫地出门。西裤的腰部不比家居裤有松紧带,想要固定在腿弯处着实不易,而父亲严格整洁的生活习惯是绝不会允许他任由衣裤胡乱堆在脚下的。于是,陆诚不得不又一次红着脸把所有裤子都彻底脱下来,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墙角。

    又羞又疼。

    一来一回的距离虽然不长,也足以让他有过一百八十回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我准备好了,请您责罚。”陆诚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严阵以待地迎接今晚的暴风雨。

    陆千帆没急着动手,他很忙,但是在教孩子这件事情上,他总是很舍得花时间。大律师手上的戒尺可不只是敲打皮肉,他要的,是儿子发自内心的臣服。

    “这次的事情你务必引以为戒,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就那么硬着头皮上去了,想想后果,你会有多丢脸。”陆千帆的戒尺轻轻点了点陆诚的肩膀,“有些事情覆水难收。脸面只有一张,自己不珍惜,谁也帮不了。”

    听了这话陆诚也后怕,本来班上几个调皮的男生就经常恶作剧取笑他是乡下转学来的,要是自己真的稀里糊涂上去参加那个英文演讲比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大约会成为全校的笑柄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我的面前,最起码,你该动动脑子想个让自己脱身的办法。”陆千帆的声音又在陆诚耳边出现。“我再给你个机会,想到说服我的理由,就准你请两天假。”

    陆诚眼前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

    说服父亲?S市最金口玉言的常胜大律师?

    再说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敢说啊。

    随着陆诚思绪神游,整个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陆千帆的戒尺猝不及防抽了下来。仅仅一下就让陆诚从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回到了现在从脚后跟疼到了头发丝的残酷现实。

    “那个回去再想,你现在应该说什么?”陆千帆的声音有些不悦。

    “.

    撒谎不是好孩子,儿子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敢跟爸撒谎了。”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刻在了陆诚骨子里,让他在今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只要被陆千帆看一眼,他就半个字也不敢虚言。@陆诚是真心想当陆千帆的好儿子。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听爸爸的话,绝不会有一次违逆父亲的意思。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要是他今后敢对父亲不孝不顺有一丁点儿叛逆抵抗,就罚他被父亲赶出家门。

    “我是让你报数。”陆千帆看了看儿子的伤,虽然红肿透亮可还没有破皮呀,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

    陆诚大固。

    好像他多想再说几次似的。

    他真的,再也,再也不敢跟父亲撒谎了。

    @啪!啪!啪!啪!啪!

    五下一组,贯穿左右,打在了陆诚臀腿相接的地方。这里柔嫩敏感,是坐下时的主要着力点,也是陆诚挨打时最怕的。

    可是说好的数目,再怕也得挨。

    好在报数比认错的话容易出口。

    痛感却愈发明显。

    陆诚的身体开始摇晃,那是出于人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想要躲过油泼般的灼热疼痛。他觉得自己身后一定是一片狼藉,所谓屁股被打开花,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吧。

    明天上学怎么办太疼了,真的坐不下,就算坐下也一定忍不住会叫出声来,叫出来也没法继续忍耐坐下去好想逃走,或者晕倒,总之暂时休息一下也好,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睡觉了,醒着的时候又要被疼痛折磨,真的好辛苦.

    “爸”陆诚不知怎么就喊了一声。

    “继续数。”陆千帆语气平淡,手上的东西也仍旧是原来的节奏。

    “是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深深吐了口气,陆诚的声音已经变形,眼泪朝肚子里咽了一次又一次。

    不能哭,爸会生气的。

    可是爸会不会知道,我真的很疼太疼了,要忍不住了最后的十下陆千帆手下留情,左右两边平均分配。对于陆诚几乎哽咽着数到三十也没再追究什么。毕竟不是亲生儿子,陆千帆总是留有余地。

    大约用了两分钟到时间,陆诚才颤抖着穿好裤子,在西裤毫无余地的包裹下忍着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立正站在陆千帆面前。

    “能自己上药吗?”陆千帆表示关心。

    “能”陆诚强撑回答。再说父亲上药无异于再被多罚一次。

    “那你回去吧。”陆千帆坦然接受。

    “是…”陆诚竟有些失落。

    陆诚紧咬着牙关才从书桌前挪到了门口,转身关门的动作又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关门的瞬间,陆千帆已经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彷佛陆诚从未来打扰一般。陆诚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彻底消失在陆千帆的视线范围后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