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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帆出差是家常便饭,这次临走前他特意减少了陆诚在律所的工作任务。冷静之后他仔细衡量,现在的工作量对于一个基础薄弱的初中生来说确实压力太大,目前孩子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成长的少年必须保证足够的睡眠、锻炼和休息。可这样的体贴陆诚暂时还不能体会,他很害怕被陆千帆打上‘没用’的标签。父亲离开后,被‘发配’到楼下睡在客房的日子里如履薄冰,陆诚回味着陆千帆说过的每一个字,父亲好像没说不让他去看小妹妹!这是他再次找机会上楼的最佳理由,一向温柔的妈妈待他如初,襁褓中的婴儿对他格外欢迎,连家里的佣人甚至安管家也没说过一句多余的闲话。
这一切,稍稍平复了陆诚不安的情绪。
原本陆诚已经适应了陆千帆给他的学习工作强度,现在稍微闲下来一些,除了要对功课精益求精,他的心思也越来越多的放在了陆家的小公主身上。陆诚能感觉到,爸爸很在乎这个小女儿,哪怕他陪伴这个婴孩的时间不多,在他心里也一样是千金之重。
父亲在意的,便是陆诚要尽力守护的。自从来到陆家开始他一直都是个称职的哥哥,或者说他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专门来当哥哥的,现在有时间多花了心思后更是十足的宠妹狂人。他怀里抱着她,也是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付出的所有疼爱和宠溺让这个小婴儿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当陆千帆回来时蓦然发现,宝贝女儿最亲近最喜欢的人,竟是他随手捡来的哥哥。而陆诚自己,也慢慢开始真心把这个软糯的小人儿当成了心尖上的宝贝。
晚餐。
陆千帆与卓尔相敬如宾。
温柔美丽的妈妈给成熟儒雅的爸爸夹菜添汤,对他的旅程嘘寒问暖,家里准备好了温床软枕,而父亲每次都回以感激的眼神或是赞美的词藻,拥抱与亲吻亦是从不吝啬。
陆诚并未有过家庭生活的经历,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最近家里还好吗?”陆千帆向陆诚问道。
这样近乎将家里全盘托付的问话,让为人长子的责任感在陆诚心中油然而生,他挺直了腰板儿向陆千帆认真回答道,“爸请放心,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陆千帆看着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好笑,“那你呢,怎么样,好了吗?”
陆诚脸上一红,小声道,“我没事,好了。”
陆千帆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转而问小客厅里随时候命的安淮南道,“安叔,少爷房里的冷气修好了吗?”
安淮南略一迟疑,随即泰然答复,“刚刚修好,今晚请少爷试试,若再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一声就好,工人随时可以过来处理。”
陆诚心里一愣。空调的事情那晚上他鼓捣了好半天,可是好像并没有坏啊父亲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吃完饭去整理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八点钟带着功课来书房等我。”陆千帆离席前吩咐道。
“是,父亲。”陆诚习惯了在陆千帆离开时起身相送,哪怕父亲并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书房里的等待注定是紧张的气氛。说好了八点钟来等,陆千帆便会给少年留足了反省的时间,是以父亲的耳提面命在九点整才正式开始。
“说说吧。”陆千帆泡了茶点了烟,做足了准备好好磨磨陆诚的性子。
“我我不该骄傲自满,自以为是得意忘形,不该拿着一点点成绩在父亲面前邀功。”陆诚壮着胆子陈述着自己勉强可以算作错误的地方。
“这是小事情,最后再说。”陆千帆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看来你在客房里睡得挺舒服,嗯?”
“没,没有”陆诚的心一下子被人刺到了痛处,他真的再也不想离开那个陆千帆精心准备的房间,那里的每一本书籍每一件摆设都倾注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成才的殷切希望,而陆诚相信自己一定是那个可以让父亲夙愿得偿的人。
“那就不要避重就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陆千帆的脾气并不算太好,尤其是对这样的半大小子,该动手的时候很少浪费唇舌。
“那天不是空调坏了,我夜里醒了,想喝点冰水。”陆诚面对陆千帆的巨大压力再不敢信口胡说,当即决定老实交代。“我怕您多问,就…随口说了瞎话。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随口?”陆千帆冷笑,敢在他面前随口扯谎的毛病,是片刻也留不得的。可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你怕我问你什么?”
“怕您怕您问我为什么在那里”
“别给我挤牙膏,捋直了舌头再说话。”
“怕您听见我念的英文,也怕您提问我您通话的内容。”陆诚声如蚊呐,却终究是说出了心底隐藏的顾忌。他不知道陆千帆那天晚上到底听到多少又到底为什么发怒,此时此刻他唯一清楚的是,敢再对父亲撒谎,后果绝对严重。
“为什么怕我听见?”陆千帆步步紧逼,同时在心里无奈地扪心自问,他真有这么严厉这么变态甚至这么无聊,会把自己与友人的通话内容当作听力题来考他?
老天作证,陆千帆只是当时偶然听见陆诚那蹩脚的英文发音,恍然发现自己对他的精英式改造有所疏漏。作为补偿,陆千帆没有直接安排家庭教师对他填鸭式教育,而是联系老友帮忙安排让陆诚出国度假,也算是真正体验一次少爷的惬意生活,当作对他这段时间努力学习取得进步的奖励。如果他初次询问时陆诚能够坦诚相告,陆千帆只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可是现在,陆千帆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儿子在老子面前到底该如何自处。
“那时候我说的太差了,怕您看不起我”陆诚憋红了脸,将自己的短处坦诚的暴露在陆千帆面前。
“看不起?”陆千帆抿了口茶水,温度刚刚好,“对你来说,我是谁?”
“你是父亲!”陆诚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么你觉得,哪个父亲会嘲笑儿子在学业上的不足?”陆千帆语重心长,同样坦诚相对,“对于你的刻意隐瞒,我确实有些失望。毕竟,我是真的打算把你当作儿子栽培。”
“爸真的对不起。”陆诚心中酸涩。
“第一次,我会原谅你。孩子嘛,是会犯错的。知错能改就好。”陆千帆心里莫名有些心疼这个少年,这样的机敏聪颖明明该是出类拔萃的凤毛麟角,可惜命运多舛没在孩童时期启蒙,短短两个月的努力能有今天的成绩已经是天资加勤奋的双重效应,他再施压只怕这小子受不住了。“可是错了就是错了,犯下的错还是要罚。”
“只要您能原谅我,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陆诚这才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略微松开了一道缝隙。
“在口语这方面的锻炼没有考虑你的实际情况,也有我的失职。所以你这次的隐瞒只先记账,下次再犯一并重罚。”陆千帆盖了茶杯盖子,拿出戒尺来放在桌面上。
“谢谢爸,我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竟然还能记账,陆诚心中实在庆幸。
“可是撒谎的毛病,在我这里,是三岁小孩都犯不得的。”陆千帆摸索着手里的戒尺,预示着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知道错了,爸打我吧。”陆诚心中懊悔。哪怕是来陆家之前,他也是知道撒谎是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更别说在规矩严格的父亲面前。
“那天你说挨打不能躲是儿子的本分,真心的?”
“真心的!”“那你以后也要记着,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父亲,在需要的时候向父亲示弱和求助,也是做儿子的本分。而我作为父亲的责任,则是要竭尽全力地成就自己的儿子。”陆千帆顿了顿,再次问到,“如果我现在问你,半个月之前,你在学习、工作或者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你的答案是什么?”@“我会跟爸说实话。”陆诚对陆千帆向来敬重,立下了军令状,“我保证今后不会对您再有丝毫欺瞒,要是再敢跟您撒谎,您就赶我走"
“爸爸相信你。”陆千帆在关键问题上绝不含糊,他要求儿子的信任自己会首先做到。
陆诚目光中满是感激,“谢谢爸,您动手吧,是我犯了大错。”
“你今年多大了?”陆千帆明知故问。
“十四岁…十四岁七个月。”陆诚小心谨慎的回答。
“好。四舍五入算十五吧。从今天开始十五天,每天三十下,睡觉前来领罚。”陆千帆吐了最后一口轻烟,眼神示意陆诚做好准备。
@陆诚心中紧张不安。这是安叔给他讲过犯了大错才会启用的‘责罚期’,还特意安慰他说先生平日里对后辈宽容,一般不会动用这样磨人的惩罚。三十下戒尺看起来不算重罚,可是日复一日,其中痛楚煎熬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体会。更何况这种事情绝不是陆诚可以请假不去上学的理由,如何在老师同学面前行动如常更是一大难题。
即便如此,陆诚仍是片刻不敢耽搁地按照陆千帆的规矩照做他挪到了陆千帆身边趁手的位置,俯下身子手撑着膝盖,随时准备迎接父亲的捶楚。
“犯了这样小孩子都不该犯的错,该怎么罚?”陆千帆并不急着动手。
陆诚又一次脸红。虽然不是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这样挨揍,可毕竟早不是那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是很难为情的。尽管羞赧,陆诚也仍是规规矩矩地褪了裤子,如同第一次在父亲书房里立规矩时一样,毫无保留地接受戒尺的亲密接触。
“侧过身去。”陆千帆命令道。
陆诚稍一迟疑,立刻明白了父亲有意轻饶。若是正对着戒尺的方向,陆千帆一下子抽过去就是左右两道伤痕,半个月的时间身后真会变成个开花馒头。这样说起来,也算是惩罚减半。
面对儿子怯意中带着感激的眼神,陆千帆没有再心慈手软,第一下就打出来隆起的红痕。随后他垂手吩咐道,“重复你的错,并且把认错的话,打一下说一遍。”
“是”陆诚脸上红色更甚,“我不该撒谎,儿子知错,请您责罚。”
“重说。”陆千帆面无表情。
陆诚一时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这还要我教你吗?”陆千帆眉头微皱。
“爸对不起,我”陆诚急得脑门上沁出了汗。
“看来你真想当一把小孩儿,也好,我就费心教教孩子。”陆千帆横了陆诚一眼,他对这个养子一直赏罚分明,尤其是惩罚时的分寸感把握极好,像今天这样羞他认错更是绝无仅有。“撒谎不是好孩子,儿子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敢跟爸撒谎了。重复,一个字也不许差。”
陆千帆铁了心要治一治陆诚,当真把他当三岁小孩一般,甩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认错话来让他鹦鹉学舌。陆诚聪明,一字不差的记住并不难,可是他现在都已经是个中学生了,再开口说这样带着撒娇讨巧语气的稚嫩之言,实在是很难开口。尤其是从严厉权威的父亲口中那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跟他脑海里浮现的哭着抱起爸爸大腿认错的幼儿园小男孩形象差异太大,顿时更加觉得脸颊发烧,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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