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之后,程斯语的头疼病发作的更频繁了。他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吃药,可总要等到带着他的萱萱平安回家,他才能真正地安心养病。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在两人分开了整二十天之后,程斯语就强烈要求出院哪怕是谭思琦也不能让他绝对放心,他要一切都像小时候那样重新开始,萱萱必须在他身边,在他眼前。

    谭思琦开门见到程斯语时,虽然他的手臂吊着石膏板,可她心里的石头却落了地。以她对儿子的些许了解,这个孩子十分要强,如果真是身体不济一定会自己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现在能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身上挂了彩,应该也只是对小妹的苦肉计。

    @“这是怎么弄的,受伤了还出门干什么?”谭思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知道儿子把恩雅从家里赶出来一定会有原因,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也成了这副模样。

    “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的。就是家里的大婶回乡下了,我在家没有饭吃。”程斯语笑笑,把刚刚经历的生死冒险和留下的一身伤痛说得轻描淡写。“没给您带礼物,就买了些排骨来,让您家里大婶给我熬点汤吧,晚上我带回去一些自己煮面条吃,就饿不死了。"

    谭思琦一看就知道这伤不是摔的,可这时候也不好多问,就招呼他到屋里坐。“你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什么叫饿不死了,受伤了就得好好躺着休息,自己回去没人照顾哪行,这几天就住在我这吧,等你好了再走。”

    谭思琦怕程斯语会拒绝,可又想着自己好歹是他们父母多年的朋友,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也无可厚非。没想到程斯语很高兴地答应了,他也不跟谭思琦客气,一手提着很大的购物袋直奔厨房。

    恩雅当时正在厨房里熬着冰糖雪梨羹。

    前段时间住在程斯语家里的时候看他每晚工作到深夜,烟灰缸总要倒两次,恩雅就给他煮了冰糖雪梨羹润喉清肺。在谭思琦家里这些日子,她也几乎每天都做这个,做好了就放在冷柜里冰镇着,这样程斯语要是来了马上就能喝到现成的。

    可她又怕程斯语来。万一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会不会也让谭思琦把她从家里赶走呢。那样,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现在外面天气冷,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好凄凉好无助正在恩雅胡思乱想之际,程斯语站在了她身后,一把环住了她瘦弱的腰肢。

    程斯语搂得紧紧的,低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小坏蛋,你怎么在这呢,不是说过我不在你都不许出门?”

    “程程先生那天那天不是您赶我走的么…”恩雅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一再确认,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做梦,这人竟然真是程斯语。“您怎么受伤了…

    您跟人打架了?”

    “跟我说话不许使敬语。”程斯语转手把恩雅搂在怀里,仿若失忆般强词夺理道,“谁说让你走了,不是你要吃冰淇淋蛋糕么,临走还让我慢点开车,可我回家晚了一点儿你就不见了,是在跟我闹脾气么?上次我说过吧,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程斯语的手顺着恩雅的腰侧滑到臀上,轻轻捏了一把,“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

    恩雅一时又羞又惊,任程斯语搂在怀里不敢动弹。

    事情明明不是程斯语说的那样,可怎么他的话那么熟悉,好像自己真的说过呢?

    程斯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带她回家吗?他原谅自己了?

    “这个,是给我做的么?是不是想我了,在等着我来接你呢?”程斯语瞄了一眼刚刚盛出来的冰糖雪梨羹,捏起恩雅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不好好吃饭,还是跑出去玩了?”

    “程先生,您也瘦了”恩雅像是被程斯语的话偷去了魂,她的小心脏怦怦地跳着,事情要真像程斯语说的那样该有多好,他去买冰淇淋蛋糕回来晚了,是自己等不及偷跑出来玩的,还好最后他找来了。恩雅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她一看见这张脸,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他勾勾手指,不管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会跟着去的。

    程斯语没说话,抬手在恩雅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疼,可声音却不小。

    “程先生”恩雅意外,这是程斯语第一次动手打她,跟她想象的惨烈场面不同,他的巴掌很轻很轻,像是怕把她碰坏似的。可他又打得那么认真,生怕她不明白自己在受罚。

    程斯语又打了一巴掌,比刚才重了些,可也算不上疼。

    “我又做错什么了?”恩雅无辜地看着程斯语。他的心思实在太难琢磨,喜怒无常又说一不二。她不敢说话,怕惹怒了程斯语他就不带她回家了。

    程斯语看着恩雅窘满脸通红的窘迫样子忍俊不禁,捏着她的脸蛋吓唬道,“我刚才怎么说的?你再说错话,我可真打你了。”

    谭思琦在门口等了半天,程斯语对恩雅的态度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她还以为儿子是来负荆请罪抱得美人归的,谁知道一见面就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恩雅不但不反抗,每次说话前还都是看着他的眼色。

    陆师兄的家教之严谭思琦早有耳闻,她原以为程斯语在陆家这些年肯定受了许多委屈,对于陆家的千金小姐除了对小妹的疼爱,说不定还要百依百顺地迁就着。再加上对她有了爱慕之心,只怕日后也是个妻管严,对这小媳妇不知道要万般宠爱到什么程度。可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竟是完全由程斯语来控制,他要推开她便冷酷无情不留余地,他要找回来又霸道强势不容违抗。

    谭思琦终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进来替恩雅解围。

    “恩雅,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像斯语的小妹妹,他是心里喜欢你才把你带回家里的呀。难道你不明白,他想听你叫哥哥呀。那天你自己走了他可一直在找你呢,这不失魂落魄的把胳膊都摔断了。”谭思琦给了程斯语一个眼色,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早就知道了一切,继续在两人中间调和着,“当年那丫头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年,斯语他心里真的太苦太难”

    “谭姨您别说这些了是我不好,不怪萱萱。”程斯语叹了口气,这次是他太心急了。那天的事情他实在过分,虽然情非得已另有苦衷却不能跟她解释清楚,现在又怎么能奢望一时温情就让她原谅自己呢。“恩雅,没关系的,你想叫什么都行…”

    程斯语眼中失落一闪而过,他一只手忙乎着把排骨拿出来放在案板上,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六寸的黑天鹅冰淇淋蛋糕这三年来,程斯语常常会去买这款蛋糕回家,他等着盼着,最后自己就着咸咸的眼泪勉强咽下去几口。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他的萱萱,兑现了三年前的承诺。

    “小馋猫,这个特意给你买的,我排了很久的队呢。耳朵都要冻掉了,你摸摸是不是还冰凉的?要不你给我暖暖吧.

    ”程斯语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比起之前在家里时更温柔更多情。

    谭思琦在一边看着恩雅真的傻乎乎地搓热了小手替他捂着耳朵,心想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泡妞天生不用学。哪怕是在陆师兄那样的一本正经的父亲身边长大,儿子这撩拨女孩的本事也一点儿不差。甜品店又不是菜市场,就算是排队也不会让他在大街上等着啊。再说外面也没那么冷,哪至于冻掉了耳朵恩雅一脸的受宠若惊,心里更是打翻了蜜罐子一样。黑天鹅的冰淇淋蛋糕她不知趴在橱窗边看过多少次,可那时候对她来说这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对她来说,现在更珍贵的,是程斯语对她这番心意。

    恩雅再叫不出哥哥并不是跟程斯语怄气,恰恰相反,在她心里,不知道多想叫他一句哥哥。她只是忘不了程斯语那天说她不是萱萱的时候那冰冷的眼神,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只怕程斯语梦醒了会失落。

    恩雅从来没想要取代程斯语心里的那个女孩,匆匆翻过的几页日记都让她隐约觉得,他和那女孩之间好像不仅仅是兄妹之情,他的一颗心,好像都被她带走了。@程斯语说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跟谭思琦商量,恩雅赶忙从冰箱取了冰块出来程斯语喝东西跟陆千帆是一样的习惯,要喝热茶冰水冷咖啡。刚才他说渴了就是要喝水,这些冰块也是她到谭思琦家的第一天就冻好的。如此的细心体贴看得谭思琦都心生羡慕,儿子的命还真不错,不像他们俩心里装着别人,却都求不来回报。

    这个下午,恩雅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在厨房里忙碌着,很快就准备了一大桌子程斯语爱吃的饭菜,连大婶在一旁都只能给她打打下手。

    等晚餐上了桌,程斯语拿了勺子只吃眼前碗里的白饭,看得恩雅心里惶惶不安。她以为自己做的有失水准,可是谭思琦却吃得很香,还不住称赞她的手艺。谭思琦吃饱了就说自己还有工作先行离席,把餐厅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恩雅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程斯语,“斯语哥,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这个称呼虽然有些陌生,可程斯语还是基本满意。他在韩国留学的时候,中国女孩都是对喜欢的学长才会这样称呼。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美食,故作遗憾地说,“都没吃到嘴里哪知道合不合胃口啊。不过我胳膊疼拿不了筷子,要不,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