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中心的美甲店里,雨萱和子涵正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奢华护理。两人在五彩斑斓的色板上选择图案,子涵选了朋克风格带铆钉装饰的,恨不得一双手伸出去十个指尖各有花样。雨萱则只要了肉粉色的单色甲油胶配两个大理石花纹点缀,她隐约觉得哥哥应该会喜欢这样简单恬淡的款式。

    雨萱有些心不在焉,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子涵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维哥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都是陈年旧事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子涵一下子坐起来,“小萱萱你快点儿从实招来,是不是动了春心看上谁了,是不是你在韩国认识的KT哥哥?最近他还上了热搜呢,说不定哪天成了亚洲情歌天王,你就是天王嫂了…”

    “哎呀不是不是,我们俩就是好朋友,一见如故懂吗?他还说要我认他当哥哥呢。你快跟我说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哥哥妹妹的还不就是想追你,这么老套无聊我看他火不了。喜欢一个人嘛,很简单啊,就是想起他来就很高兴,有他在就看不见别人。他喜欢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他笑一笑,你整个世界都觉得敞亮了。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可有时候又想欺负他哎呀,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不过嘛,”子涵腾出一只手来戳了戳雨萱的脸蛋儿,“刚才我说话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呀?那就是你喜欢的人。

    你快告诉我是谁啊,你跟人家表白了吗,他喜欢你吗?”心里想的就是喜欢的人?

    雨萱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好像有个人突然闯进了她心里,又好像早已经住了有一万年那么久。

    从她有记忆开始,那个人就是她全部的快乐源泉,想起他就很高兴,看见他更高兴,他对着自己笑一笑,可不就是全世界都亮起来了!可那个人他是哥哥呀。

    “没有我不想跟他表白,万一被拒绝了,以后见面多尴尬啊。”雨萱脸上又飘起了两朵红晕,“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天啊小萱萱!!!你真的有喜欢的男人了啊!!!就你这小脸蛋小身段儿,再有姐帮着你,什么样的男生都马上拿下,你怕什么啊。有这功夫,你先想想怎么瞒过你家那个冰块脸吧,他要是知道你这小妮子快高考了还动这歪心思,说不定又要拍你一顿,怕不怕?”子涵一想到陆诚冷着一张脸审讯雨萱的样子还真替她捏了把汗。

    “我哥对,千万不能让我哥知道,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雨萱的眉头紧了紧,哥哥要是知道了可真要羞死了,这件事儿跟谁也不能说,哪怕是妈妈回来了也不能说。

    “哎呀我逗你的,陆诚哥虽然严肃了点儿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而且我觉得他最近对你很不错。以前他都不让你涂指甲化妆的,现在良心发现主动给你办了这家VIP会员卡,还是最高级别的,你没看咱们进来的时候那美甲师笑得多巴结啊。是不是姑姑姑父快回来了他怕你告状,现在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呀。你有什么要求赶紧提,这时候他都会答应,过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子涵十分有经验地提醒雨萱,对哥哥敲竹杠她可是行家里手,小时候卓子卿的零用钱大部分都落入了她的魔爪。

    “哼,你这是趁火打劫。我哥肯定是真心对我好的,平时也一直都对我好,才不是因为爸爸妈妈要回来了呢。刚才我跟你说着玩的,除了我哥,我谁也不喜欢。”雨萱小脸绯红,这句话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她就是最喜欢哥哥,跟哥哥第一好,可是现在再说起,她脸上烧得像个红苹果。

    “哈哈,真是个天生的小木鱼,那你别嫁人啦,让陆诚哥一辈子敲打着你,你就做他的乖宝宝”卓子涵笑得前仰后合,看着雨萱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雨萱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假装生气道,“哎呀你又说我哥,一会儿他来接咱们吃饭我告诉他你说他坏话”

    “你说呗,反正我不是小木鱼我不怕他,他敢不让我吃我就把他帅照发到社交网站上,要不就给他放到gay吧上,看他还刚不刚哈哈哈哈。”@两个小女孩笑作一团很开心,雨萱心里竟有了一丝期待。要是能一辈子留在哥哥身边,她不用嫁人,哥哥也不会娶了别人来家里,那该有多好啊!哥哥陪她学习,带她出去玩,给她买漂亮衣服,虽然偶尔不听话的时候会拍打她几下,可是过后哥哥又会十倍百倍地宠爱着补偿她。雨萱心里说不清是幸福还是难过,她只想在哥哥身边多留些日子,只要跟他在一起,心就总是甜的。

    五六点钟的律所里依旧忙碌。

    陆诚以身作则地带着大家加班,小助理中午买来的三明治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他忙起来甚至没有时间喝水,唯一陪着他的就是十几年不变的黑咖啡。现在他要处理完最后的收尾工作,然后去陪雨萱吃晚饭。

    想到卓子涵也在,陆诚真有些挠头,倒不是怕她打扰了他和雨萱的二人世界,反正他们俩有的是时间在一起独处。只是卓子涵太古灵精怪,陆诚总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周到露出了马脚,让她发现自己对雨萱不可言说的爱意。

    @看陆诚急着要走,赵维主动留下来替他盯着律所里的工作。因为他姐姐最近心情不好,卓子卿一直在请假,陆诚哥虽然应允了,可是律所里的工作却不会减少,这两个人都比往日更加忙碌了。

    事有凑巧,卓尔的老朋友谭思琦也在这时候给陆诚介绍了一单大生意,虽然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可回款总数百分之二十的佣金真的太诱人,陆诚还是应承下来,打算集中精力拿下这个大case。他心里算了笔账,如果做成这一单,离他给自己设定的最终目标又会大大前进一步。

    三天前在律所里,是谭思琦第二次见到陆诚。

    上次同学聚会匆匆见过一面之后,谭思琦虽然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好,可是大家工作都忙,只是在卓尔回国的时候有过几次闺蜜间的下午茶,她看到了雨萱却再没见过陆诚。

    这一次,谭思琦本来想找陆千帆出面帮忙的,可他不在国内,就极力向这位老同学举荐自己的儿子,说是青出于蓝,以他的能力打这个官司绝对没问题。

    到律所之前谭思琦仍有些犹疑,可跟陆诚见面聊了几句之后,就知道陆大律师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专业素养和反应能力都是一流的,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当即决定把这个大单交给他。

    陆诚一直对父母的同学都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跟陆千帆刚把他从孤儿院里带出来时对世界的未知与新奇不同,多了些探究往事的神秘。他总觉得父母在隐藏一个秘密,很有可能跟程青川有关系,而答案就在眼前,只是目前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天说完了公事,陆诚主动要求请谭思琦吃饭,说是为了感谢她关照卓陆律所的生意。谭思琦原本已经有约,却对充满传奇色彩的陆师兄长子也生了好奇心,破天荒地临时改变了计划,与这个年轻人一起共进晚餐。

    谭思琦以为陆诚请她吃饭不过是一般的应酬交际,两人又算是同行,聊天的内容也多是以工作为主。随着气氛渐暖,陆诚逐渐把话题扯到了父母年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谭思琦对陆诚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说起卓尔和陆千帆的青春往事,两个人笑声不断。

    陆诚有些觉得自己是多疑了,父母之间琴瑟和谐妇唱夫随,是难得一见的模范夫妻,怎么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再看眼前这位谭阿姨也是高雅大方风姿绰约,虽然已经年近半百可是保养得当,身段皮肤都像三十出头的样子。

    自己有幸能拥有这样的生活、进入现在的圈子、接触如此的人脉,不得不说是多亏了父亲当年的一念垂怜和多年的辛苦栽培,过去的事情如果自己应该知道,父母一定会说,如果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也不该再去多思多想。

    直到晚饭之后陆诚送谭思琦回家,两个人已经顺利完成了从工作伙伴到忘年交的身份转换。

    谭思琦开玩笑说以后遇到合适的女孩一定要介绍给他当女朋友,还说卓尔是她认识的朋友里性情最温和柔善的,能嫁进陆家的女孩真是有福气。陆诚一时兴起,跟谭思琦开玩笑说找女朋友一定要跟他小妹雨萱一模一样的,看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想再换。

    临下车时,谭思琦不小心碰到陆诚车里的药瓶,惊讶地问,“你吃这个?”

    “哦,我有个客户气味过敏,发作起来会呼吸受限,当时可把我吓一跳。后来我也买了一瓶随时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陆诚依旧选择了隐瞒。

    “年轻人很有心思嘛。”谭思琪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类似包装的药盒,“那你买点这种吧,适应症更广,我自己用过效果不错。”

    陆诚应着,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多了一丝奢侈的期待。

    谭思琦与陆诚告别后独自回了住处。

    亲情的温暖力量就是可以让人卸下一切防备,哪怕是在外雷霆之势的陆师兄,帮衬自己的儿子也带了些慈父意味。这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说起母亲和妹妹也流露着道不尽的温情。

    谭思琦突然感伤,她跟卓尔再也不能并称为班上两朵最娇艳夺目的花蕊。卓尔如今已经酿成了花蜜结出了果实,而她的结局只能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凋零。

    前些日子陆师兄找她叙旧,提起当年也只能叹一句可惜,言谈间的恳切与关怀无非是劝她放下过去才能未来可期。当年那个痴情的女孩早已学会了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的真心,如今在法庭上与人唇枪舌剑的只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谭律师。

    唯有夜深人静抑或轻启尘封往事,谭思琦才会扪心自问:用最好的青春年华去跟那个人赌气,真的值得吗?她想要的,这辈子真的等得到吗?今天跟陆诚相处了这一晚上,从前那份执拗好像一下子动摇了。酒精作用之下母爱泛滥的她,真的有一种冲动,很想去找一找当年送走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