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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并没睡熟,身边躺着安静温柔的女人,她稍稍动了一下,他心里就一层暖意,好像这样便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孟盛楠抬头看他,不知道说什么,池铮又低头吻下来。2011年,周耀辉写了首新歌。
“他们住在高楼,我们躺在洪流。不为日子皱眉头,答应只为吻你而低头。”
又是一出天翻地覆。
再歇下来,他们都累得不行。他低声笑着给她讲故事,说起从前的一些事情,手上却也不安分。
孟盛楠挡住他继续作祟的手:“谁知道你谈过多少。”
池铮“啧”一声:“你不也是?
刃“我怎么了?”孟盛楠急了。
“那个新郎官算吧,陆司北也算,还有你们六人组那个姓周的。”
“你怎么知道周宁峙?”孟盛楠一怔,转念一想准是陆怀干的,她心思一转,“我也知道你的。”
池铮懒懒地抬眼:“两年前那烂事儿?
JJ孟盛楠:“”
池铮哼笑:“那小子憋不住了吧。”
她不想理他了。
后来又说了很久的话,从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天已经暗了。他们都出了汗,孟盛楠躺在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她说得有气无力:“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呢。”
池铮头埋在她颈间,笑得肩膀直颤。
孟盛楠忽然想起他那身脏衣服,赶紧推开他从床上爬起来。池铮裸着躺床上,一手支在脑后看她走过来走过去。孟盛楠将衣服塞水里迅速揉了几下用洗衣机甩干拿出来晾,刚抖了几下就看见他站在后头,下身围着浴巾。
池铮目光停在她身上。
孟盛楠脸一烫:“自己晾。”
她将衣服全塞他怀里,回到房间关上门。床上一片狼藉,她收拾好出来,池铮也换上了衣服靠在阳台。
孟盛楠:“湿着呢,怎么就穿上了?
J远处天空有星倒挂,窗户被镀了一层亮色。她站在那片金光下,眉清目秀,清澈干净的眼睛看着他,那会儿池铮甘愿淹没在她身上永远醒不过来。
他说:“没事儿。”
陈思的身体日见好转,几天就出了院。
池铮怕病情反复,重新请了阿姨照看。那个月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到了九月开学季。孟盛楠代初一两个班的英语,再无忙时便落了闲处。
正逢初秋,日头也短了。
池铮忙得昏天黑地,偶尔夜里过来和她待一晚,早晨又匆匆离去。她一个人趴在床上,轻轻感受身边他的余温,不禁有点理解戚乔的那种独守空闺的感觉了。
有几次回家,盛典旁敲侧击地问。
于是,在一个下雨天的夜晚。池铮过来找她,从他进门俩人就抱在一起,折腾到深夜。
孟盛楠:“这几天还是很忙吗?
J他嘴上含糊地敷衍:“怎么了?
J“我妈。”孟盛楠喘不过来气,说得断断续续,“想见你。”
池铮的嘴已经咬上她的耳垂,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外头雨下,她慢慢累地睡了过去,早分不清他到底是否同意。
后来就忘了再提这事儿。
过了几天,就到了周五。
她恰巧没课,在办公室里备案,池铮的电话就过来了。正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她拿着包往校门口走。隔着老远就看见他靠在车前,一身的西装革履,一点也不像平时邋里邋遢,踩个人字拖走街串巷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走近问:“你干吗?
J池铮笑了笑,俯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孟盛楠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车,是辆黑色越野,价值不菲,她怔了片刻坐上去。
池铮绕回驾驶座,启动引擎。
车里,孟盛楠侧头:“这车你哪来的?
J“买的。”池铮打着方向盘转弯,说得漫不经心,“公司刚起步,谈事情车是门面,怎么着也得有一辆看得顺眼的车。”
过了会儿,不见她说话,他偏头去看。
孟盛楠说:“我手上还有点积蓄。”
话到一半被池铮的笑拦住了。
“你笑什么?”她皱眉,“我身家比你清白。”
池铮点头称是。
“那你还笑?”
池铮抿紧唇,表情立刻一本正经。一分钟后,他将车停在路边,侧身压过来。气息太近,孟盛楠肩膀一缩。
“孟盛楠。”他说,“有一件事情你得明白。”
车外突然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轰轰隆隆差点盖住他的声音。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自信不可忽视,又有了当年的不可一世。
“男人养女人天经地义。”
孟盛楠:“”
“要花也得花你男人的钱。”
孟盛楠:“”
池铮说完起身又开车,从路口左拐。孟盛楠看着他那欠欠的样儿“切”了一声,将头偏向窗外,笑。可是没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池铮将车停在巷口。
孟盛楠:“怎么来我家了?
J池铮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你妈要见我?
J说完他已经下车,一切都准备得很从容有序。他从后备厢拿了礼盒就往里走,孟盛楠一路跟在后头探着身子瞧他,池铮侧眸。
孟盛楠:“怪不得你今天穿成这样。”
池铮笑:“没给你丢脸吧?
J孟盛楠装模作样地评价:“勉勉强强喽。”
池铮抬起眼梢,募得笑了声。
巷子里俩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时不时地交叠在一起。不知哪家院子里树上的鸟被风惊着了,哗啦啦从头顶飞过。孟盛楠抬头去看,天空湛蓝,一望无际的遥远。
他们俩进屋的时候,孟津还没下班。
盛典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见门口的动静叫了一声“老孟”,没人应,出来一看,孟盛楠身边站着一个笔直高挺的男人。
毕竟是做过老师的,淡定得很。
孟盛楠笑着道:“妈,这是池铮。”
“阿姨。”池铮颔首,“来得仓促,您别介意。”
孟盛楠瞄了他一眼,一本正经。这衣服换了,性子也能改?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再看盛典,早被他那样儿折服,就差叫一声女婿了。孟杭当时正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声音也跑出来,直接就拐向池铮,去拉他的手叫哥哥。
孟盛楠气得去捏小杭的脸蛋:“我在这儿你都看不见了是吧?
JJ“姐,别老对我动手动脚。”小小杭说,“让人看见不好。”
@孟盛楠:“”
池铮笑看了她一眼,一把抱起小杭去客厅。盛典拉着孟盛楠去厨房帮忙做菜,外头小杭咯咯笑。
孟盛楠问:“惊喜吧?
JJ盛典嗔她一眼:“我琢磨着也该来了。”
没一会儿,孟津回来了。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聊,小杭在客厅跑来跑去。饭桌上,盛典开始了发问环节。其实也无所谓就那几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池铮简单一两句说得盛典从头笑到尾,孟盛楠想插句话都没机会。
“妈,有件事儿没告诉你。”好不容易寻了时间,孟盛楠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他是陈老师的儿子。”
盛典:“啊?!
J直到临走,盛典的热情就像是用不完似的N倍大爆发。后来俩人从屋子里出来走在巷子里,孟盛楠送他到车前。池铮边走边扯开领带,松了几颗衬衫扣子。
“没想到我妈的名字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这人声音懒散,咿瑟至极。
身后屋子里,康婶去溜达,拉着盛典问刚刚的男人是不是楠楠对象,盛典笑着答话。康婶说:“真是好福气。我买菜回来的时候巷子口看见了,好家伙,那车贵着呢。”盛典笑得更灿烂了。
星辰起起落落,人间风风火火。
池铮正在做的项目也逐渐进入关键阶段,日夜都猫在金鼎。孟盛楠偶尔过去,他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分分钟一页代码敲过去。史今天天在外面跑,几个人各安其事,一个赛一个的忙。人手不够,史今到处拉投资、招技术人员。
一百平方米的空间里,墙全部打通。
三个人也变成了十个人的团队,网站策划的时间异常紧张。十二月,池铮去了趟北京和江缙联系介绍的几个人直接见面坐了坐。
回头去找这货,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见人。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地址,临时变了路线。那是一片僻静的别墅区,池铮下了计程车往里去,还未走近就看见草地边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抬头望天。他皱眉走过去,男人刚好偏头看过来。那一刹那的对视,江缙愣了神,瞬间又恢复平常。
池铮看了眼轮椅,又看向江缙。
江缙脸色有些苍白:“怎么找过来的?
JJ“你寄过来的杂志。”邮件上头就是这个地址。
江缙恍然,笑了笑:“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密必有一疏。”
那笑太沧桑,池铮摸兜找烟。
太阳底下,两个男人一站一坐。池铮低头一根一根地抽,想起几个月前这货突然离开。他狠狠地吐了口烟圈,眯起眼睛问:“什么病?”
江缙默了好一会儿,笑说:“食管癌。”
池铮咬着牙根,偏过头骂了一声。
江缙摇头笑,活动了一下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轮椅上下来:“走走吧,我这一天也没个劲儿l。”
江缙已经走出很远了,阳光照在身上,颀长孤独。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池铮说不太清。这货有点折腾累了,好像喘口气都没劲。他在北京没待几天就回江城了,脸色一直难看。
十二月底,公司开始对网站进行内测。
那天孟盛楠去探班,史今身边围了一大堆人正在讨论事情,陆怀招呼她坐,说池铮去见客户了,孟盛楠无聊转身就要走。也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墙上的电视里突然转播出一条新闻:
某某公司因欺诈罪遭起诉,核心高管已被警方控制。
陆怀惊叫:“就是这混蛋公司!
J孟盛楠看着屏幕上的直播记者的播报,许久无言。那个公司她做新闻的时候搜集过很多非法证据,但因为没有人脉,对方关系网太大,她一个小小小的记者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后来对这一行有些失望只能辞职转业。回去的路上她给报社前辈拨了个电话,前辈就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忽然之间,她眼眶红了。
到学校公寓的时候,孟盛楠沿着楼梯往上走。七楼两户,对面空着。她踏着台阶上去,刚过了六楼,就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或许第六感作怪,她加快步子上了七层,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住。
池铮喝得烂醉如泥。
后来到了深夜他睡过去,孟盛楠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
窗外,月光满天。
孟盛楠睡不着,打开电脑看新闻。
有新邮件过来,她点进去看,是昨天凌晨发过来的。发信人名字未知,正文只有短短几行,孟盛楠盯着最后那句:“明天该走了,新婚礼物提前奉上,勿念。”看了半天才恍然,陆司北做事的方式一点都没变。
她合上电脑,抬眼看窗外。
床上池铮翻了个身,孟盛楠回头看了一会儿,笑着趴过去钻进他怀里,就那样安静地睡着了。醒来后,他仍缠着她不放,一直到太阳高升。她躺在他怀里,半睡半醒。
孟盛楠想起什么,轻声问他:“你昨晚怎么了?
J他轻描淡写:“没事。”
孟盛楠不信:“是那个骗子公司吗?
JJ“不是。”半晌,池铮说,随即笑了,“它还不值得我费神。”
孟盛楠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莞尔。
“以后少喝点酒。”她说。
池铮摸着她的头发:“嗯。”
窗帘半开着,天空很干净。
房子里就他们俩,男女温存。池铮那天哪儿都没去,两人就这样窝在公寓里待着一整天,时而做一些事,时而说很久的话。
2013年2月1日,SUN正式上线。
上线之初,问题周而复始。SUN对注册用户审核严格,筛选特定领域的专家人士,保证了高质量的用户群。这个过程艰难而漫长,需要长期的积累,加班是常事。难得遇上年假闲下来,史今拉着他俩去喝了几杯。
酒吧里,池铮抿了几口就不再碰。
史今还要给他倒:“你才喝了多少?
J池铮一手拦了过去:“够了。”
“我拉着你俩过来,就我一人喝有什么意思?”史今看了眼陆怀,这人闲闲地正喝可乐,“怎么了这是?
J陆怀立刻侧身:“别看我啊,早戒了。”
史今无趣,一口闷了半瓶下肚。
“你也少喝点儿,醉了自个儿可没人抬你回去儿。”陆怀对史今道。
史今皱了皱眉头:“能别儿化音吗咱?
JJ陆怀:“”
“哥们过了这年二十五六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史今喝了酒,话较平时更多,“真希望今年能脱个单。”
陆怀举着可乐:“咱俩得干一个。”
他们碰了下杯,史今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那张阳刚脸:“这不能怪哥们儿吧,出厂设置就这样儿。”
陆怀:“你儿化音了。"
史今:“”
池铮眯着眼,目光落在一处,不时地抽一口烟,一直没吭声。史今拿起酒瓶往喉咙里灌,胳膊撞了撞池铮:“你比哥们福气,这有女人的滋味就是不一样。”
俩货又碰了下杯。
池铮抬眼看这俩货,摁灭烟站起身往外走。陆怀仰头喊才几点,史今拉着陆怀说咱俩喝,边叹气边抬头看。
“赶紧赐哥们一段姻缘吧,到最后成不成的也认了。"
陆怀摇头:“你还在乎这个?
“你不在乎?
JJ“那东西看着神圣,没毛用。”陆怀摊手,拍了拍史今的肩膀,“不过也辛苦你了,饥渴这么多年。”
史今打了个酒嗝:“你也是。”
酒吧外夜色正浓,寒风凛凛。
池铮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正要打车,接了个电话拐道回了店铺。孟盛楠没一会儿就来了,一进店里身子暖和一大截,她脱掉外套和围巾,池铮递了杯热水。
孟盛楠:“我还以为你们得喝到大半夜才消停。”
她双手握着杯子外壁取暖,坐到床边,池铮洗了把脸正拿毛巾擦,话音隔在绵绸里:“我提前走了。"
说完,他丢开毛巾走到她面前。
孟盛楠仰头:“做什么?
JJ池铮将她的水杯接过去放身后桌子上,然后勾起她的下巴,弯腰亲了下来。屋子里暖气涔涔,灯还亮着,昏昏暗暗。他俯身至她耳侧。
孟盛楠被他逗弄得浑身酥软,迷离着眼看他。
“池铮。”孟盛楠忍不住出声,“我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
他低头看她:“明天再说。”
孟盛楠声音难得认真:“就现在说。”
池铮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屏气低头。孟盛楠抱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地在他脑后画着圈,眼眸清亮。池铮喉头动了动,艰难地“嗯”了声。
“如果我不是舒远,只是孟盛楠呢?”
闻言,池铮眉头紧皱,他盯着她绯红的脸颊,呼吸粗重。孟盛楠等着他的答案,池铮的眉头却迟迟不见松开。
“孟盛楠。”池铮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有点忍不了了。”
她还没细想他的话,他就压了下来。孟盛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说不出话来,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趴在她耳边低语。
“我什么都知道。”沙哑浓稠。
白月光洒下来,床铺熠熠生辉。
江城年味极其浓,风俗几百载。
老人常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盛典很信这个,大中午的在厨房安顿灶神。戚乔过来串门,和小杭在客厅摆弄火车。孟盛楠早上起来陪池铮赖了一会儿床,这时候刚到家。
她回到房里,累得伸懒腰。
戚乔笑眯眯地跟了进来:“回来这么早啊?
J孟盛楠白了一眼过去,戚乔乐了,凑到她跟前,孟盛楠会意侧身躲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拉了拉衣领。
戚乔笑:“我说你们俩这都好了半年了吧,想过结婚吗?
y这个词让孟盛楠愣了一下,她摇头。
“你早出晚不归的阿姨都不说你,摆明了是等着这事儿呢,你不明白吗?”从小到大,作为母亲,盛典从不干涉她外出自由,这让戚乔又叹气一声,“果然,漂亮的姑娘都不聪明。”
“谢谢你夸我漂亮。”
戚乔:“”
话音一落,戚乔忽然跳起来,跑下楼从自个儿包里翻出一本杂志又跑上来,丢给她怀里。孟盛楠看了眼封面,不明所以。
“你买的?”是人间百味。
戚乔“啊”了一下:“今早路过邮亭给你带的,最新一期。”
孟盛楠大致地翻了一遍,手指卡在其中一页顿住。那句话像是洞明世事一般,写着“本就是匆匆过客,又何必耿耿于怀”。她细细咀嚼了几分,去看左上角,作者是江郎才尽。
已许久未见江缙发表文字了。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周宁峙问他们有生之年想要什么,张一延鼓着脸颊想了半天要功成名就。后来就剩下江缙一个人没开口,大伙逼问,这货戏说:“写一个故事,看哭所有人。”
肩膀被戚乔一拍:“想什么呢你?”
孟盛楠胸口闷闷的,慢慢合上书摇头。
时间指向十一点,客厅里孟津的广播在报时,盛典叫她俩下楼吃饭。不知怎么的,孟盛楠突然想给江缙打个电话。她拨了两次都是暂停服务,又给池铮打过去问。
他沉默了有几秒,说我试试看。
一直到过了饭点,她电话响了。
江缙在那边笑:“还没三十儿呢,就给哥拜年?
J孟盛楠靠在房间的书桌前:“你换号了?
J“这两天在外头,临时的。”@孟盛楠“哦”了一声:“我在百味上看到你的文章了。"
“被哥的文采吓着了?
J孟盛楠失笑,聊了几句闲话。
江缙提起池铮:“那小子的网站你上去看了吗?
JJ他的工作她从不过问:“没,怎么了?
JJ江缙淡淡一笑,轻轻咳嗽了几声,咬着牙让自己缓和下来:“最近有个帖子置顶三天了,挺有意思的,闲了上去瞅瞅。”
太阳照耀大地,天还是刺骨得冷。
江缙收了线背着手正沿着墓园往里走,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小路不时有人经过,面容凝重。男人往前慢走,身后有人拍他。他转过头,是门口卖墓地的人跟了上来。
那人不舍得放弃一单生意:“兄弟,你刚问的到底买不买?
J江缙想了一下:“买。”
“爽快,多大平的要?”那人又问,“是给谁看呀,老爷子还是老太太?”
有一束光突然投射在江缙的身上,这个男人眯着眼睛去找光,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弯腰下去拾起地上的叶子,轻轻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头也未抬,眼神平静。
他笑着说:“是我,我看。”
阳光四散开来,落叶分离。
那天的云朵出奇的白,天像是洗过一样的干净。孟盛楠坐到电脑跟前上SUN注册,刚登陆进去就看见江缙说的那条帖子。
楼主发问:“谁知道社交平台为什么取名为SUN?
JJ有一个回答获赞无数:“太阳和舒远。”
登录名显示大\号:SUN创始人池铮。
楼下客厅里盛典和戚乔在聊天,说说笑笑。她合上电脑慢慢下楼,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去院子里吹风。站了有好久,头顶已飞过三架飞机,都拉起一条长长的线划破天际。门外的巷子里有人放歌。
“一开始,我以为,爱本来会很容易。所以没有,经过允许,就把你放心底。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真心就可以。”
身后戚乔脚步渐近,头顶又一阵呜呜声自远方深处轰隆而来,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起,空气新鲜,好像泥土的味道都清晰了。
“这歌叫什么来着?”她问。
戚乔说:《感动天感动地》”
孟盛楠抬头看天,蓝得像海洋。风抖动树梢,吹起耳边的头发。她眨眨眼又看,眼睛酸酸的。2004年的惊鸿一瞥到现在,年华惦记着她没辜负时光。
歌声走远,飞机不见了。
过了几天,家里开始慢慢置办年货。池铮开车过来接她,去了江城有名的古道十条街。他们下了车,池铮拉着她手往里走。街道边一排排红灯笼,两边挤满了人。孟盛楠指着前头围满人的卖对联的铺子,拽他过去看。
店家一手米芾体,路人拍手叫好。
他们一条街一条街地转,这个铺子一溜达又跑去别的铺子凑热闹,买了一大堆东西。池铮提了两大袋子,孟盛楠想起什么又“啊”了一声。
她说:“还没买鸡呢。”
“不是买肉了?
J“那怎么能一样?”孟盛楠歪头看他,“你不知道吗?”
两边吵吵嚷嚷,他们被推挤在人群里。孟盛楠穿着白色羽绒,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亮晶晶的。池铮看着她的眼睛,只听得到她说话。
“二十六炖锅肉,二十七杀只鸡。”
池铮笑得温和:“还有呢?
J“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道友,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街上走。”孟盛楠掰着手指细数,“还有好多呢,都忘了。”
池铮笑:“搞文学的就是懂得多。”
孟盛楠斜了他一眼。
“小学语文书上就背过的,你不知道吗?”她说。
池铮:“”
孟盛楠笑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去。池铮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看了一会儿笑着跟上前去。那条街一道连着一道,好像走不完似的。
转回到车前的时候,孟盛楠累得直喘。
后来俩人回了他家吃晚饭,陈思精神好得不得了,饭后拉着俩人打牌,几乎把把都赢。她赢得没了意思,又拉孟盛楠聊闲天。池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台换一个台。
聊到天黑月起,陈思才回房。
孟盛楠扫了一眼客厅,池铮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人。她往院子里看了看,又跑去楼上他房里。灯亮着,没人。她正要转身,余光落到桌上一角,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翻开看到扉页上的字,那句“愿你笑时,风华正茂”直晃眼睛。不觉已近十年。身后脚步很轻,池铮慢慢靠近,孟盛楠回头看他,笑着摇了摇书。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沉思录》吗?”她看着笑了,“老师有一次讲张学友,说她和丈夫的定情信物就是这本书,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陈老师的儿子。”
池铮笑了一下。
“还有件事儿一直没告诉你。”孟盛楠深深呼吸了一下,说:“我辞职了。"
他问:“做新闻?
y孟盛楠点头:“年后打算考江城电视台。”
池铮沉吟道:“准了。”
孟盛楠无声弯唇,偏头笑。只是这笑还未及三秒,她突然胃里翻滚,一阵干呕。池铮皱眉,以为是她胃病又犯了,匆忙去倒热水。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舒服了。
说起来倒也奇怪,那种不适一直持续到二十九。
孟盛楠莫名地意识到什么,下午一个人去了药店买验孕棒。她一路上忧心忡忡,回到家立刻去了卫生间。那天她前脚刚进门,池铮后脚就跟了来。盛典说在二楼,他找不见人。
隔壁的卫生间传来响动,有哗啦啦的水声。
池铮皱眉,正要敲门,一个转念直接握上门把手推开。他突然出现,孟盛楠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直直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池铮先了她一步。
验孕棒上,两条红线。
孟盛楠不知所措,眼眶红了。池铮盯着手里的物件看了半晌,拇指摩挲着,又抬头去看她的样子,募得低声笑了。
她气道:“你还笑?
J池铮笑得更大:“这回真跑不了了。”
外头突然雪花飘落。
孟盛楠没指望有多轰轰烈烈的求婚,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在大年三十领个证已足够圆满。两家老人笑开了怀,说年后再去医院细查。不管怎么讲,这无疑是2013年的新春里最双喜临门的事情了。
那一晚,春节晚会举国欢腾。
两家人都待在孟家过新年,陈思和盛典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唠。雪花黏了一窗户,屋里暖得像春天。孟杭问孟津电视里那首歌叫什么,孟津说《难忘今宵》。
小房间里,点着茉莉香的香薰。
她趴在他怀里,池铮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她肚子上,他的声音疑惑,问她怎么没动静。她笑着看了他一眼,轻声叫他傻子。
池铮浓眉一拧,就要收拾她。
她趾高气扬地指了指肚子,池铮立刻俯首称臣。过了会儿,雪花渐大香气满屋。孟盛楠仰头看他,男人微抿着唇脖颈耿直,眼里温柔像是有光。
孟盛楠轻声说:“我想写本书,名字都起好了。”
有风声敲打着窗子,这个夜晚恬静平常。厚重的帘子包裹住所有的美好,远方忽然传来鞭炮和铃铛声,大人小孩在巷子里边说边笑。
池铮垂眼问她是什么。
她慢慢笑说:“《全家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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