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摸兜找烟,一面打电话给孟盛楠。

    第一次没人接,他又拨了一次,这回过了好大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孟盛楠的声音带些没睡醒的慵懒软腻,她将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池铮眉头却皱得更厉害,她不知道她这样对他有多撩拨。电话里没人出声,孟盛楠睁了睁眼去看来电显示,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叫得小心翼翼:“池铮?”

    池铮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看表,才惊觉已经十一点多。他塞烟到嘴里,身边有汽车经过,孟盛楠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她忍不住问:“你在外面?

    JJ池铮吸了口烟:“这两天忙,没时间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她轻声说,“没事儿。”

    池铮心底一软:“这两天都做什么了?

    JJ“也没什么。”她说,“陪外婆买买菜、做个饭、说说话。”

    “还有呢?

    J孟盛楠想了想:“外婆教我绣花。”

    “绣得怎么样?”

    孟盛楠停顿了几秒:“不太好学。”

    “那就不学了。”

    “不行。”孟盛楠说,“外婆教得很认真的。”

    街上,路灯昏暗分明。前方的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街边的树随风而起。池铮难得心情这么好,他戏谑地笑道:“那就好好学,顶多一两年的时间自然就学会了。”

    孟盛楠知道在逗她,暗自翻了一眼。池铮笑得厉害了:“实在不行三年也可以。”

    孟盛楠扬声:“呀。”

    “呦,还会生气了?

    JJ孟盛楠不吭声。

    池铮问:“真生气了?

    JJ她还是没吭声,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在一起之后,大都是他主动。好像直到这个时候,孟盛楠才意识到就是沉默也算是撒娇。

    她慢慢说:“没。”

    池铮:“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不说。”

    池铮低低笑,她将脸埋在被子里,嘴角却不住地向上弯。只是还没乐一会儿,就听见他说:“正好有个事儿想问你。”

    “什么呀?

    J池铮语气不咸不淡:“我没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给我打了?

    JJ她慢慢说:“你不是忙吗?

    JJ@池铮这时候连眼睛里都能看见温柔,他无声地笑了,又抽了口烟。听到那边她不停地打盹儿,孟盛楠一打哈欠就掉眼泪,哗啦啦停不下来。快要挂断的时候,池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支支吾吾半天:“还得些时候。”

    “行了,睡吧。”

    池铮收了手机,吹着晚风走在路上,指间的猩火明明灭灭。到店铺的时候他掐了烟,几分钟冲了个澡草草就睡下了。翌日五六点就起床去了金鼎,陆怀还睡着。

    池铮进了卧室,走过去踢这货起来。

    陆怀睁开惺忪迷离的双眼:“这么早?

    J池铮看了一眼就去了客厅,同时打开了几台电脑。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吃着刚买的韭菜盒子,就着矿泉水。陆怀踢踏着拖鞋才慢慢洗漱,然后坐在他一旁拿起一片也吃着,池铮正要开口,兜里电话一响。

    史今回来了,问他人在哪。

    池铮说了两句挂断,又对陆怀道:“一会儿给你介绍个兄弟。”

    他们对付着吃完饭,史今来了,一进门就见到这架势也是一惊,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公司的派头了,就是这人真够少的。

    池铮给俩人做了介绍。

    陆怀问:“《士兵突击》里的那个史今?

    J史今眼睛瞪圆了:“你也喜欢?”

    池铮笑着摇头,又多了一个。于是,那个一百平方米的地方,三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开始了人生的重新洗牌。史今操持安全管理和运营,陆怀和池铮专心编程。

    那会儿,天色慢慢大亮。

    池铮说:“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没问我到底要做什么?

    J陆怀笑了笑:“来之前兄弟就说过了跟你混,你比我们都有分寸得多,该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问那么多顶个毛用。”

    史今眼里像开了光,伸出手掌。

    俩货异口同声:"Give me five。"

    池铮顿时脑壳儿疼,他将电脑转了三十度对准那俩货。

    “什么这是?”又异口同声。

    池铮抬抬下巴:"A Social Q&A Site."

    史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英语逆天了?

    J池铮笑了。

    陆怀缓缓开口:“社交问答网站。”

    史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策划方案,震惊了大半天,表情和陆怀一样复杂。陆怀按着鼠标向下滑看到了底,沉默着思索半晌,然后看向池铮,嘴里的话滚了好几圈。

    然后才道:“这个可以。”

    池铮抬眼又看向史今:“你怎么看?

    “原来这些天你就是在搞这个。”史今说,“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这话说回来,现在搜索引擎太多,竞争太大,就算上线运营了,能维持多久都不好说,况且我们没有什么背景资源,难度很大。”

    陆怀发表意见:“目前这方面还没有人完全专注开发,难度大,希望也大。”

    池铮说:“这个不用太担心,我都想好了。”

    陆怀会意:“江缙那货圈子大。”

    池铮点头,声音低沉:“先做网站,策划成熟之后,可以先进行小范围的内测,让江缙找几个意见领袖参与带个头。”

    史今说:“先把噱头散出去,是这样吧?

    JJ“不止。”池铮说,“必须保证质量专业。”

    史今和陆怀都看着他。

    池铮黑眸渐深:“我要让它成为网络市场最真实的交流社区。”

    “有种幻觉。”陆怀慢慢笑了,“好像几年前的你又回来了。”

    史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馒头:“怎么想到的?

    JJ池铮看了一眼电脑,记起那些日日夜夜他在搜索引擎里不下几十遍的输入“舒远”这个名字,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乱七八糟。

    他凉飕飕地丢出五个字儿:“就那么一想。”

    那俩:“”

    史今忽然想起:“咱网站起什么名儿啊?

    JJ池铮问:“你们觉得呢?

    J俩人第三次异口同声:“必须你起。”

    池铮摸出烟咬嘴里,打火机点上,抽了几口。他偏头看向窗外,十七楼的远方,天空湛蓝、阳光和煦。他想起《深海少年》里,她说:“这风华正茂的日子,我想让他迷途知返。”

    他笑着说:“SUN。”

    史今问:“什么意思?

    J池铮一脸鄙视:“这你都不知道?

    J@史今:“”

    陆怀拽了拽史今的袖子:“太阳。”

    池铮只是隐晦地笑了一下。

    太阳慢慢滑至八点钟方向,从客厅的落地窗渗进来。三个男人表情都是一致的严肃笃志,手下敲得噼里啪啦响。午饭都是叫的外卖,池铮基本一口都没动。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乍一看是有点怵。

    这一忙就到天黑个透,陆怀当时愁眉紧锁,编程好像已经进行不下去。池铮坐在对面,扫了陆怀一眼,停下动作看过去。

    池铮看了一会儿眉头也皱起:“运行不了?

    JJ陆怀摇头:“不知道哪儿出了错。”

    史今也凑过来。

    池铮思索了半晌,看了眼时间,起身坐在陆怀位置上,键盘按了个啪啪响,头也没抬道:“你们俩先去吃饭。”

    那俩人都没动,池铮不禁抬头。

    陆怀说:“几百来页呢,你得看到什么时候?一块去。”

    “我不饿。”池铮视线已经落回电脑,又道,“晚上还有的忙。”

    他们没再打扰他,出了门,池铮目不转睛。

    他一页一页往下翻,不一会儿屋子里烟雾缭绕。史今和陆怀回来的时候,池铮咬着烟靠在椅子上。陆怀将带回的盒饭递给他,池铮接过来,将烟搭在烟灰缸上。

    史今在鼻子跟前摆了摆手。

    陆怀皱眉:“你这烟瘾。”

    池铮已经低头大口吃饭,史今“啧”了一声看着这个不要命的。这人拼起来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真的是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了。

    陆怀凑到电脑跟前:“检查出来了?

    J池铮默声吃了几口,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刚刚那根未抽完的烟吸了一口,这才懒懒地开口道:“差不多。”

    陆怀回头看他:“哪里的问题?

    JJ池铮:“你看左上角。”

    陆怀看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史今说:“我也觉得没错呀。”

    “没错个屁。”池铮咬着烟,看了这俩货一眼,“再看。”

    那俩货还云里雾里。

    池铮:“扩展名你写了什么?

    JJ两颗脑袋同时转过去,眼睛咕噜转了一圈,然后差点没泪奔。史今爹毛,立刻退出几尺和陆怀划开距离:“这种低级错误你也犯?

    JJ陆怀面无表情:“”

    他们真是太慢太累了。

    七月的风从窗户灌进来,池铮抽完了烟。陆怀恢复状态,将扩展名改回“html”,然后双击打开了网页,瞬间满血复活。几个人又忙起来,出了问题再解决,这是避免不了的。

    史今唠叨:“以后再犯,哥们直接扣钱。”

    陆怀白了一眼,直接上脚就去踢。

    史今贱贱地笑:“没法子,谁让哥们管这个。俗话怎么说来着,上行下令,令行禁止。咱这公司虽然就咱仨儿,那也必须”话音没落地,池铮将手边的无线鼠标砸了过去。

    史今欠欠地收住了嘴。

    后来忙到深夜,几人都累得不行。史今翻出早前买的宽地毯铺在地上,直接倒下去睡了。池铮双手撑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低喃:“还挺懂事儿。”

    陆怀从电脑里抬起头:“你不睡?

    J池铮又抽开烟:“再等会儿L。”

    “我说这都几天了,你那位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陆怀调侃,“不会是蒙哥们呢吧,你?到底谈没谈,还是人家没看上你?”

    池铮懒懒地看了史今一眼。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想当年可都是姑娘追着你跑。”陆怀继续“雪上加霜”,“这回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烟雾弥漫鼻翼,他的脸色依然清晰。

    池铮一笑:“我这样像玩玩?”

    陆怀慢动作地点了三下头。

    池铮:“…”

    他没再吭声,过了会儿去浴室冲凉水澡。花洒流在脸上,他胡乱一抹,黑眸紧紧盯着墙壁,一阵燥热。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重重地吐了口气,随便冲了几下水,围了浴巾出了门。那俩一横一竖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