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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里,池铮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他不时地将烟递在嘴边吸一口,然后又拿在手上。眉头半拧,眼神漆黑。一根烟抽完,又摸出一根叼在嘴里,正要去点,摁打火机的动作一顿,然后将烟别在耳后,打开电脑。
屏幕代码千变万化,他忙得忘了时间。
再记起的时候去看已经十二点多了,池铮伸了个懒腰去桌上拿手机,正要给孟盛楠打过去。陈思的电话先过来了,他立刻接起。
“我寻思着今儿天不错,你给盛楠打个电话过来坐坐?”陈思在电话里说。
池铮笑了一下,摸烟塞嘴里。
“我下午带她回去,您看成吗?
JJ陈思笑着说行,挂了电话,又细细一想,“带她回来”这几个字明显的意味深长,她一时在家里坐不住,便跑去厨房做菜。池铮一边点烟,一边给孟盛楠拨了过去,那边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标准普通话。
他“啧”了一声,将手机丢到桌子上。
那会儿孟盛楠正和小杭坐在她房间地板上玩酷跑,总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购买金币广告弹出来。她怕小杭不小心点错,开着飞行模式。盛典走进来问她行李收拾好没有,两点半的火车。
孟盛楠没精打采地站起来,拍拍屁股。
盛典说:“去了多带几件衣服。”
她默不作声地收拾,又跑去盛典房间拿了几件小杭的衣服,塞满了整个拉杆箱。盛典看了下时间,发话:“现在就出门吧,打个车过去。”
小杭将手机递给她,孟盛楠直接装包里。
他们就那么出了门,到火车站的时候差不多两点。孟盛楠找了个座位和小杭坐下,她翻出手机想着要怎么和池铮说这事儿。
于是,就这么一直磨蹭到检票。
他们那节车厢坐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孟盛楠喜欢坐火车,五湖四海的人共乘一列车开往某个方向。车开起来,里头很热闹,人间百态。每到一站就会有人提着行李下车,可能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次。
她看着窗外,拿出手机拨号。
她这才发现手机设置的一直是飞行模式,手忙脚乱地关闭。刚恢复正常,池铮的电话就过来了。
孟盛楠束手无措地摁接听,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烦躁。
“怎么一直占线?
J孟盛楠支支吾吾地解释:“飞行模式,我忘关了。"
“开那个做什么?
JJ“小杭玩游戏。”
池铮眉头一松,问:“现在闲吗?
JJ“那个,我正想和你说个事儿。”她一闭眼,鼓足了勇气道,“我去杭州看我外婆,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
池铮半天没吭声。
孟盛楠慢慢试探:“你,听着没?”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本来想昨晚和你说的,后来,就给忘了。”
“忘到现在?”他悠悠地说完又抛下一句,“长本事了啊,孟盛楠。”
然后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孟盛楠意外地看着手机屏幕,咬着唇叹气,她手掌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对面小杭凑过来,“姐,人家都挂了你还看什么?
“罚你三天不许玩游戏。”
孟盛楠说完“唉”了一声趴在桌子上不想起来了,窗外山峦层叠,飞驰而过,心里简直郁闷得不行。小杭不满她的态度,还在小声哼唧。
“又不是我惹你生气。”孟杭叫她,“姐。”
她抬头:“怎么了?
J小杭也学她,撑着下巴看窗外,有模有样地翻了她一眼,不理她了。
@孟盛楠:“”
车厢里有人地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是许巍的《蓝莲花》。歌随车走,风不远洋。方十字街的路口,池铮骑着摩托在等红绿灯,身后店铺里任贤齐在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他低头一笑。
二十分钟到家,陈思等在门口。
池铮停好摩托车走近:“您怎么不进去?
JJ陈思望他身后:“盛楠呢?
9“她来不了。”
“怎么了?
J池铮往里走:“有事儿堵着了。”
“不会又惹人家生气了吧?”陈思担心不对劲,拉住他又问,“真有事儿还是假有事儿。”
“这回您弄错了。”池铮笑了,“她惹得我。”
陈思去拍他背:“德行。”
屋里就他们母子俩,杨妈女儿怀孕需要人照顾,便临时辞工。池铮想给陈思再请一个被拦住了,最近陈思气色不错,他暂时便将这事儿搁下了。
饭桌上陈思又问起他和孟盛楠的事儿。
池铮吃了一大口菜,声音含糊:“好着呢。”
陈思一喜:“真在一起了?
JJ池铮抬眼,慢慢嚼着菜,眸子含光。下午那会儿,他一个人待在房里,靠在床头看《沉思录》
每次翻这本书,他都会想一件事。毕业那天的清晨,她从天而降。兜兜转转,蹉跎六年。
池铮躺在床上,将书盖在脸上。
他闭着眼睛,认真想着从前,他很少这样。手机在响,他看到来电,刚刚的兴致顿时落得一干二净,迅速换了衣服下楼。
陈思在沙发上绣花,扬声问:“去哪儿啊?
J“跑个活儿。”说完已经出了门。
那是家不大不小的金融公司,在CBD-A座十七楼。池铮去那会儿,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熟人带他过去维修,顺便搭话问他最近怎么样。
池铮边忙边道:“就那样。”
“你这技术,没想着干大点?
J池铮淡笑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说:“我看看总线。”
电脑有黑客攻击,他倒饬了有半个多小时,然后种上木马,又和熟人详聊了一些安全保护问题。
临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忙完往外走,那条走廊不长不短的样子。
池铮还没走几步,眼神无意间往边上一扫。有一间办公室开着门,里头墙上有闭路电视。上头正播放着某公司新型软件的发布会,他黑眸一暗,停了片刻,转身顺楼梯而下。
到十一楼,他停住脚靠墙点了支烟。
两年前他一门心思写软件程序,到最后却是为别人作了嫁妆,反受其害负债累累。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一会儿就抽了近半包烟。落阳从楼梯拐口的小窗户照进来,影子若隐若现。
池铮摸出手机,才发现有个未接。
他打过去的时候孟盛楠正在洗澡,门口外婆敲门说有电话,从门缝将手机递给她。孟盛楠关了花洒,用毛巾擦了擦手。她到了杭州就想给他打电话,总归是自己惹的祸。
现在他电话过来,她犹豫着摁了接听。
他劈头就问:“想我了?
JJ孟盛楠脸色娇羞不置可否,池铮淡笑。
半晌,他出声:“到你外婆家了?
J“到好久了。”孟盛楠用浴巾裹着自己,问道,“你在店里?”
“嗯。”他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的样子,“闲着。”
楼梯口有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孟盛楠听得模模糊糊。她以为是店里来了顾客,怕耽搁正事儿就要挂电话,池铮喊住她。
“再说会儿。”他说。
孟盛楠迟疑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池铮慢慢抬眼,看着对面浅白色墙壁。
“没有。”他说,“你现在做什么?
乃孟盛楠从雾气凝满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怎么说,正踟蹰想话,突然就打了个喷嚏,她讷讷地揉了揉鼻子。
池铮低笑了下:“洗澡?”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
y“猜的。”他欠揍地笑了,“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JJ孟盛楠吞吞吐吐:“什么?
JJ池铮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从墙壁上看见她。湿发披在背上、眼神闪躲、脸颊绯红。池铮不自然地动了动喉结,沉沉吐了口咽。
他低声说:“想你。”
杭州的夜晚比江城清凉,这会儿慢慢吹起的风好像在回应他的话似的。孟盛楠脸红心跳地轻声叫他流氓,然后在他放浪的笑声里迅速掐断了电话。
外头小院,小杭缠着外公下围棋。
孟盛楠洗完澡一个人睡不着,跑去和外婆睡厢房。老太太七十二岁,耳灵眼亮,人闲不住,绣起花来更是没人比得上。屋子里的床上,外婆一边绣花一边和她说话。
孟盛楠趴在边上逗猫:“下辈子我也想做猫。”
外婆笑了:“羡慕它日子舒服是吧?
JJ“吃了睡,睡醒了又吃,多自在啊。嗯,还得做身价昂贵一点的品种,有个特别喜欢它的人家,想做什么做什么。”
“瞧把你舒服的。”外婆又笑了一声,“过了年就二十五岁了,你妈现在还催不催了?
JJ孟盛楠摇头笑:“她知道催也没用。”
“有喜欢的人了吧。”老人笑眯眯地问,“今晚打电话那小伙子?”
孟盛楠眼睛瞬间瞪直了:“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JJ老太太扬眉:“看你那眼神我就晓得喽。”
后来睡下,关掉了灯。有月光从窗帘缝儿里钻进来,屋子里有那么点温暖的光芒。外婆没睡着,和她说一些以前的事。
她凝神静听,脚边躺着猫。
过了会儿,老人问:“楠楠呀,那孩子是做什么的?
J“外婆。”孟盛楠在黑夜里有停顿了几秒,“他要是什么都没有呢?”
老人笑了笑:“现在没有,以后慢慢不就有了?
JJ她轻轻“嗯”了一声,拥着被子往外婆身边靠了靠。
“你喜欢就行了。”老人拍着她的背,“睡吧。”
黑夜里,孟盛楠嘴角带笑,缓缓睡去。
那时候池铮正敲代码,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皱眉揉了揉头发,看了眼手机,沉吟片刻,然后拿起,拨了一个号。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起,却迟迟不见开口。
池铮点了根烟:“怎么,都不会说话了?
JJ那头如释重负地笑了:“是啊,词穷。”
池铮咬着烟,摁开打火机又摁灭,反反复复。他眸子沉静,漆黑如墨,连废话都懒得讲,直入主题:“我有个想法,要不要一起做?”
那边的人半天没出声。
“别磨叽,给个准话。”
“就等你这句话了。”对方慢慢说,“明天一早我就动身。”
短短几句话,该说的都说了。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池铮在微光里吞云吐雾。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机场接人。天气预报说好的多云转晴,却在去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隔着一条路,俩人对视了几秒。
男人提着包,突然笑了,同时迈开步子走近,俩人在雨里重重地拥抱了一下。要是放在古时候的江湖里,当真是一笑泯恩“仇”。
“打今儿起,我陆怀这条命就是你的。”
池铮沉吟道:“媳妇儿都不要了?
JJ陆怀脸都笑烂了,池铮别过脸淡淡地笑了。一路上风雨无阻,到店铺的时候陆怀站在门口端详半天:“这名儿起得够懒的。”
池铮靠在玻璃柜上,摸烟递过去。
“戒了。”陆怀摇头,“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池铮说:“挺好。”
陆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丢给他:“拿着。”
@池铮眼神询问。
“姓江那小子给了狠话,不要就扔了。”
池铮抽着烟没说话。
“收着吧,这是他的心意,就当项目启动资金了,让他也当一回股东。”陆怀看着池铮沉默后低笑了一声,知道这便是默许了,“咱现在做什么?
JJ池铮:“先找房子。”
陆怀问:“百来平米的够吗?咱大学时候那样。”
“够了。”池铮说,“我到时候再弄几台电脑。”
陆怀是那种行动派,两天的时间就捣腾出一套。
那是一间装修好的三室一厅二手房,在昆明路金鼎小区十七层,租期一年。陆怀找了几个师傅简单地装修了一下,配置了一些他们需要的电脑硬件,池铮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组装插线,一切弄完,两人都累得瘫睡在地上。池铮烟瘾大,靠在身后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
陆怀寻着机会问:“这两年你一直单着?”
“对不住了,兄弟。”池铮叼着烟,声音不温不火,“前几天脱单。”
陆怀明显不信:“得了吧你,要真有的话,你能耐得住性子?
J池铮笑了,吸了一口烟,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我记得当年你和姓江那货一起参加的上海那什么作文比赛。”
陆怀:“怎么问起这个了?
JJ池铮丢了句“天机不可泄露”,卖下关子又不说话了,陆怀气得牙痒痒,他倒是漫不经心地抽起烟来。后来夜深,陆怀就在房子里安营扎寨了。他动身回店铺,两个地方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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