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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色渐晚,他掐了烟又忙起来。晚上,他直接睡在店里,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店里走不开,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中午,等到再去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半。那会儿孟盛楠刚从医院出来,已经坐上大巴车。她昨晚又胡思乱想怎么都睡不着,这会儿车子轻摇轻晃的倒是困了。
到学校的时候接到家里小杭电话。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笑:“晚上就到了。"
挂掉电话,她回了初一(8)班转悠,行使了一点代班主任的权利。忽而想起以前读高中,老施老施总是偷偷摸摸地站在后门往教室里瞄的日子,仿佛仍是昨日。
她六点五十离开学校,到家已是七点有半。
巷子里没什么人,她沿着小路往里走。或许是耳朵太过灵敏,隐约听见右手身边那户里传出了点动静。少男少女的挑逗嬉笑声,应该是大人不在家大着胆子互相探索。
她想起那年文(4)教室里,痞坏的他。
家里,盛典已经做好饭。孟杭看见她回来,蹦着小腿跑过来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环住她。孟盛楠心软得一塌糊涂,将他向上抱在怀里,揉揉他的头笑着。
她忍不住亲他的小脸蛋:“再长大点,姐就抱不动了。”
“姐。”小小杭生气的皱眉头,“男女授受不亲。”
孟盛楠:“
刀“被人看到了,张嘉会笑我的。”
孟盛楠:“”
@厨房里,孟津喊他俩吃饭。
餐桌上,她和小杭闹着玩,问起他那个幼稚园的张嘉。盛典假装冷着脸,俩人互相对视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低头刨饭。她刚喝了口汤,手机在响。她放下筷子过去翻包,是江城的一个陌生号。
她听清来人:“陈老师?
JJ陈思笑着说:“是我。”
聊了几句回到饭桌上,她和盛典说起陈思刚才打电话叫她过去吃饭的事儿。盛典感叹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女人老了很多。
“我记得你们陈老师有个儿子,现在干什么?”盛典问。
她埋头啃饭:“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客厅里电视上中央八套正在播《亮剑》,李云龙吼着嗓子喊三声开炮。孟津最喜欢看这段,端着碗就要过去吃。盛典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开,去说孟津。孟盛楠松了口气,抬眼看窗外。
那会儿小街道的店铺里池铮刚忙完。
他的晚饭随便对付了一下,靠在门口,点了支烟。史今开车过来,拿了四瓶啤酒进店里。池铮淡淡看了一眼,又抽了口烟。
过了半晌,他问:“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
J“哥们今天接了批货。”史今笑着,伸出手比了个二,“赚多了两成。”
池铮笑哼:“出息。”
史今耸肩:“谁让你不干那行了,我可等着跟你混。”
池铮没出声,侧头看门外,然后利落地掐灭烟扔掉,走进来拿起一瓶啤酒用嘴咬开,闷头就是半瓶。他靠在玻璃柜上,用手胡乱一抹嘴。
史今自罚,仰头闷:“怪我多嘴。”
店里一直安静得厉害,池铮又点了根烟。他猛吸了几口,狠狠吐出来烟圈,将烟拿下夹在指间,两胳膊懒散地搭在柜子上。
烟雾环绕而上,池铮眯起眼睛。
他说:“对不住。”
接着,一口气闷完剩下半瓶。
史今“嗨”了一声:“自家兄弟,对不住个锤子。”
池铮鼻子哼了一声,笑出来。
他倚着柜子抽烟,手机突兀地响起,陈思在那头说让他明天中午回去一趟,史今听到声,笑问:
“阿姨最近电话挺频繁的啊,不会是要给你说媳妇儿吧?
JJ池铮一顿,很短暂地笑了一下。
“倒还真是。”他低喃。
晚上店里一直没什么人来,史今待到十点就驱车离开了。池铮关了店门,脱掉短袖光着上身胡乱洗了把脸擦了擦就躺下睡了。床上头墙中心的窗户里有月光渗进来,照在男人胡子拉楂儿的脸上。
不知不觉地,他想起了一年前。
那是江城一个很平凡的日子,抬头有太阳,低头有日光。光芒打在窗帘上,风过人凉,屋子里暗得像是深夜。厚重的帘子将屋里屋外白天黑夜隔了开,里头的男人睡得不知世事、东倒西歪,酒味儿、烟味儿能将人腻在里头。楼下似乎是陈思在和人低声聊什么,一两句叹一口气。池铮在那说话声里慢慢睁开了眼,黑沉的目光平静颓然没有波澜。
静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爬起来。
整个人脸色有些苍白,下巴的胡楂儿好些天没刮衬得他萎靡不振。上身光裸着,从床头扯过牛仔裤往腿上一穿系上皮带就去洗脸,完事儿套了件灰色短袖就下楼了。当时陈思正在客厅织毛衣,闻声抬头一怔心里暗喜,还没开口便被他一截。
池铮随手拿过衣架上的黑色帽子戴上,微压低挡着目光,声音很低很轻:“妈,我出去一趟。”
陈思看着他慢慢地“软”了一声。
刚走到院子里就被那光线绕到了眼睛,池铮低着头向外走去。脚上趿拉着人字拖,脑后根的头发又黑又硬,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他上了小区门口的502路公交车,往最后一排靠窗位子一坐,懒散地靠着向外看。公交车缓缓开着,一站一停。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站上来了很多人。车里立刻拥挤不堪,说话声此起彼伏。
耳边有种要命的熟悉的声音。
“李陶你说什么呢?”女孩子一面把着扶手一面将手机贴耳朵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失败和犯错,就算栽了跟头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池铮微微抬眼穿过人群看去。
距离上次见到已近大半年,出事儿之后他回了江城便再没消息。她又往后车门挪了挪。池铮将帽檐压低,头偏向窗外,目光里闪过一丝隐忍,耳朵里却仍吸纳着她的声音。
“骗你是小狗。”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了,“我现在挺好。”
池铮看着窗外的马路弯了弯唇。
公车在下一站停了,她下车了。
池铮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盯着她的背影,车子慢慢驶离,她朝路口走去然后不见了。池铮又靠回椅子上,抬了抬帽檐。
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史今得知他出门的消息乐坏了,这人终于出门了,总比一直闷家里好:“听见我说话没有?你就是要多晒晒太阳知道吗?
刀他抬眼望向太阳走过车水马龙的长街,忽而低头笑了一声,像是长久以来的阴霾慢慢地消失了一样,眼底清晰可见的平和。
史今还在唠叨:“不是兄弟说啊,从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再这么耿耿于怀人生还过不过了?咱慢慢来。”
池铮平静一笑:“我知道。”
史今一愣,没想到今天这人这么好说话,还有些意外,又重复了的问了一下:“你刚说啥?
J池铮低声道:“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
翌日九点有半,太阳直直挂在天上。
那个时间,孟盛楠刚在家里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去探望陈思,走的时候盛典熬了些鸽子汤让她带过去。她弯腰换鞋,顺手将汤放在鞋柜上。出门的时候戚乔来了电话,汤就给忘了。
坐上502路公交车后才想起,顿时自恼。
后来下了车到小区附近的商铺买了些水果就进去了,门口的那个喷泉还在,下面放着一圈小盆菊。她慢慢往里走,想起过去那些漫长的日子里自己的那些藏到深处的小小心思,不禁感慨万分。
进屋的时候,客厅只有陈思一个人。
“来就成了,带这些干什么呀?”陈思很热情,“以后没事就过来,可别再带了。”
她不好意思地“软”了声。
陈思拉她到沙发边坐下,厨房里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陈思说叫杨妈就行,孟盛楠笑着打了声招呼。
“杨妈,今天阿铮也回来,咱多加几个菜。”陈思说。
闻声,孟盛楠一愣。
杨妈进去厨房,陈思笑说:“你坐着,我去里头看看。”
“我也去帮忙。”孟盛楠哪儿坐得住?
厨房里,她洗着菜。
陈思一边打鸡蛋,一边感慨:“你说这时间过得快不快,那会儿你才十六七岁,现在都二十四了吧?
JJ孟盛楠点头,“嗯”了一声。
杨妈和陈思对视一眼,笑了。
屋子外头有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孟盛楠心里一紧,杨妈笑说肯定是阿铮。没几分钟,有人推门进来。她还没回头,那声音就近了。
“怎么都在厨房?
J池铮看了眼水池边女人的背影,那时孟盛楠慢慢转头看过来,不知该是什么表情,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池铮抬眉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羽她轻“哦”了声:“刚到一会儿L。”
陈思看了眼杨妈,将孟盛楠拉到厨房门口,直接推俩人出去聊,然后拉上隔间门,孟盛楠抿抿唇,微低着头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池铮问:“感冒好了?
J孟盛楠:“嗯。”
“我记得你高中读的是九中。”池铮跨开腿坐在沙发上,看似若无其事地问,“哪个班?
J“文科(4)班。”她说。
池铮低眸又抬起,问:“听说你那时候经常发表作品。”
孟盛楠有愣住:“没事瞎写。”
池铮抬眼:“有笔名吗?”
她正踌躇两难,厨房里陈思叫吃饭。她忙站起来借口去帮忙,匆忙之间都没看他一眼就逃离开。
池铮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不禁弯起嘴角,摸了摸鼻子,眼神促狭。
饭桌上,杨妈和陈思坐在对面。
池铮挨着她,男人身上的味道弥漫,孟盛楠吃得不是滋味。陈思笑着聊她大学里的事儿,孟盛楠琢磨着说了几句,又问起她怎么换了专业。
她想了想,说:“还是想回江城,就做老师了。"
池铮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正说着,他手机响。她停下吃饭的动作看了一眼,他轻蹙着眉头简单应了几句随后挂掉电话。
“怎么了?”陈思问。
“一个活儿。”池铮闲淡道,“你们先吃吧。”
说完就放下筷子起身,他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眼孟盛楠,她正在低头小口吃饭。孟盛楠用余光看向门口时,他的身影不见了,然后就听见摩托车的启动声。饭后她帮忙收拾碗筷,又被陈思拉在院子里坐着闲聊。
“现在还弹吉他吗?”陈思问。
她笑笑:“很少了。”
陈思从屋里拿出吉他,还是她十六七岁时来见到的那把。大树下,陈思将吉他递给她。孟盛楠坐在椅子上,脚尖往下点在地上。
“老师想听什么?”她问陈思。
“张学友的《情书》吧。”©池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落里,大槐树下孟盛楠微低着头,手指拨动琴弦。他没走近,就那样站在大门口。记忆和几年前的上海外滩重逢,他只是忽然觉得熟悉。吉他淡淡的音调传过来,他就那么看着她侧脸,然后靠在墙边抽烟,目光迟迟未惊动也未移开。
她一曲弹完,抬头看见他,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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