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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走了起来,孟盛楠坐在他的身后,两手不知道放哪儿,轻轻揪着车身。不远不近的路,他开得并不慢。一路上俩人谁都没再出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车还没停稳。可能因为惯性,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突然扑到他后背上。那一瞬间的触碰,她惊得一滞。
两只手刚刚吓得已经拽住他的灰色短袖,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她讪讪地缩回了手,赶紧下车。
池铮熄了火,也跟着下来。
孟盛楠一时有些不敢抬眼。她的目光落在他耳边:“那你路上小心,今天谢谢。”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池铮突然叫她的名字:“孟盛楠。”
那一声压得很低,他脑海里闪过几年前她的样子,胆小脆弱,一时又咽下某些话。那会儿她脚步还没迈开,彻底愣在当场,侧脸对着他,无所适从。他慢慢走近,呼吸声和烟的味道也走近。
她缓缓抬眼,撞上他漆黑的眼睛。
他微偏头,声音落在她耳侧:“我说过了。”
包包拉链被他拉开,塞了几张钱进去。
孟盛楠不敢动:“池JJ他又站好,把话说完:“给钱就生分了。"
那语气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然后他看了一眼像绵羊一样的这个女人又笑了一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骑车走远。那辆摩托车启动的轰隆声隔了很长的距离还萦绕在她耳畔,孟盛楠在原地站了很久,后来借着路边微亮的光慢慢抬脚走了回去。
最近几日,学校里一直很忙。
办公室里,各个班级的老师边备课边聊着闲天。初一(8)班昨天晚自习英语测验,孟盛楠正在批阅试卷,耳边话题说到逛街和男朋友。
有前辈说起小林老师的对象。
“他每天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时间打给我,跟没有一样。”小林老师笑着摇头,“你们知道他们研究所的同事都叫他什么吗?
J大家一起看过去。
“老夫子。”小林说完目光落向孟盛楠,“他还是你们第九中毕业的。”
吴老师插话:“那你喜欢他什么?
JJ“他对我很好,人也实在。”说到这个,小林老师脸颊晕红。
孟盛楠听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思绪有点乱。之后没待多久就到了十一二点,几人拉着她去市区逛。日头正火,服装店里的空调都不足以散热,好像随时会有一场及时雨。
女人们一起购物,过程比较疯狂。
逛到下午,除了孟盛楠买了件咖啡色裙子,那俩人从头到脚都倒饬了一身,钱包里的钱被花得精光。出租车正往回开,后座小林老师和吴老师说得正热。孟盛楠偏头看着窗外的鳞次栉比,又看到那个街角,一闪而过的还有那个店铺门口凸出来的广告牌。
车子很快驶过,不留余味。
快到学校的时候,雨落了起来,攒了很久似的下不完。她们仨都没带伞,护着衣服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都淋成了落汤鸡。
小林老师苦着脸:“真应该打电话喊他送伞来。”
孟盛楠拨了拨额头的湿发,笑。
回到公寓,她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裳,时间正好六点,简单做了点饭,然后边喝着粥边码字。电脑里那一排排宋体小四号字不能再熟悉,这么好的天气,她准备写点稿子。
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号在闪。
室友李陶发了个痛苦的表情包过来,和她说了一大堆晚上又得熬夜跑新闻的话儿。一个故事写得断断续续,她和李陶聊了有好一会儿。
后来结束的时候,李陶问她:“还回来做新闻吗?
JJ当年跟着前辈实习,她目睹了一个北上广连锁网络科技公司坑蒙拐骗的背后勾当。当年意气风发,誓要为新闻事业献身,但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哪有什么能力和背景,遍地碰瓷。前辈拦住她,不许她再接触,说久了就习以为常了,她偏不听要报道。
记得那天雨很大,跟砸似的。
她手里攥着前方搜集来的资料要去警察局,前辈电话过来说了八个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再想起这些,她还是会心痛。
最后她回复李陶说:“不知道。”
窗外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像那天一样。她枕着雨声慢慢睡了过去,大半夜被梦魇惊醒,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鼻子就堵得很不舒服。
办公室里,一盒卫生纸快被她用到底。
这两天脑袋晕疼,人也睡不好,于是她当天下午就坐公交去了就近的第一医院。大夫是个老头子,把脉说她有点发烧,胃也不好,要打吊瓶。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无聊地打发时间。
“盛楠?”一个女人声音突然扩至耳侧。
她抬头惊讶:“陈老师?
JJ“怎么了这是?”陈思坐在她身边,“要紧吗?”
“就一个小感冒。”孟盛楠说,“您身体不好吗?怎么一个人来医院?”
“还是老毛病,今天出院。”陈思说,“阿铮已经来接我了。”
孟盛楠不敢否认的是,陈思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着实颤了一下。
“他刚去拿药。”陈思接着说。
@又是这样的场景,或许她一回头就看见他在身后。只是,就在下一秒,她听见陈思叫他的名字。
孟盛楠倏地抬眼看过去,他一身黑色,提着药走过来。
池铮愣了一下,看向她的左手。
“咱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多说会儿话。”陈思视线又转向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做老师好,有寒暑假,就是可能会辛苦一点,不过什么工作都一样。”陈思的目光在她身上多扫了几眼,心里慢慢有数,又说,“一会儿让阿铮送你回去。”
池铮看了她一眼。
“不用。”孟盛楠脱口而出,“我是说,不用麻烦。”
“不麻烦。”他看着她,“正好闲着。”
她抬头刚好和他对视,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她当是客气不再吭声,陈思看了俩人一眼,无声地笑了,又拉起她的手问家常话。
池铮站在一边靠着墙玩弄手机,微低着头。
“你看他那样子。”陈思指了指池铮,“站也没个站样。”
她望过去一眼,他侧头看着一边。
“以前怎么说来着?”陈思笑,“二流子打鼓,吊儿郎当。”
孟盛楠忍不住笑了。
陈思又问了她最近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事,时不时地又开开池铮地玩笑,打个吊瓶的时间,忽然就过得快了。或许和陈思聊得太专心,她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池铮已不在原地,她又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他靠着侧门,低头在抽烟。
她收回视线,他看了过来。
吊瓶打完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她和陈思往外走,池铮去拿车。那是辆铃木面包车,北斗星系。
他将车慢慢开至医院门口,隔着挡风玻璃。她看见他,好像之前医院里那瞬间的对视,又匆匆移开。
车里,陈思笑着和她聊一些琐事。
“女孩子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陈思说,“明天还来医院打吊瓶吗?”
她撒谎:“不了,就今天一天。”
“那就好。”陈思笑了笑,看向驾驶座的人,“把我放在百岁街路口,我自己走过去,你送盛楠去学校。”
池铮开着车,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陈思走的时候要了她的电话,当时池铮和她都下了车。陈思非要自己进去,走之前又拉着池铮问:“一会儿送完盛楠还回店里吗?
JJ“嗯。”池铮说,“得把车给史今送过去。”
“记得早点回来。”
陈思说完,又笑着和她说常来。几年未见,女人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那身影慢慢消失,她和池铮才上了车。她正要去拉后车门,一只手被他拉住。
他说:“坐前面吧。”
她回眸看他,默不作声地绕到副驾驶。车子刚开,她就打了个喷嚏。他看过来,她正笨拙地揉着鼻子。
“就打一天吊瓶没事吗?
JJ她反应慢了半拍:“没事。”
车里一时无话,孟盛楠竟有些拘谨。
“你教的什么?”他突然问。
孟盛楠:“英语。”
闻言,池铮募得笑了一声。
她不知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就单纯客气地笑笑,车子拐了个弯,绕到正街,他放慢了速度,然后缓缓开口:“了不起。”
窗外头,路边的店铺一排排落向视野后头。
孟盛楠笑着应了一下,偏过头看外面没再说话。那个时候,她莫名地觉得平静至极。红灯,他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灯转绿,他收回视线。
车里有些闷,她摇开窗户。
新鲜空气吹进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闭上眼轻轻呼吸,又慢慢睁开。路口转弯,他看了她一眼。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开到校门口。孟盛楠下了车,从半开的车窗看过去和他道谢,男人淡淡颔首驱车离开。孟盛楠沿着路边往学校走,那会儿学生们还在教室上课。
她刚走到教学一楼,身后被人拍了拍。
小林老师笑着问:“病看过了?”
俩人一起往公寓走,小林狡黠地转转眼珠。
“刚送你回来那男的谁啊?
JJ“高中同学。”孟盛楠愣了神,岔开话题问,“你呢,怎么现在回来?”
“我男朋友下午难得有时间,就出去转了转。”提到这个小林笑得更开心,“对了,你明天还去医院吗?”
“要去三天。”她说。
想起刚刚撒的谎,不禁汗颜。
回到屋里,她喝了药就躺着睡下了。外头天还亮着,太阳慢慢不见。开着面包车的男人刚到店里一会儿,一根烟还没抽完。
他咬着烟,眼睛盯着电脑零件琢磨倒饬。
史今从外边回来:“送阿姨回去了?
JJ池铮“嗯”了一声,从兜里揣着个物件丢过去。
他拿下烟:“你车钥匙。”
史今接过:“我先送货去了。”
池铮头也未抬。
史今叹气,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就这鬼样儿还放下老本行,我看你放不放得下。”
嘀咕完已经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史今眼尖一愣。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遗落的手机,弯腰拿过来一看,笑了声又转身回了店里。
听到脚步声,池铮抬眼过去。
“你刚去哪儿了?”史今趴在玻璃柜上,笑得不怀好意,“送完阿姨,顺便约个会?”
池铮冷眼扫过去:“没事赶紧滚。”
史今嘿嘿一笑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他。
池铮伸手接住,淡淡看了史今一眼,眼皮折痕很深。史今闭上嘴往外走,又回头看了一眼,笑。
外头,风滚上街道,史今的车已经走远,店铺前门庭冷落。池铮把玩着手机,又点了一根烟,脸色一时看不通透,深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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