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铮问:“陆司北最近怎么样?

    JJ孟盛楠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按理来说他们俩之间的联系应该比她频繁才是。她盯着玻璃柜某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还是道:“他在国外。”

    池铮动作一顿。

    孟盛楠微微一笑:“留学那年去的。”

    他很快不动声色,声音清淡:“分了?

    她讶异,抬眼。

    他轻笑:“你们女人分手后表情都这样。”

    孟盛楠:“”

    然后也没再多说,他直起身掐灭烟,转身查看手机,又用各种她看不懂的机器捣鼓了一会儿。他依旧抿紧着唇,眉头轻皱。

    过了会儿,他看向她。

    她知道不好修:“有什么问题吗?

    JJ他目光一顿,将手机递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手机屏幕亮着,她暗暗惊讶。当年从陆司北那儿多少知道他是学IT的,很厉害地那种。孟盛楠慢慢摁键,贴在耳朵边。

    她看着他说:“没声。”

    他问:“你拨的哪个号?

    1“一个朋友地。”

    短暂地对视之后,空气安静。

    他低笑起来:“怪不得陆司北会喜欢你。”

    孟盛楠抿着嘴巴,一时噤声。

    他从桌子上拿了样东西晃了晃,声音里有些无奈:“电话卡都没插,怎么可能打得通?

    JJ她眨眨眼,脸红:“那你让我打”

    “我只是想让你试试听筒有没有问题。”

    孟盛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他说:“打112。"

    她又低头拨他说的号,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声音,一切都挺正常,然后将手机递回:“没问题。”

    “应该是内部启动不好,零件损坏的比较彻底,还要换个屏。”他点头接过,又在桌子上胡乱翻了一通,又说,“这样吧,后天下午过来拿手机。”

    孟盛楠想了想,又问:“大概什么时候?

    J他说:“都行。”

    话音一落,他已经转过身去,手里有一些着急要做的活儿,低头捣鼓起来。孟盛楠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觉察到什么,半晌转过身。

    他眼神探问:“还有事?

    J她咬着唇,鼓足劲问价格。

    他忽然笑了:“你觉得多少?

    J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两百?

    JJ他打量着她,眼神玩味儿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盛楠那一刻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校门口那个昏暗的角落里,他那时候抬眼看过来的眼神。虽不太一样,但那意味没错。

    她不确定,又问:“三百?

    J他摸了摸鼻子,抬眼。

    孟盛楠:“要不JJ他忽然开口:“分手是他提的?

    JJ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让她怔住了,还有沉默。他淡淡笑了笑,没再揪住那个问题不放,只是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淡。

    “怎么说你也是他前女友,谈钱就生分了。”

    他嘴里的那个重音“前”女友,孟盛楠听得出来,心里居然涌起一种酸涩。门外一时有风声起,停不下来。

    孟盛楠慢慢说:“还是要给的。”

    他突然看向她。

    孟盛楠微微颔首:“谢谢。”

    她拿着包带的手有些颤,说完最后两个字还未等他回应,立刻转身出了店门离开。走到最先的那个路口,还是那个红绿灯,她才缓缓回头去看,一时五味杂陈。

    店里的男人,眼眸子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孟盛楠到家那会儿盛典已经做好饭,孟杭看见她的身影从客厅跑出来接她。好像那个时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她拉着小孟杭的手一起进屋。

    孟津帮着盛典打下手,这会儿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手机也打不通。”

    孟盛楠捏了捏孟杭的小脸蛋,说:“手机坏了,去了市里一趟。”

    “修好了吗?

    J她顿了顿,说:“让后天拿。”

    吃饭的时候,盛典又提起相亲的话题。孟盛楠实在懒得接话,只是埋头吃。盛典唱了半天独角戏,憋了一肚子气。那一天似乎过得特别快,她几乎什么都没干天就黑了。后来一家人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她和孟杭抢着争遥控器,最后被他的耍无赖给打败了。

    等到回房睡觉,已经九点半。

    电脑上江缙有更新博客动态。

    这两年里其他人都渐渐失去联系,只有他还是老样子,天南海北地跑,好像从来不知道累一样,偶尔会发她一条消息,说着哥又要折腾了。

    窗户半开,风滚了进来。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个不修边幅的人。他从男生到男人,变化是那么大,那么大。好像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客套的疏离,还有他玩世不恭的眼神,偶尔淡漠偶尔玩味。

    几年前,她曾经在人人网里搜索过。

    他是陆司北的朋友,孟盛楠当时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人人号。那时候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见电脑上相关联系人里那个弹出来的窗口上有显示他的号的时候,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那可是她早些时候想得到又不敢主动添加怕他拒绝所以宁愿不知道的那种心情,复杂又纠结。她曾经有在陆司北的企鹅号里见过那个昵称,所以第一眼就认出来,大写的乙,字母右下角是个句号,乙。

    池铮(乙。)。

    楼下,盛典还是隔着墙和康婶问话。孟盛楠回过神,她看了眼一望无际的漆黑,脑袋里一闪而过那个破旧街道、那个破旧的店面、那个颓唐的人。再回头,网页上有弹出一个广告。

    “你还记得当年暗恋过的人吗?

    J那个夜晚注定一宿无眠。

    星期六一大早,孟杭跑到她房间拽她起床。小男生看着一丁点大,力气却不小。她半睁开眼看他穿得整整齐齐,孟杭爬到床上拉她被子,边拽边叫姐。

    孟盛楠郁闷:“才几点。”

    “七点半了。”孟杭特别强调那个“了”的重音。

    孟盛楠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又闭上眼,孟杭急了,又爬下床跑到另一边叫她,孟盛楠昨晚睡得不踏实,实在不想起床。孟杭拉了几下被子拉不动,生气了。

    “孟盛楠。”呦,都叫她名字了。

    然后身边半天都没动静,孟盛楠觉得有点奇怪,睁开一只眼。孟杭双手抱臂,很严肃地看着她:

    “你再不起,我就给乔乔姐姐打电话了。"

    孟盛楠睁开另一只眼。

    “让你相亲。”

    孟盛楠:“…

    J半个小时后,俩人去了家附近的德克士吃早点。小孟杭啃着汉堡吃得正香,孟盛楠笑了。盛典平时几乎不带他吃这些东西,这小家伙主意倒打得好。

    太阳已经出来,空气新鲜。

    她刚低头拿了个薯条往嘴里喂,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她一愣,看着戚乔穿着热辣短裤、高跟鞋昂头挺胸走过来,笑得很动感,一坐下就亲了口孟杭。©她很吃惊:“你怎么JJ戚乔甩甩长发:“我有秘密使者。”

    然后朝着孟杭眨了眨眼睛。

    孟杭正咬着鸡腿:“知道错误了吧?

    JJ孟盛楠无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这段时间不是挺忙的吗?

    J“他昨晚去上海了,可能得几天才回来。”戚乔开了句玩笑然后才正经起来,“好像是有个经纪公司想签他们乐队,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是好事啊。”孟盛楠说完笑了一下,“那以后见你一面是不是还得预约啊,宋太太?”

    “看我心情吧。”戚乔傲娇地扫了她一眼,又想起什么来,“对了,这两天打你电话怎么都关机?

    JJ“手机坏了,送去修了。”她从兜里拿出小灵通摇了摇,“这两天打这个号。”

    一个早餐吃了半个多小时,吃完后三人商量去哪儿。

    戚乔比较疯,非要带着孟杭去游乐场玩。那会儿天正热,她懒得玩,就在外头站着看。周边的人很多,可能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里面戚乔和孟杭坐在碰碰车里撞得正热闹,孟盛楠低头从包里翻卫生纸,脚下突然飘过来一个粉红色气球。

    她弯腰捡起递还给跑过来的小女孩。

    这时候耳边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孟盛楠抬头看过去,很多年不见的聂静已经变了样子,身材丰腴,脸颊微胖。俩人对视的那一瞬间,聂静也是一愣,然后慢慢抱起小女孩,这才又看向她。

    她问:“你女儿?

    y“嗯。”聂静说,“点点,叫阿姨。”

    小女孩地声音甜甜软软。

    孟盛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问话,也没什么话可以说,想了想便道:“听说你很早就结婚了,这几年还好吧?”

    “挺好的。”聂静说,“你呢,现在做什么?”

    她说:“初中老师。”

    小女孩在聂静怀里动了动,要去另一边玩。俩人没什么共同语言能聊,连互相留个联系方式的话都没提。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那个已经走远,背影有些臃肿的女人。

    @照小孩的年纪,聂静大学一毕业就生小孩了。

    戚乔和孟杭过来找她,三个人又在外头逛了会儿吃了午饭。那个时间电影院有新上映的动画片,几人又跑过去看。

    放映厅里空调很足,她却仍觉得有些热。

    电影看到一半,她从里头出来。影院在四楼,灯光通明。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透着气,抬头看墙上的大屏幕。一条接一条的电影预告,身边男男女女嬉笑走过。

    有女生手机在响,那铃声莫名的熟悉。

    2006年读大学,李圣杰唱《痴心绝对》她当时单曲循环了一个月之久,现在听起来真是往事回味。孟盛楠感慨地扯了扯嘴角,抬腕看了看时间,时间尚早,她一个人下去三楼的服装店转。走廊里来往的都是些打扮潮流的时尚女人,孟盛楠站在一个店铺的玻璃窗前看了眼短袖九分裤的自己。

    店里有声音传了出来。

    “你帮我把电脑里不常用的软件都清理干净吧。”女人又说,“对了,还有那个软件也帮我下载好吧。”

    她正要走,又听见女人说话。

    “我电脑运行一直很慢,是怎么回事?

    y有声音道:“电脑配置差,硬盘时间太久。”

    孟盛楠脚步顿住,瞬间回头去看那个单调的声源所在地。隔着一排排衣服架看进去,有个男人身影。他背部宽阔,手指按键盘的动作很快。

    她忘了走,就站在那里。

    女人问:“要不要喝口水?

    J那人声音很淡:“不用。”

    她募得心烦意乱,好像昨天下午意外见到他那样,不能尽快平静甚至还会有点紧张。过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看见他还是会不知所措?真是得不到的永远悸动吗?

    她没再逗留,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店铺里,池铮修好电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直接去了三楼的洗手间,在那儿抽完了一根烟。刚抬脚出来,史今的电话就来了。他一手搭在三楼栏杆上,一手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史今问:“你不在店里?”

    池铮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嗯”了一声。

    他说:“接了个活。”

    史今问:“什么时候回来?

    y“二十分钟吧。”池铮看了眼手表,“有事?”

    “我认识了个做软件的,人家想和你聊聊。”

    那个时间,孟盛楠转到二楼。

    不过她那样哪是转,就像是沿着四方长廊散步,整个人看着挺安静的,脑子里却混乱不堪。池铮随意扫了一眼就看见她,目光顿了一下,依然平静地在和史今说话。

    他声音克制:“你知道我现在不干那行。”

    史今:“这都过去几年了,你J他说完“挂了”俩字,然后利落地将手机塞回兜里,却不急着离开。视线跟着二楼的孟盛楠,目光沉静。几年前鲜少的那几次聚会,陆司北每次带她来,她几乎都不怎么说话,性格腼腆至极。

    孟盛楠停了下来,接了个电话。

    池铮慢慢收回视线,转身大跨步下楼。那时候三楼动画电影刚结束,戚乔和孟杭在找她。孟盛楠挂掉电话转身往来的方向走,上三楼。扶梯交错,她看见他。他单肩背着个黑色大包,两手插兜低着头。

    孟盛楠站在上扶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他没等扶梯到底,就已经抬脚快速跨掉好几节楼梯下去了,然后迅速淹没在人流中。

    戚乔在楼上喊:“孟盛楠。”

    她仰头看三楼,人群里有身影回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