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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那天,骄阳似火。孟盛楠穿得有点特别,短袖长裤。戚乔的跳远项目被安排在第二天,说今天是她的随叫随到。在看台上俩人边往下看边聊,戚乔嫌弃地扯了扯她的校服裤子。
“宽得像麻袋,干吗不穿短裤呀你?”
文(1)班忽然热闹起来,隔了几个班还是能听到他们的起哄声。孟盛楠侧头看到有个女生穿了一身荧光色的短袖短裤,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那女生漂亮吧,我听班里女生说她和池铮最近走得挺近,叫赵有容来着。”戚乔啧啧了两声,“身材真好,名不虚传啊,真羡慕。”
孟盛楠无可奈何地笑了,戚乔说完细细地打量她。
“楠楠,其实你不化妆就现在这样我都觉得比她好看。”
孟盛楠:“突然这么夸我安的什么心啊?”
“蕙质兰心。”
两人聊着,计时员已经打枪,百米接力开始了。全场学生都在呐喊,人声鼎沸。孟盛楠将下巴搭在腿弯上,慢慢地有些累,额头的汗直冒,大太阳下一点风都没有。
她有些没劲上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3000米长跑在接力赛后,老师走到台下招呼她们过去。孟盛楠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戚乔赶紧扶住她,问:“没事吧?”
“没事。”孟盛楠笑了笑,向比赛场地走去。
27个女生一会儿就到齐了,大家都有些紧张,各自安慰友谊第一。孟盛楠看了一眼过去,她们都扎着漂亮的马尾、穿着鲜艳的运动装。
“有容,你朋友不来看吗?”
“他说会来的。”
孟盛楠的心忽地紧了一下,几分钟后准备就位。随着一声枪响,她只觉得所有人都像是洪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跑得很慢很慢,看台上戚乔撕心裂肺地喊。孟盛楠一直跑在倒数,她半睁着眼。赵有容一直保持第一名,英姿飒爽。
她的肚子已经隐隐作痛。
大太阳下,连呼吸都带着烫伤。她不停地在喘气,耳边风声很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鞋里像是灌着铅,越跑越重。身后已经有女生超过她,渐渐地越来越远。跑出了已经2000米差不多,好多人都已经跑不动了,孟盛楠依旧垫后。
她距离赵有容,差了一个圈。
看台上的呐喊声依旧有增无减,隔了好远她还能听见戚乔的声音。她缓缓移动着,看起来已经像是在走了。
跑过理(10),她听见有人在喊。
“池铮,这儿。”
有汗水在流,孟盛楠眨眨眼,眼睛很痛,肚子也是。她不敢偏头看,只是低着头,慢慢往前蜗牛式前进。广播里在报道目前3000米比赛实况,她落后太多。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她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一直在往前跑。
后来戚乔有说过,她那时候好像魔怔。
汗水流进眼里,酸涩得厉害。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双脚已经是惯性地向前了,全身疼痛难忍,她觉得自己可以看见风。四面八方的都是助威声,她一直在跑,到终点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换气,就已经倒了下去。闭上眼睛那一刻,她看见戚乔朝她跑过来。
好像是睡了很久,又不像是。
醒来的时候医护室里只有戚乔陪着她,为她隐瞒自己生理期的事儿训了她一通,训完又笑了,说她跑了第一。孟盛楠还愣怔着,戚乔又聊起场地里的趣事。
“记得赵有容吗?听说最后跑不动放弃了,直接被那个池铮带下场去。刚才你们班长和同学过来,还有你那个同学薛琳对吧,她说当时看台一阵起哄,场面壮观,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孟盛楠失落地慢慢“哦”了一声。
她以为这样或许可以有一线希望被他注意到,哪怕只有一厘一毫,可是没有。作文没拿奖,好吧下次,那么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呢,好像没有次序这回事儿,丁是丁,卯是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现在几点了?”她问。
戚乔看了看表:“五点,你睡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久了啊。”
戚乔看她还有些不开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提议道:“要不周末我们看电影吧,日本一个电影,讲青春的。”
孟盛楠提不起兴趣。
戚乔:“你肯定喜欢。”
孟盛楠没搭腔。
戚乔低了低头,瞅了孟盛楠几眼,不知道是故意逗她开心还是实话实说,笑了:“你还别说,再长开点,真有点像她。”
孟盛楠抬头:“谁啊?”
戚乔:“忘了在哪个写真集上看到的,模特出道、拍过杂志,听说好像会拍电视剧和电影,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了,等以后想起来我再告诉你。”
孟盛楠:“……”
后来又歇了会儿,戚乔骑自行车送她回家。
操场里还有比赛正在进行,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劲头已经缓了很多,就是腹部还隐隐作痛。盛典知道这件事后实在不忍多说,但还是批评了她几句。
结果那一晚,她又发高烧。
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打吊瓶,三顿都是流食,就连长跑颁奖礼都是班长代领的,她为文(4)争了光。孟盛楠根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阴错阳差。戚乔还要找出那个暗地搞鬼的人,被孟盛楠拦住说算了。
后来戚乔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成了:“有种精神叫孟盛楠。”
也不算没得到什么,这事儿过了很久之后还会被熟悉的同学拿出来津津乐道。
薛琳有天问她:“怎么拿下第一的?”
她当时手掌撑着下巴,想了想说:“真忘了,只想着赶紧跑完。”
运动会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平静。孟盛楠一心扎在题堆里,王后雄倍速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一套接一套。遇到难题还是找傅松,尽管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哲学。
几周后的一天,她正在做数学题。
抛物线遇上函数,孟盛楠头有点疼。聂静刚好也在做那个题,两人一起问傅松。傅松思考了有十分钟,才解出答案。
“考试会出这种题吗?”聂静问。
傅松:“不排除。”
“你怎么知道?”孟盛楠问。
“哥德巴赫猜想知道吧?”傅松淡淡笑了一下,看着她, “万事皆有可能。”
“同桌,你以后不当哲学家都可惜了。”
旁边的薛琳停下笔,插了句话。傅松没再说话,又低头做题了。薛琳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孟盛楠:“你帮我想想,下一句是什么?”
她忍不住翻了几页,全是歌词。
2000年任贤齐一曲《天涯》正热火,什么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的下一句应该是……孟盛楠想了想说:“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她说完又道,“好像是这句吧?”
薛琳接过本子立即写了下来。
那时候总是这样,歌词本、好词好句本一大堆。有同学拿了本小说放桌兜里,上课下课眼不离手。那时候各种故事会,一本杂志全教室传着看了个遍,更有甚者桌面上挖个小洞,上课假装看书,眼睛却瞄着洞下书里的鬼故事。
孟盛楠的生活平静地继续着。
有时候在食堂吃饭,总会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她假装低头,然后过了会儿又看过去四处寻找。时间过得很快,复习也紧张了,各种学校复印的试题资料,一波接一波的模拟考。
放学回家的路上,也是一个人。
中学时代的她们都渴望被爱,那是一种亲情有余,爱情不足的状态。每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在听惯了老掉牙的王子公主的故事后还是会渴望,很少有人例外。
那天回家,天上已经星辰密布。
“你下午有个电话,南京来的。”盛典想起来说。
吃完饭上□□,孟盛楠打开随身听戴上耳机。周宁峙发消息过来问她近况,孟盛楠说祝他七号高考一切顺利。
周宁峙不在线,她便退了出来。
七号八号那两天,他们高一高二的学生给高三的学生腾考场放了几天假。孟盛楠去了杭州外婆家,天天和外公练书法、出门散步。或许是身体免疫力不好,初到水土不服再加上学习太紧张,从杭州回来后,脸上开始冒痘。
那年是高二下学期,转瞬即逝。
整个暑假,孟盛楠都没怎么出门,一直在家里喝中药调理。周宁峙真的考上了复旦经济学,张一延也去了上海。他们打电话约出来玩,孟盛楠没办法,找尽各种理由推辞。
“这叫美丽青春痘知道吧。”戚乔安慰她。
孟盛楠白眼。
戚乔又说:“有种精神叫孟盛楠,这你总知道吧?”
她不知道别人的青春是怎么样,可在自己这里真的太平常了。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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