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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 38 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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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柏原沉默着,唇角绷紧,高大健硕的身躯立在那儿,就像一堵城墙。

    他剑眉乌黑,眉弓又深邃。一双黑眸瞧着格外深沉,瞧不清喜怒,胡子遮着脸,只觉得粗犷又冷厉,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人。

    换成从前,宝儿看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定会心中害怕,转而思虑起,是否自己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不当的事,才让谢大哥这般模样。

    然而这一刻,看着刚回来的谢柏原忽然沉默。

    宝儿竟隐隐觉得,他像阿旺一样,瞧着有几分可爱。

    可是这么高大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和可爱这样的词儿,扯上关系呢?

    宝儿忍住笑意,强压下心中的这份念头,只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见谢柏原站在那,没有说话,她轻声道。

    “谢大哥?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歪着脑袋,怯生生看着谢柏原的宝儿,模样乖巧又动人,像一只绒猫那样。

    她一双杏眼乌溜溜的,极为水灵,唇红齿白的小脸,也漂亮的不似凡人。

    见她轻声细语喊着自己,语气关切。

    谢柏原心里头那股酸涩之意,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沉声道。

    “有匕首防身,是好事,只是你会用吗?改日我教你一些防身招术。”

    宝儿听了这话,杏眼瞬间亮了起来。

    她一排细密的睫毛,看着浓密卷翘,黑色的瞳仁,漂亮的像两块宝石。

    然后就这么神采奕奕的看着谢柏原,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副神情,能令铁汉都生出柔情。

    “真的吗?谢大哥愿意教我?”

    宝儿声音脆生生的,又带着几丝甜意,落在人心上,就跟清泉似的,令人回味无穷,又觉得甘甜。

    宝儿从前因着这副容貌,吃过许多亏,最怕旁人欺负。

    如今虽然身边时时有人跟着保护,可心底里到底是有几分阴影在的。

    回想当初。

    头一次见到谢柏原对付起土匪,手起刀落的利落手段时,宝儿虽心中有些害怕,可回头想想,却觉得谢大哥武艺过人,体格也健硕,有他在身旁便什么危险都不怕了,很是可靠踏实呢。

    甚至因着日久天长的相处,宝儿心中消灭了一些对谢柏原的恐惧之后。她有些欣赏起这样,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转而开始瞧不上赵世文那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这会儿谢柏原主动提起,要教自己一些防身术,宝儿真是恨不得今日就开始。

    她期盼的看着谢柏原,明明很想马上就开始学,却又因着她素日里文静的性子,没有说出来,只眼巴巴瞧着面前的男人。

    谢柏原被她这双一眨一眨的美目,瞧得心中一阵酥痒,耳根都悄无声息地红了一些。

    但因着他肌肤是古铜色,便瞧不太出来。

    “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待我忙完了这几日,便教你。”

    男人声音有些暗哑,对着陆宝儿说话时,早没了当初声若洪钟的气势,相比之下,温柔了许多。

    “嗯!好!”

    宝儿得到了应允,立刻小鸡啄米的点头,开心的脸颊上,都笑出了小梨涡。

    她鲜少笑得这么开心,如今眼儿亮晶晶,唇又红润润的,海棠似的脸,明艳又妩媚,衬得这一方院子都黯然失色起来。

    身后的刘妈妈瞧着,宝儿因为谢柏原答应了教她防身术,就笑得如此灿然的这一幕,哭笑不得,但却没敢把神情露出来。

    新东家真是和她从前伺候过的贵人,完全不同。

    看来真是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他们这些老人也要入乡随俗。

    但有一点是很明了的,老爷对夫人,那真的是放在心尖上宠爱。

    见夫人喜欢唐姑娘送的匕首,还又主动提起教她防身术,哄得夫人眉开眼笑,丝毫不觉得这些事儿不雅。

    这和时下对那些千金闺秀的要求,截然不同。

    钱妈妈是从京城被流放过来的,见过京中贵人,也知道京城的风气。

    登时心中就默念,往后得注意这些。

    只要老爷不计较,他们便也不要再用那些俗礼和规矩,束缚着夫人,免得惹夫人不开心。

    回房时。

    陆宝儿极为爱惜的将这把匕首揣到怀中,看着一旁的刘妈妈都有些胆战心惊。

    “夫人…”她欲言又止。

    哪有将这种锐器,随手放在怀中的呀。

    夫人身娇体柔,皮薄肉嫩的,也不怕不小心割破衣衫划伤皮肤么。

    虽说这匕首还有一层刀鞘。

    可那唐姑娘方才演示过了,若连续快速的按三下刀身上的宝石,里头便会刺出毒针,这多吓人呀。

    见血封喉这样毒辣的词儿,岂是夫人这样娇俏的人,能接触的。

    刘妈妈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最怕的就是这种见血之物。

    见陆宝儿长得柔柔弱弱,貌美文静的样子,却那么喜欢这把匕首,她都有些诧异。

    陆宝儿心中那股兴奋之情,平静下来之后,注意到了刘妈妈的神色,这才嫣然一笑道。

    “刘妈妈放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干净。

    “我只是…太开心了。"

    有时候宝儿觉得,生在这个世道,身为一个女子,很难,尤其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当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时,过于出众的容貌,好像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这种不安,几乎已经刻进了宝儿骨子里。

    纵使她如今有人依靠,却依然下意识的想要多几分,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米唐婉回到家中时,丫鬟巧木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

    “小姐,您今日去谢宅见那陆姑娘,到底是何意呀?”

    唐婉先在亭中耍了一套剑,出了一身热汗时,才转身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送她匕首吧?”

    巧木忙不迭的点头。

    唐婉想了一会儿,手上挽了个剑花,低声道。

    “怎么说呢,没见着这陆姑娘之前呢,我看谢柏原顺眼,想让他做我未来夫婿。这里头呢,固然有看上他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我不服气,觉得我都低头了,凭什么他还瞧不上我。对,我就是这样的想法。”

    “可等见了那陆姑娘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些想法全都不见了,就只有一个念头,这陆姑娘好生漂亮啊,太容易招惹那些地痞纨绔了。我送她一柄匕首,也算是表达我前些日子,追着她那未婚夫婿的歉意。”

    巧木听得似懂非懂,但只明白了一件事,自家姑娘这是打算放下那谢大侠了。

    若是老爷知道了这事儿,定会欣慰。

    唐婉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把长剑,眯了眯眼睛。

    “说实话,如今我都后悔初次见到谢柏原时,说了那番,要和人陆姑娘平起平坐,不分大小的了。"

    “她生的实在貌美,若此事真顺了我的意。瞧着可真像我在欺负她呀,我可不当恶人。"

    巧木犹豫了一会儿,仔细瞅着唐婉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道。

    “那小姐你当真放下谢大侠,对他死心了吗?”

    唐婉听了这话,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她抬头看着丫鬟,回答道。

    “我先前想让谢柏原做我未来夫婿,未尝没有因为爹爹镖局的事情。可如今镖局都已经不再是我们唐家的了,此事也就与我无关了。"

    “他心中已经有人,且态度明确地拒绝过我,我若再死缠烂打揪着不放,和那些地皮无赖有什么不同。何况…”

    “我看陆姑娘面善,是真心想与她结交。我抢了她夫婿,往后再如何与她相处呢?”

    看见小姐一翻义正言辞,巧木在心中腹诽道。

    难道不是因为见了陆姑娘自惭形秽,觉得抢不过了,才不抢的吗?

    但既然小姐已经给自己找了梯子和台阶下,她做丫鬟的,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打主人的脸。

    巧木便连连点头,做出一份小姐明智,小姐说的对的模样。

    米宝儿今夜尤其兴奋。

    那把匕首,被她放在了床头枕头下,睡之前还拿出来摩挲着,看了一会儿。

    她寻思着,匕首当中的那些银针,上面的毒可以换了,换成能让人手脚没力气的蒙汗药。

    不知道能不能这样改一改。

    毕竟她只是为了防身,而不是杀人。

    想着这些,宝儿翻了个身,手指摸着匕首上刻着的繁复花纹,黑暗里一张如玉的娇艳脸蛋,闪过几丝期待和兴奋。

    也不知谢大哥会教她什么功夫。

    学功夫一定很苦很累的罢,她一定不喊疼,也不娇气,珍惜机会,好好的跟着谢大哥学。

    宝儿进入梦乡时,脸上还挂着笑。

    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从前的事儿,日子过得半点阴霾都没有。

    却不知道王家村里,那赵世文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好几日了,已经好几日没有白珠的消息。娘,你说白珠为何不来见我?”

    赵世文红着眼睛,眼底一圈青黑,在堂屋中拉着昏昏欲睡的李氏,不让她睡。

    他整个人像一只焦躁的鸭子那样,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喃喃。

    “我与她约好了,事成之后见面,已经好几日了,她连封书信都不曾寄来,这中间哪里出了差错?”

    赵世文这几日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

    可明明那时白珠拍胸脯和他答应,会将那谢屠夫押到官府,狠狠审讯一番,送入大牢。

    这么多天过去,事情总该办成了吧,为何只言片语都不送来?

    一个知县千金,要对付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屠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赵世文如今,心中对谢柏原恨之入骨,觉得对方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夺妻之恨!

    更恨谢柏原三番五次的殴打恐吓他,令他在陆宝儿和众人面前出丑。

    总而言之,赵世文心中就这一个想法。

    陆宝儿他可以不要,但绝不能再投入别的男人怀抱,还不能反过来瞧不上他。

    宝儿是他指腹为婚,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

    整个王家村都知道多少年了,宝儿一直都是他的人。

    回想当初,宝儿自幼就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从来没有过异心。

    可就是那谢屠夫插手之后,宝儿才判若两人,变得和从前再不一样了。

    想起那日在街头,曾经遇到的算命先生说的话,赵世文心中就一阵慌乱,总觉得失去了什么,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得厉害。

    难道宝儿真的是他命里的福星,因为失去了宝儿,他先前乡试才不中?

    想到这里,赵世文心中又是焦躁又是悔恨,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样子,犹如一头困兽。

    他眼睛通红,只觉得如今事事不顺,桩桩件件的事情涌上心头,一时间他瞧起来,像疯了一般。

    这让一旁哈欠连天的李氏看了,都吓得惊醒过来,没了睡意。

    “儿啊,听娘的话,咱早些歇息。你的身体要紧。”

    李氏过来拉赵世文进屋,却被秀才一挥一胳膊,甩到一边。

    “别烦我!”

    倘若不是谢柏原,那日宝儿被娘骗到家中来,如今早就是他的人了!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端?

    赵世文心烦意乱,耳朵里嗡嗡嗡的响,明明夜里万籁俱寂,他却觉得这老天都在嘲讽他。

    明明他的命不该如此啊!

    他目眦欲裂,神情癫狂。

    李氏在一旁看着,是真有些怕了,慌得涕泪交加道。

    “儿啊,你别吓唬娘灬明日娘去青山镇娘去青山镇替你找白珠,替你找她,啊?”

    自小赵世文就被李氏宠着。

    而今都到了能成婚的年纪了,李氏还像对小孩儿一样待他。

    一见儿子状态不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觉得哪怕豁出自己这条命,也要去那白知县家中一探究竟。

    赵世文听了这话,眼神略微清明了一些,他红着眼,看向李氏。

    “我也去。”

    他要亲眼看着那谢屠夫不得好死!

    还要看着陆宝儿也跪着回来求自己。

    米翌日,李氏在村里头雇了一辆驴车,很是疲惫地对儿子道。

    “世文啊,你在家中等着娘,别去。也不知道白知县家中,是个什么景象呢。”

    李氏怕她和儿子找上门去,被人扫地出门,丢脸事小,万一那白知县不讲道理,觉得儿子有损人姑娘的清誉,继而不认账,想暗中灭口呢?

    被生活无情的毒打了几次之后,李氏也没从前这么泼了。

    甚至不敢再得意起来。

    先前她觉得儿子定能金榜题名,结果儿子名落孙山。

    先前她觉得对付那陆宝儿一个孤女,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结果遇到了谢屠夫,踢了铁板,人家还认识土匪,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再后来儿子转了运道,结识了白知县的女儿白珠,两人看着两情相悦,他们就以为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李氏甚至没忍住,在村里头好生得瑟过几日,可结果,那白珠就忽然间销声匿迹没了音信,把儿子弄成这副癫狂模样。

    接连几次之后,李氏是真的怕了。

    那赵世文就是李氏的命根子呀,连着几次,都是这种大喜大悲一场空的情况后,李氏做人都稳妥了几分。

    她这样开口要赵世文留在家中,可赵世文哪里愿意听她的话。

    他不管不顾的坐上驴车,坐上去后,还有些不满,挑剔道。

    “怎么不雇辆马车?”

    坐驴车多丢份儿。

    李氏见自己的好大儿挑剔起驴车,愣了一下后,便道。

    “那我现在就去换。”

    马车自然是比驴车要贵许多的。

    李氏平日里对自己节俭到极致了,原想着自个儿单独去青山镇,哪舍得给自己雇马车呀。

    但若儿子非得一块儿去,那自然不同了,李氏一向都舍得在赵世文身上花钱。

    只是李氏话音落下,赵世文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惧色,又不耐的开口道。

    “不用了,就驴车了,赶紧走。”

    哪是他不愿意坐马车,而是坐马车容易招眼。

    他还记得那次和路宝儿坐在马车里,原本一路赏着路边风景,志得意满的想去参加诗词大会。

    却没料到,正是因为坐在马车,显得像个肥羊的样子,才会被那帮土匪截住。

    那一日的经历真是惨痛,是赵世文所有噩梦的开始。

    他生怕这次又遇到土匪,这才改口,喊住了李氏。

    母子二人驾着驴车出王家村时,不少人好奇道。

    “你们要去哪儿?”

    “这是要出远门啊?”

    赵世文偏过头去,不愿和村里人说自己要去何处。

    这段日子,白珠不联系他了,赵世文自己心虚,便看谁都像在背地里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样子,不愿意搭腔。

    但旁人可不知,他已经和白知县千金断了联系的事。

    只以为这落魄秀才,如今攀上了高枝,眼高于顶瞧不起人,才又这般用鼻孔对着人,便摇摇头,按道这赵家的母子,狗改不了吃屎,这股子趾高气昂的劲儿,怕是去不掉了。

    米宝儿不去包子铺之后,便觉得闲在家中有些闷。

    钱妈妈瞧出她想找点事儿干,便商量着把采莲和刘妈妈换一下,让刘妈妈去铺子里帮忙,而采莲则留在家中,陪宝儿刺绣。

    果然这番安排之后,宝儿手里有了活干,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几分,一双美目满是光彩。

    宝儿手里的这把团扇,绣得差不多了。@“夫人的手真巧,绣的很好。”

    采莲真心实意的夸赞着,觉得自家夫人不仅容貌美,学东西也快。

    哪像她小的时候碰针线时,常常把指尖戳出几个窟窿眼子来。

    宝儿害羞的抿唇笑了笑。

    主仆二人便跟姐妹似的,一团和气的琢磨着在团扇上,试着绣一个双面的猫。

    二人谈着缺什么颜色的丝线,需要去买时,却见谢柏原从外头回来。

    男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到宝儿面前道。

    “今日开始,教你一些防身招数。”

    一见老爷回来和夫人说话,采莲顿时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给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陆宝儿脑袋懵懵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见着谢柏原身上穿的一身玄色的短褂,她小声道。

    “我是不是也要换一身轻便的衣裳?”

    而今宝儿身上穿的,是采莲取了库房的新料子,剪裁出来的襦裙。

    换了新衣裳的宝儿,站在那显得亭亭玉立,越发婀娜多姿,比起那宫廷中的秀女,都不遑多让。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只适合坐在闺阁中拿着针线刺绣,却不适合到院子里干活,或者跟着谢大哥练功夫。

    谢柏原视线落到,宝儿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将女人曼妙的曲线收入眼中,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了几分道。

    “无妨。”

    见谢柏原都这么说了,宝儿便不再犹豫。

    她起身跟着谢柏原往院子走,然而男人却停住步子,回转过身,看着她空空的手道。

    “那把匕首呢?”

    宝儿听了一怔,轻声道。

    “我放在床头了,要去拿来吗?”

    谢柏原轻轻颔首,深沉的黑眸落在宝儿脸上时,闪过几丝柔和。

    宝儿便乖乖的回身,去房里将那匕首拿了出来。

    昨日谢柏原,还未细看这匕首,如今从宝儿手中接过来时。稍微看了一会儿,便察觉到这匕首内有乾坤,装了暗器。

    他深深看了一眼宝儿,见她杏眼一眨不眨满是求知欲的瞧着自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匕首,便也不提别的话了,只开口道。

    “如此锐器,的确锋利,若随身带着,还需一把剑鞘。”

    宝儿听了这话下意识跟着点头,她也觉,得若是能有一把剑鞘,将这匕首放起来就更好了。

    “我寻人去替你做一把。”

    谢柏原将匕首重新递给宝儿,后者接过时,指尖动了动,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匕首的刀柄上,多了一股热意,似是被男人掌心给捂热的。宝儿握着刀柄的位置,抿着唇,偷看了谢柏原一眼。

    谢大哥身上火气好旺呀。

    宝儿脑中模糊的闪过这个念头,再看谢柏原时,也不知怎么的,眼神就有些躲闪,小脸也红成一片,克制不住的害羞。

    “多谢谢大哥。”她忍着羞涩,细声细气的开口道谢,极力和往常一样。

    可谢柏原是如此耳聪目明的人,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在身,感知最为敏锐。

    宝儿忽然的情绪变化,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见她露出女儿家羞涩的一面。

    当下,男人的眼神也变了。

    院子里的气氛,猛不丁变得有些奇特。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谢柏原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看着宝儿时,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陆宝儿手指捏着匕首的柄,手指泛着因为用力显出的一点清白,她脸却垂着,鸦羽似的长睫,羞涩的直眨。

    谢大哥为何忽然这么看着她?

    宝儿有些喘不过气,一颗心咚咚的响。

    谢柏原注视着面前娇羞的佳人,觉得嗓子里有些痒,他声音嘶哑的开口道。

    “你我今后成婚了,便是夫妻,不需要如此见外。我为你做的一切,你受着都是天经地义。”

    顿了顿,他认真的看着宝儿,一字一顿道。

    “往后别再谢我。”

    谢柏原不喜欢宝儿对他如此客套和拘谨。

    他更喜欢灬男人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陆宝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忙抬起漂亮的一张小脸,嫣红的唇瓣动了动,软声保证道。

    “我我记住了,往后不再说这样见外的话。”

    谢柏原这才颔首,嗯了一声。

    他视线落回宝儿身上,见女人睁着一双水润清澈的妩媚杏眼,半句没提,昨日来拜访的唐婉的事,他憋了憋,没忍住,开口道。

    “为何不问昨日那唐婉的事。”

    他知道唐老大女儿的性子,说话直,做事也比普通女子要莽,多半到宝儿面前,说了一些事。

    他虽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见宝儿半点没有吃醋或是怀疑的样子,却不由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陆宝儿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揣摩着谢大哥说这话的意思。

    想了一会儿,她实在是猜不到谢柏原的心思,便老老实实的把昨日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我那日在街上遇见了唐姑娘,她掉了帕子,我便捡了起来,可她当时没要。昨日来拜访我时,说是我和谢大哥你的旧识,我这才将她请入府中。”

    “她说说谢大哥乃是当世豪杰,有大侠风范,救了骆驼镖局和唐家人,却不声张。她本想与谢大哥结亲”

    说到这里时,陆宝儿忽然顿住了。

    她眨眨眼,怯生生的盯着谢柏原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道。

    “…那…谢大哥为何拒绝这门亲事?”

    宝儿原本是不会问这些问题的,可如今和谢柏原之间关系变得亲近了,就壮了胆子。

    她从唐婉那儿得知,谢大哥先前忽然离开镖局,便是因为镖局的总镖头,提出了结亲的提议,谢大哥拒绝了,这才惹恼对方离开。

    可是那会儿她和谢大哥二人,还没说定要成亲呢。

    宝儿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和唐婉姑娘放在一块儿,除了容貌略胜一筹外,其余的都比不上人家。

    唐家家底厚,还有镖局可以让谢大哥去继承。

    男子不都偏爱家世好的姻缘么。

    谢大哥为何拒绝。

    谢柏原不是那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陡然见宝儿问了这个问题,他脱口而出道。

    “太麻烦。”

    见宝儿怔在那儿,似是没听懂。

    他停顿片刻,薄唇动了动。

    “女子太麻烦。”

    他原本是没打算沾染任何女子的。

    似乎是宝儿误会,男人垂下眼,注视着她,声音温和了些许。

    “你不一样。”

    光这一句话,又叫宝儿好不容易恢复了白皙的脸,蹭的染上红霞,像抹了一层胭脂似的,耳朵尖儿更是快滴出血来了。

    宝儿羞得不行,没敢再多说话。

    谢柏原话音落下,就发觉自己刚才那话,略有些冒昧。

    只是,这是他的心里话,没有半分作假。

    米白府门外。

    赵世文和李氏母子二人,已经赶到了青山镇。

    门房看着堵在大门前的母子二人,和那辆上不得台面的驴车,皱眉道。

    “你们是何人?这里是知县府邸,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门房试着将赵世文和李氏,驱赶到一边,却见李氏一把抓住他袖子,问道。

    “你们家小姐呢,你们家小姐白珠在不在家?”

    每当这个时候,赵世文就总是缩在他老娘身后,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只看着李氏为他奔波。

    门房听李氏提起自家小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

    “这岂是你能打听的?快滚开,滚开,别挡在知县府邸前。”

    “小姐的名讳,也是你们这种刁民能喊的。”

    这帮下人,也都是随着白知县和白珠,从京城一路迁到这儿的。

    见过京城的繁华之后,再看着偏远的青山镇,就处处都不合心意了。

    哪怕是做下人的,都多了几分傲气,门房见李氏穿着朴素,手和脸也粗糙,是辛苦劳作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便与她说话时,都没什么好气。

    李氏脱口就要把,自家儿子和白珠的关系说出来。

    话都到嘴边了,却叫赵世文拉住。

    秀才那脑子,在某些时候转得就极快。

    他与白珠的关系,若是在人前贸然的说出来,说不得惹怒了那知县,回头他挨板子怎么办?

    想着这一层,赵世文从兜里掏了几锭碎银子出来,脸上堆着笑,递给那门房。

    他心中却满是肉痛。

    自从家里没了宝儿之后,他们娘俩的吃穿用度,就都得靠自己了。

    赵世文手里如今能用的盘缠已经不多了。

    “可否行个方便,替我转交一封信给你府上的丫鬟?”

    不能光明正大地写信给白珠,但给白珠身旁的侍女,也能达到目的嘛。

    门房盯着赵世文看了会儿,见他一副书生装扮,面容又有几分俊俏,还挺会来事。

    门房眼睛一转,猜想他和府上的丫鬟,想必是有些私情。

    但只是一个丫鬟罢了,传封信还能得几锭碎银。

    来了这偏远地方后,能捞一点油水就是一点罢。

    想着这些,门房不动声色地将碎银揣到怀中,手指动了动。

    “拿来罢。”

    赵世文心中大喜,忙将信交了出去。

    米院子里。

    谢柏原开始教宝儿一些防身招术。

    他拳头握紧,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出声道。

    “那么便开始罢。”

    他让宝儿先把匕首放到一边。

    等面前的女人两手空空的站着时,他面容肃然下来,对着她低声道。

    “人体有许多穴位,我今日教你的,便是手中若无称手武器时,可以保护自己的招式。”

    他手指拂过宝儿周身几处穴位,示意对方记住。

    “我给你扎个草人,熟记了穴位之后,你每日不间断的练习,直到能牢记心中。倘若遇到危险,那人就在你身侧,你要能做到快准狠的,点在这几处穴位上。”

    好神奇呀。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

    “看这里,若用上力气迅速点中,便能让人一下失去力气,浑身麻痹。”

    “还有这个穴位,能让人短暂的眩晕过去。”

    @谢柏原这样教导时,宝儿听得认真极了,一双美目秋波盈盈的,精致的脸上都是专注。

    谢柏原似乎是为了更好的示范,他一边开口,一边点在了宝儿麻穴上。

    虽是注意着力道,收了指间的力度。

    宝儿却身体一软,嘤了一声,毫无防备的朝一边倒去。

    谢柏原就站在身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倒在地上。

    他眼眸闪了闪,眼疾手快的,将倒下的宝儿揽到怀中。

    美人真真是身娇体软的绝色尤物,似乎连骨头都是软的,落在怀中时,像一团棉花似的,叫谢柏原不由自主的神色温柔了些许,手上也不敢用力气。

    陆宝儿猛不丁倒到人家怀里,羞得脸都通红了。

    男人身上气息醇厚,并不难闻,只是,和宝儿身上,平时的那种皂角香气不同。

    他的气息隐隐透着股侵略欲,扶着宝儿的那只手又滚烫,隔着衣服布料,烫的宝儿肌肤都一哆嗦。

    谢柏原臂膀结实,胸膛宽阔,拉着宝儿这纤细的身子,轻而易举。

    他古铜色的手臂,和修长高大的身形,更衬托的女人纤细窈窕,宛若杨柳枝一般,没什么分量。

    “谢大哥…”宝儿轻嘤了一声开口。

    “你快帮我解开。”

    她没想到,被点住穴位,会是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

    若不是谢大哥在身旁接住自己,方才她肯定脸朝下摔个狗吃屎…

    也不知道是有些后怕,还是因为此时的姿势太过羞人,宝儿脸上罩了一层红霞,杏眼也湿漉漉的,一副羞得快哭出来的模样。

    谢柏原毕竟是个男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怎么能经得住,陆宝儿这款甜软的嗓音,在耳边娇滴滴的说话。

    明明宝儿说的“帮我解开”,是想要他解开穴道。

    然而这种美人在怀的情形下,这话到了男人耳中,却愣是能脑补成另外一重意思,转而有些浮想联翩。

    他黑眸暗了下来,察觉自己身体变化。

    有些心浮气躁的扶着宝儿站稳,飞快解开了女人的穴位。

    “我去寻人给你打个刀鞘,再扎个草人。”

    他暗哑着嗓音开口,移开视线,尽量不让自己去看身侧的娇俏女人。

    说完这话,便有些落荒而逃的走了。

    西北寒凉之地的冬日,很是凛冽。

    站在院子里,都能感觉到,那股冻着皮肤的寒意。

    谢大哥一走,宝儿便摸了摸脸。

    真奇怪,被风吹着她也不觉得冷。

    相反,两个脸颊烫烫的,心跳也跟揣了一窝小兔子似的,咚咚咚的跳,停不下来。

    真是好生奇怪呢。

    为何只是跟谢大哥学一些应对歹人的招式,她都会羞成这样?

    采莲这才从里头屋子里出来,瞧着宝儿痴痴地站在院子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采莲虽杏子木讷,却也不是一点儿不会察言观色的人。

    她只想着,夫人和老爷,定是感情恩爱,才会有这种场面出现。

    她压下唇角笑意,看着宝儿,温和的开口道。

    “夫人,外头风吹着冷,别站在院子里冻到了,快进来喝热茶。”

    宝儿回过神来,忙应着进了屋。

    可再坐下来,拿起团扇,想再和秀莲继续讨论双面绣时,却不知为何,脑袋里乱乱的,全是方才在院子里和谢大哥相处的情形。

    好羞人。

    宝儿捂着还未褪去红晕的脸,贝齿在唇上咬出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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