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芄拆开巧克力,咬一块在口中,嚼了几下觉得腻嗓子,她拿起杯子准备去接点水,才发现桌边还有瓶矿泉水。

    她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口,视线下落时不觉落到办公室斜对角。凉水顺着喉间滑落,她收回目光,看了看手边的饼干薯片,半晌,把它们推到一边,继续看资料去了。

    过了会儿,祝教授请的下午茶到了,卢小芄得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拿铁,总算解决了空落落的肚子。下班时,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顺手把没拆的两袋零食塞进抽屉里了。

    晚上回到自己的租的房子里,卢小芄跟室友打了个招呼,把包挂到衣架上,脱掉外套,换上拖鞋,撸起袖子准备做饭。她现在住的房子是个两居室,跟舍友合租的,舍友是本地人,不用出来住,一听她要留下,立马拎包跟她合租来了。这里厨房用具齐全,卢小芄乐得下厨房。

    “绝了,真的绝了。”疯狂给自己添饭的室友忍不住赞叹。

    同样是焖茄子,卢小芄手里做出来的既好看又入味,她做的卖相就蔫了吧唧,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多吃点,今天你收底。”卢小芄吃得差不多了,慢吞吞走回沙发旁边,戴上眼镜,掀开电脑。

    “保证完成任务!”室友笑呵呵,抽空看她一眼,“怎么下班还在忙?”

    “毕竟跨专业嘛。好多东西不懂。”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上班嘛。不过实验室氛围还挺好的,感觉会比一般职场的关系简单些。”

    “那还不错。”室友看着她,“我妈说我要是有你这个劲头,考公早就上岸了。”

    “我也这么觉得。”“卢小芄!”

    卢小芄笑了下,眼睛依旧盯在电脑屏幕上。

    室友吃过饭,自觉刷碗,刷碗揉着胳膊从厨房走出来,“累死了给我吃个梨。”她蹲下身,扯开茶几底下的塑料袋子,掏出个大黄梨,“哎,你买这么多,哪年能吃完。还是都炖梨汤?”

    卢小芄沉默片刻,“不知道。”

    室友伸着懒腰回卧室,“哦。你要是想止咳的话,最好多炖几天。食疗就是讲究一个慢嘛。”

    身后没应声。

    晚上十点,卢小芄扣上电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腿,不小心碰了下茶几,一个大黄梨滚出来,她盯了会儿,蹲下身,将梨拾起来,顺便又拿了两个抱在怀里,走进厨房。

    第二天一早,卢小芄依旧是扛了个小炖盅去公司的,这回同事们轻车熟路摸过来,顺便给她塞了许多小东西,诸如便利贴签字笔或者小零食之类的,作为交换。@枚烨也走过来,手里还握着她的保温杯,“早啊。”

    “早。”卢小芄维持着刚才跟同事们说话时的笑容,却做不到像刚才那样自在了。

    枚烨把杯子放下,转身要走,卢小芄看了眼马上见底的炖盅,攥紧掌心叫他,“枚烨。”

    枚烨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有些不解。

    “小吊梨汤”她捧着盅,小心地问:“你还喝吗?”

    枚烨转过头,卢小芄抿了下唇,以为他要走了,却见他转过身来,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卢小芄抽了个一次性纸杯,用勺子将汤舀出来。她垂着眸,额前碎发散落下来,抬手撩开,露出浅淡的眉目。炖盅是陶制的,搪瓷勺子在她纤长的指间捏着,从炖盅里提出来,稳稳倒进纸杯,动作不疾不徐,偶尔勺子碰壁,一声脆一声闷。

    枚烨看着她提笔作画似的从容动作,忽觉跟前面几次见到的拘谨的她很不一样。

    “我还以为今天来得晚,喝不上了。"

    卢小芄专心弄着,只差最后一勺,炖盅需要倾斜才能舀出来。头顶突然响起枚烨含笑的声音,她手一抖,差点洒桌上。

    枚烨以为自己吓着她了,“不好意思”

    卢小更不好意思,最后一勺清空小炖盅,把纸杯递给他,“给你。赶紧喝吧,已经不太温了。"

    “多谢。”枚烨挑眉接过,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大约五秒,卢小芄在一边看得有点呆滞。

    “小时候也喝过冰糖炖雪梨,没你这个好喝。”枚烨抿了下唇,仿佛在回味刚才的滋味。

    卢小芄想了想,说:“今晚没空做,但是后天早上应该还会带,你想喝的话可以早点来”

    枚烨怔了一下,唇角扯开笑意,“整天背这么重一口锅来上班,累不累。别做我们的了,自己在家喝点就好。”

    “它保温的”卢小芄手搭在桌边,不自觉按紧桌面,“我不是专业的,很多事都不懂,但是大家都很照顾我”

    枚烨发现卢小芄很擅长把话说一半,他还等着她后半句呢,半天没等着。好在已经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那你下次少带点。这么多人,也不全都是帮过你的,比如我,这两天早出晚归,压根没跟你说过几句话。”枚烨说着,裤兜里的手机嗡了一声,掏出手机回复消息。

    卢小芄摇头,“你,你帮过我,面试那天。”说着说着声就弱下来了,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多话。

    枚烨抬头看她一眼,“哦对,说到这个,加个微信吧。”他摆弄手机。

    卢小芄迟疑片刻,连忙摆手,“不用,衣服已经洗出来了,鞋子自己刷刷也就干净了。"

    那天已经受他很大的帮助,不能收他的干洗费了。

    “只论同事关系,也该加个微信吧”枚烨把二维码朝向她,抬了下下颌。

    卢小芄犹豫,可她不太擅长拒绝,一时找不出借口,可心里到底是抗拒这件事的。就在她迟迟想不到如何拒绝,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准备认命时,枚烨手机响了,他翻回掌心看了眼,说自己要接电话,转身走了。

    卢小芄长长松了口气。

    到了周五,卢小芄的一袋秋月梨终于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下班时想到自己不用熬夜熬汤,明早还能睡个懒觉,心情愉悦不少。

    生物园门口的站点有趟公交车直达她租的小区附近,因此卢小芄这个周都是公交车上下班,省去了地铁换乘的麻烦。

    下班时间,站点人多拥挤,长椅早就没了位置,卢小芄闲着没事,盯着电子站牌上车辆的位置发呆。余光瞥见辆熟悉的车影。

    她扭头看过去,一辆白色跑车正在通过大门口的道闸,拦车杆抬起,跑车驶了进去。

    @卢小芄还没想清自己对这辆车哪来的印象,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是同事的电话,说她好像有份下周出差的文件没带。她翻包,果然忘记拿了,连声道谢,原路返回。

    卢小芄小跑着回到生医楼,上电梯的时候发现那辆白色跑车就停在楼前,一个长卷发,妆容精致,穿粉毛衣的女人从驾驶座下来。她没多想,回到办公室拿到文件后,多核对了两边该带的东西,确认无误才下楼。

    刚才走的有点急,心脏还在砰砰跳,她靠在电梯墙壁松了口气,慢慢平复呼吸,视线下移,眼睫微颤。

    刚才那粉毛衣女人的身边多了个男人,瘦削,高挑,穿了件短款夹克,举手投足有种混不吝的洒脱。是枚烨。

    女人抱着他的胳膊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车门拉开,把人塞了进去。

    电梯一层层下移,移到三楼,视线就被楼前高大的玉兰树挡住了。卢小芄抱紧挎包,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忙不迭按下开门按钮,跑了出来。

    她没急着出去,靠在大厅一侧站了会儿,算着差不多门口人该走掉了,才慢悠悠出了楼。

    楼前已不见车影,下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地上几片厚绿的玉兰叶片,被风卷起,飘忽又落下。

    卢小芄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忽然生出后悔,留在历城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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