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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有善口技者。池娆翻了个身,直接趴他怀里,双手按在他胸前,笑眼微弯透着狡黠的光。
“哥哥”
声音甜腻,大概三岁小孩在棉花糖堆里打滚,搞得浑身黏糊糊,就是这种感觉。
祝淮书被镇住了,狭长的眸半阖,眼里尽是不解。
池娆看他不说话,嘟起嘴巴,“哥哥”
“我这么叫你,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祝淮书:?
/
池姝的订婚宴定在十一月上旬的一个周末。池娆揽了活,就得回家。
“来了。”池姝坐在客厅,一见她就起身了,似乎专门等她回来。
池娆问:“爸妈呢?”
“公司有事,刚才都走了。”池姝起身去倒水,“你先坐吧,等会儿我开车。”
池晟和赵黎诗整天忙得要命,池娆对这事见怪不怪。不过今天本来约定好一起去看现场布置的。
她瞄了眼池姝,后者拿着水壶,朝她一笑。
当事人倒是不介意。她想。
“咳。时候也不早了,直接去场地吧。”她干咳一声,背着手随便溜达。
餐厅里有个矮柜,以前总是摆着零食,袋装的果干、坚果、薯片花花绿绿,这几年她跟池姝不在家,很少上面很少出现这些东西了。
取而代之的是好多瓶保健品,贴着各种外文标签。池娆看不懂那些单词,只知道里面有爸爸的护肝片关节片,妈妈的维生素葡萄籽之类的。
池姝半天没说话。池娆有点不耐烦了,探头进厨房。
“好了没?”
池姝手里拿了个药盒,刚掰出药丸,立即握紧掌心,侧身遮住她的视线。
“先喝点水吧。”
池娆顿了一下,从她身边经过,拿起水杯,象征性喝了一口。
“还要多久出门?我下午还有事。”
“现在吧。”池姝说。
“哦。”
/
为了订婚宴的现场布置,池姝找了个专业的策划机构,今天主要是跟对方沟通一些细节。
工作室会客厅宽敞明亮,策划坐在一侧,把电脑PPT打开,详尽地讲解已有的方案。
池姝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一点疑问。
池娆走神,视线不知怎么就飘到池姝手背上了。
池姝的手跟她的很像,白皙纤匀,血管颜色很浅。
不知道为什么,她印象里,池姝这双手总是在掰药片。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断过。
可她仔细想了想,竟然想不出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你觉得呢,娆娆?”池姝忽然回头看她。
池娆回神,一脸懵,“啊?”
池姝指屏幕,“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现在这些元素要不要删减一些?”
池娆定睛。屏幕上是主背景板,中式风格,薷字亮眼,各种暖色鲜花压四角,还有花瓶、庚帖、
相框、喜果、描金画扇之类的元素,花团锦簇。
“我觉得挺好的。热闹。”
“好。就这个了吧。”池姝对策划说。
策划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花,“好的好的。”
池娆意外,这么快就定下了?
“都看完了?”
池姝说:“刚才那几个,我看你都没什么兴趣。这个还可以。”
策划附和:“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喜欢中式传统风格,喜庆,漂亮,寓意好。”
“又不是我订婚”池娆嘟囔。
池姝很明显听见了,但是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策划把电脑合起来,她跟策划去前台交定金去了。
池娆打开手机,想看刚才给祝淮书发的微信回没回,正好他打电话过来。
“喂,祝教授,我刚才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她问他有种药是盒装的,名字里有盐酸和什么辛拉,药片是圆圆的白色药片,是治疗什么的。
“嗯。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你描述的那种药应该是盐酸文拉法辛缓释片,一种常见的抗抑郁药物。”
池娆怔住。
这药是她今早看见池姝吃的。
“确定是治疗抑郁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别的用途?”
祝淮书说:“目前来看。不会的。就是抗抑郁的药物。”
可是池姝为什么要吃抗抑郁的药?
难道她抑郁了吗?
不可能。她明明那么优秀,天之骄子,怎么会抑郁。
可是,小时候,池姝隔三差五会有情绪异常,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池娆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姐姐嫌她烦。
有时候父母会带姐姐去医院,带回来好多药。好像吃了那些药,池姝就会变回原本沉静善良的姐姐。
难道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可池姝从来,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爸妈也没提过。
越想越多,池娆耳边好似盖了个玻璃罩,离现实世界越来越远了。
“池娆?”
“池娆娆?”
听筒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我,我在。刚才走神了。"
“嗯。你是看到谁吃这种药了么?”祝淮书问。
“我…”池娆犹豫,想了想,还是跟他实话实说了。
“我今早看见池姝吃这种药来着。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生了病.
…"
她看向玻璃门,刚才池姝走出去的方向,眼里满是无措。
祝淮书说:“之前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安雅丽跟池姝是多年好友,所以还算了解她的情况。她说池姝十五岁就确诊抑郁症了。"
池娆哑然。她从来没想过池姝在那么久以前,就抑郁了。
池姝从小就是无所不能的那种小孩,不仅脑子聪明,成绩特好,而且精通好几种乐器,性格也乖巧,招人喜欢。
爸妈对她的期待就是能接手家里的企业,经常会给她报各种班,找各种辅导,让她提前学习课程。
池娆见池姝哭过,但是没见她哪件事让父母失望。
她一直以为,姐姐就是父母心里最理想的孩子,却没想过姐姐身上,可能因此承担了很多无形的压力。
“池姝,她怎么会抑郁呢。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好”
不知道为什么,池娆声音有点颤抖。
“可能就是因为什么事都要做好吧。”祝淮书说,“你之前提到小时候跟她的不愉快,我猜跟她病情发作有关系。”
所以,那时池姝拒绝跟她说话,推开她的水晶球,对她冷言冷语,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因为被不好的心理疾病缠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我是不是”池娆有点后悔。
“乖,你没有错。她有她的自尊,很少跟别人说这件事。你那时候也小,又确实为她伤心了。所以,你的做法很正常,不是坏。嗯?”
祝淮书嗓音低缓温柔。
“嗯”池娆垂眸,他好像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想自己是不是这么多年,对生病的人太坏了,耿耿于怀记恨人家。
“我,她回来了,我先挂了。”她匆匆挂断电话。
池姝一进门,看见她就温柔地笑了。她之前总觉得这笑容假惺惺,很讨厌,现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走吧。”池姝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去哪?”池娆拎包起身。
“先送你回家吧。不是还有事嘛。”
走到停车场,池娆拉开副驾驶车门,池姝问她不是不爱坐副驾驶嘛,去后面吧。她愣了一下,执意上了车。
停车场空旷,地面明亮反光。池娆把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嗒嗒敲腿。
“你本来打算去哪?”她随口一问。
池姝察觉出她今天的反常,顿了顿,小心地回答说:“去商场。好久没买衣服了。"
“哦。”池娆依然看着窗外,侧颜安静。
池姝专心开车。车子驶出停车场,豁然开朗,阳光明媚。
“我也去吧。”身边的人突兀地开口。
“嗯?”池姝愣了愣,然后点头,喜出望外地说:“好。”
/
下午四点半。
商场逛得差不多了,池娆告别池姝,出了商厦。
广场人来人往,她左顾右盼找不到人,天气冷,又懒得拿手机打电话,只能茫然地在出口徘徊。
身边有姑娘低头窃笑,激动地扯同伴袖子,“快看快看,好绝一男的。朝这边挥手。”
同伴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两眼,也跟着低头,笑得羞涩,忍不住多看两眼。
池娆回头看过去,那人站在车边,穿了件挺括长款羊绒大衣,矜然从容,本来伸了只手悬在空中,看见她回头,把手抄回兜了。
池娆一路小跑朝他跑过去。
“祝教授!”她一头扎进他怀里。
天有点冷,她鼻尖冻得红扑扑,围了条方格围巾,蹦跳着松散开了。
祝淮书先前总被她撞一下,现在已经习惯提前站稳身子,把她揽进怀里,整理好她的围巾。
她非要贴在他身上,把手从自己兜里抽出来,伸到他外套兜里揣着。
他后退两步,回到车边,拉开后排车门,把人托进去。她黏黏乎乎不肯把手从他口袋里抽出来。
他脱不开身,垂眸看着她身上薄款的风衣外套,想起刚才看着腿也是露在外面的。他顺手往她屁股上拍一巴掌,“穿这么点出门。现在知道冷了?”
“又又又又来了。”池娆小声嘟囔,“祝叔叔真喜欢教人做事。”
啪一声。
臀侧又挨了一下。
她揉屁股喊疼,祝淮书抽身把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
“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启动车子,顺便瞥了眼内视镜里女人不忿的脸。
池娆抱臂,“早知道不让你接我了。”
“是么。”祝淮书淡淡,“那真是不巧了,本来还有个礼物想送你。”
池娆抿唇,扭头看向窗外。
一双明眸却忍不住往前排驾驶座瞟。
“咳。”她清了清嗓子。
开车的人很认真,丝毫不受打扰。
“好啦原谅你。”她身子前倾,扶住副驾驶座椅靠背。
祝淮书看内视镜,对上一双巴巴等礼物的眼睛。
“忘记东西放哪了。”他说。
她变脸,“哈?你骗我的吧。根本就没有。”
“有是有的。”他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能记起来。”
池娆想了想,转身就翻座位中间的置物箱。很可惜,里面一件像礼物的都没有。
以前有什么东西给她,都是放这里的。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确定没骗我吧?”她问。
“嗯。”祝淮书勾唇,眼里是懒倦从容的笑意。
“我想想”池娆组织语言,大概讲了今天做了什么。
祝淮书点头,表示了解了。但她打开了话匣子,有点上头,停不下来:
“哦对,下午我们逛街的时候,我发现池姝总是往别人手里看,从一开始就总看。我就留心了一下,怀疑她是在看人家手里的奶茶。看来国外的生活也没那么好嘛,奶茶都喝不到”
“然后我俩去挑衣服,她非要给我买,还说我小时候就喜欢那种款式,显得人很精致漂亮。我说我不信。她小时候喜欢草莓嘛,我就提了件旧事,说她有瓶草莓饮料,我喝了一口,她就不要了。她有点尴尬,但是没解释什么。”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都去逛下一家店了,她才跟我说,说她小时候其实不是讨厌我。我就问她小时候为什么推开我,她还是不解释。”
池娆嗓音绵绵的,轻声絮絮,怕祝淮书不听,特意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对着他的耳朵说。
“哥哥我话这么多,哥哥不会生气吧?”她忽然换了那天黏腻腻的嗓音。
祝淮书:
他有点后悔上次提什么哥哥叔叔的事了。
“哥哥哥哥哥哥”池娆撒娇。
“你说你说你说。”
怕了她了。
“那我就继续说了哦。讲到哪了?”她抓头发回忆了一下。
“想不起来了,反正后面就是我去买了两杯草莓大福奶茶。池姝跟你一样管得宽,说天冷不能喝冰沙。切,我明明点了去冰。她话好多,一直唠叨。一边唠叨还一边喝我奶茶。”@池娆有点嗤之以鼻。
“你自己点的草莓奶茶?”祝淮书问。
他声音里多少带了点狭促笑意。
池娆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跟他吐槽草莓大福又甜又腻,还发誓再也不喝的事来着。
她咳了一声,看向窗外,“今天,晚霞还挺好看的。”
这奶茶到底是买给谁的,祝淮书只是笑,并不戳破她。
碰到一个九十秒的红灯,他变了档位,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回头瞧后座的人。
池娆有一阵子没说话了,单手拄下巴,看向窗外,长睫毛被霞光照得丝丝映在面颊上,嘴巴不自觉微嘟,很乖巧的模样。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想起什么,摊开手伸过去,“我的礼物。”
“怎么办。”祝淮书挑眉,“我突然改主意了。现在还不能送。”
“你骗我?”池娆难以置信。
他稍微耸了下肩,不作辩解。她越想越气,起身凑过去,说谎当然是要拧耳朵的。
她马上就要碰到他了,他忽然转头,“做什么?”
“我”她舔了下唇,“骗人难道是什么好习惯吗?”
“不是。”
“那说谎是不是犯错。”
“嗯。”祝淮书忍俊不禁。
车内空间狭窄些,她眼睁睁看着他唇角勾起,狭长的眸微亮,笑意缠绻。
“笑什么笑。”她很有底气,“既然犯了错,难道不该罚吗?”
他点头。
她盯着他的眼睛,心里默数三二一,迅速抬手,伸向他的耳朵。
耳朵没摸到,倒是手被抓住,顺便人也被带过去了。
祝淮书松了安全带,回身扣住她的后脖颈,将她压向自己的唇。
接|吻的时候男人早没了平时的禁欲模样,挞伐披靡,毫不留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娆脱力地靠回椅背,胸口随着喘|息起伏。
“这算什么惩罚。”她脸颊薄红,嘴唇红润,很不忿。
祝淮书笑着正回身子,“乖。回家罚。”
@他嗓音低沉磁性,这话就显得暧昧。她脸颊绯红加深几度。
“可是监控都在拍。”她指向外头一排摄像头,很有小时候威胁对方要告老师的派头。
祝淮书说:“管它呢。”
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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