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kushuku.com
西南三省靠邙山的营地里,传新帝旨意,令即刻班师的大臣刚走,便有一个白面俊秀少年从将军营帐的大床底下钻出来,盯着将军手上那道圣旨,脸上带了些防备。“将军可是要接下这道旨意,回京受那贼人的封赏了?”
秦霜掀了掀眼皮子:“所谓封赏,本就是我等应得的。”
少年却似遭到了背叛一般,怒目而视,还夹杂着些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鄙夷的情绪:“没想到将军竟是这种人,早知道我便不答应九公主千里迢迢、远赴边关来找你了。”
说完这句话便要走,他身量小巧,身形灵敏,被作为暗卫中“影”之一脉传人而培养,有一身诡秘身法,行动之快,便是在人面前打一个来回,也会叫人误以为是只雨燕飞过。
然他这次不过上跃了三尺不到,还未找准帐门闷头冲出去,便被眼前沉默得像一座山岳般的男人挥手挡住了,像扑鸡仔一般地砸飞在地。
繁浩:!!!!秦霜不悦地看他:“九公主派你来有何事?”
繁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揉揉被摔痛的屁股,从衣襟里掏出一封密信来,递给他:“九公主主要有两件事吩咐臣,这是第一件。”
秦霜接过密函,干脆利落地撕开,从里抽出一张雪白的宣纸来,上头用细软的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字:“锦囊”。
将军面色沉着,眉峰微拧地盯着这两个字瞧了半天,繁浩摸着下巴思索这约莫是在解析公主密信中的内容,锦囊什么锦囊?还要猜谜的?公主也忒不爽利了。
他这边还没想出个大概,就见那人已经伸手,将信纸四四方方地叠好,褶皱对齐,然后又原模原样地塞进了信封里,放到衣襟一边,末了,还动作轻微地抚了抚。
繁浩顿时觉得情况好像和他预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然后他又眼见着,山岳一般的将军,从另一边衣襟里摸出个宝蓝色绣花的精致锦囊来,将金色的细绳轻轻一拉,便从中掉出一张亦然洁白的小纸条。
繁浩:灬那张小纸条上的字写得小而密一些,繁浩看不清楚,又见着秦霜面色如常,一时也揣度不出其上内容。只九公主费尽心思差他入边关,京中形势又是那样严峻,信中定然有一番大计划。
这般想着的时候,秦霜已经将信从头至尾,仔仔细细读了十遍不止了,手上还攥着信,向繁浩看过去的那一眼,已经带了深深的怀疑。
繁浩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险些就要跳脚,却听他问:“你说九公主吩咐了你两件事,密信是一,二是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答:“此次,臣是护送太子殿下来边关的。”
秦霜眉头皱起一座山峰,沉默着收好了信,又贴身放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去接太子殿下罢。”
京中的形势他也不是全然不知,五皇子即位,或者说篡位之后,幽禁九公主,变相圈禁太后与前太子的消息他都知道,他迟迟不归京,也是未想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若是安心为人臣,便向新帝表忠心,自断臂膀,以求娶九公主殿下。当然,在新帝手里娶到九公主,和在先帝手里娶到九公主的难度不相上下。从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想法出发,把能将九公主八抬大轿抬进门作为最终目的,他便不能这样做。
但是楚玖给他的那封信里,那封已经陪了他三年的信里,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应该走另一条路。而且,也将最大的助力送到了他身边。
他一时只觉得心里熨帖地不行,思及她的玲珑心思,深谋远虑,不禁长叹:果然是她!
景韶安是在为卫海翻案翻到一半,才收到秦霜已经在邙山起兵谋反的消息。其实说起兵也不是,毕竟人家谋反前,也是正规的西南军,还有虎符的!而说谋反呢也是各执一词,因为秦霜那边头上顶着一个“前太子”殿下,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在民间也颇得拥戴。
新帝震怒,快速调集军队,预备武力镇压,可越点兵,新帝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八万,留在京的军队就八万?可知秦霜带走的西南军有多少万?十万!这仗怎么打?!"
而且那十万皆是他大景的虎狼之军!
被训的将军看了一眼新帝铁青的脸色,默默咽下了那句:就算给我二十万,我也不一定能打过秦将军。
所以关键时刻不练兵,只天生地长了一棵独苗苗,又天天提防着这棵独苗苗占了太大地,等有一天这棵独苗苗真的拔根走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马上调遣各地守卫军,三天之内,就算是征兵,也要给朕征到二十万!”
将军一脸苦色地领旨走了,景韶安又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面色阴沉地去了揽芳宫。
不过几日,揽芳宫已堪比冷宫,日前卫含玉打砸过的摆件也没换上新的,碎料堆积在墙角,殿里物件东一件西一件的,更显衰败。宫人又惯会见风使舵,揽芳宫一下门可罗雀,诸样事务无人上心,蹉跎几日下来,楚玖身边也只留了一个采薇边担心边埋怨地伺候着。
景韶安到揽芳宫时,正撞见穿红戴绿的景如容一脸愤愤地出来,漆红厚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砰一”地关上,又将她吓了一跳,叉腰在殿门口骂起了街。声音刺耳,言语低俗,至兴方转身,就与阴沉着一张脸的景韶安对上了。
“皇皇兄”
景韶安背手甩袖,从她身侧走过。
“朕看你日后也莫要出宫了,好好学学《女戒》。”
景如容气倒。
却说景韶安虽然训斥了景如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心就是偏向楚玖的,他只是很单纯地,嫌景如容那骂街的样子太丑了而已。所以待到他进了揽芳宫,见到楚玖对他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气依旧不打一处来。
“皇妹想必已经听闻,秦霜与景韶安,已经在邙山兵变了。"
“略有耳闻。”
“皇妹对此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
“皇妹是个聪明人,无需与朕装傻,秦霜会起兵究竟是为谁,皇妹心里应该清楚。”
楚玖抬眼。
景韶安朝她微微一笑,缓缓俯身,语气轻柔:“朕也不愿战乱,使万民流离失所,若皇妹能劝得秦将军归降,朕不仅不会再追究他谋反之罪,还会为你二人赐婚。至于景韶安,若是他愿意,也可继续伴太后长居皇陵。”@楚玖双睫一颤,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
从揽芳宫出来,景韶安问身边侍卫:“卫统领现下在何处?”
侍卫回:“应是在皇陵。”
“又去那里干什么!”景韶安怒道:“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查景淮安出走一事又有何用?马上叫她回来!”
然,事实证明,作为女主,卫含玉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因为景韶安的出逃路线,便是楚玖的出逃路线。
卫含玉火急火燎地从皇陵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传到御书房与景韶安打了一场口水战。最后没发展到兵刃相交,约莫也是看在局势不稳,人心易变的份上。
他们俩之前也经常吵,有时是理念相悖,有时是意见相左,除了吵出个结果只剩执行时意外的融洽,几乎就没有和平的时候。但这个世界上,也就剩他们彼此,能抛开那些身份地位之类的虚名,就一件哪怕鸡毛蒜皮的小时纠扯不休了。
世界上的爱情有千百种,谁又能说这不是呢?
一轮弯月爬上枝头,点点星光拟做新叶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破开浓郁的夜色,直奔揽芳宫而来。
本已睡下的楚玖机敏地睁开了眼睛,神智还未清醒,身体便已做出了反应伸手摸出床下夹层中的长剑,气势汹汹地劈过去,未果,寒光凛凛的剑身折射了寸许月亮的光辉,打在了面前人刀削斧凿的半张侧脸上,一双比月色还要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楚玖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止住了下意识的另一击,身子急速后腿两步,剑锋擦着他下颌划过,割断了鬓边一缕黑发。随着这缕发丝落地,楚玖手腕一软,锋利的剑尖直插地面,发出“噔”地一声。
她红着眼睛,惊魂未定地吼他:“你为什么不躲!”
来人面上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又上前一步:“你不会伤到我的。”
楚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眼前闪过那把长剑插/入他心口,温暖的血色从那把冰冷的剑锋渐渐渗透出来的画面,眼眶顿时便有些发热:“你太高看我了!”
他愣了愣,有些手忙脚乱地走上前去,伸手到她肩膀上面,想搭又不敢搭地,嘴唇抿得死紧,眼神也固执地不肯移开。@楚玖被他气笑了,松开还握着剑柄的手,任由那把镶满了宝石的长剑“哗啦”一声摔到了地上,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又将脸深埋进了他胸膛,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黑暗中,秦霜抿得死紧的双唇渐渐放松,向两边延展开,在嘴角形成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最新网址:www.ku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