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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玖决定做一朵合格的解语花,帮秦霜丢了这个烫手的芋头。当然,劳烦她堂堂九公主效劳者,报酬自然是不能少要的。
她先是去了皇后宫中,恰巧见嬷嬷端着一盅消食小粥要送往御书房,嘴角便是一扬。
“嬷嬷将粥给我吧,我正好许久未见父皇与皇兄了,正好将这粥给他们送过去。”
皇后顿了顿手中作画的软毫,抬眼瞧着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楚玖到御书房时,皇帝正与太子就淮南水患一事争辩不休,听着通报虽是皆收敛了神色,可许是遗传,二人脸色和双耳俱是红的,气息也有些不匀。楚玖搬出皇后,才令二人面色稍愉,后劝了一番父皇龙体为重,切莫与景韶安这根朽木一般见识,再退至太子身侧。
皇帝便道:“莫要以为朕不知你在为你皇兄讨饶,你皇兄如今厉害得很,朕的话只字入不得他耳了。"
太子拱手:“儿臣不敢,父皇若是觉得儿臣之言有失偏颇,儿臣以后再也不说了便是。”
皇帝气:“你看看你看看,朕说两句都不行了,”
楚玖看得好笑,悄悄缩至太子身后,一脚踹到他膝盖窝,自己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来:“九儿替皇兄与父皇道歉啦,父皇莫要再怪皇兄了,歇歇气,母后熬的粥都快冷了。"
皇帝这才愿意顺着台阶下来,从董魏光手中接过了粥碗舀了吃,又问楚玖特来御书房何意。
@楚玖自然小儿心性地与皇帝打了几句想念父皇的哈哈,皇帝亦是不信,最后才问出真正意图,原是刺杀一案已了,又嫌弃起揽芳宫外的御林军了。受不得闺女娇娇俏俏地软磨硬泡,皇帝只好应允了她,方要下令,就想起御林军统领之权尚在秦霜手中,便要拟旨,将兵符收回。
董魏光领旨要去军营,楚玖便道:“儿臣此次能安然无恙,多亏了锋羽将军,还未曾当面致谢,想随旨意一同前去,还望父皇应允。”
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就好好待在你的揽芳宫,别老想着往外跑。近一个月,不,近半年,你都好好陪在你母妃身侧,学学宫规礼仪。”
楚玖气愤地跑出了御书房,并且嫉妒地剜了一眼圣旨在手的董魏光。
董魏光欲哭无泪,皇帝陛下脸色又黑了起来。
楚玖并非刻意要表露自己,使得皇帝与秦霜生疑,只是她定要嫁给秦霜,皇帝还是早做心理准备的好。
从御书房出来,楚玖又去了趟五皇子的春和宫。
处处透露着一股颓败气息的宫院里,有一人正对着主殿门口跪着,太阳直直地照在她头顶,眼见着那人身子颤了几颤,就要倒地,随行在她身侧的太监见势不妙,迅速几步跨过去扶住了她,余光看到楚玖似不悦地皱了皱眉,赶紧又骂道:“没看见九公主殿下大驾吗?怎敢在这儿跪着,拦了公主的去路,还不快快退下!”
被他吼了两声的宫女终于回过了些神,慢吞吞地抬头往后看了一眼,见到楚玖便是眼睛一亮,手上却又受到了那太监提醒意义颇浓的一掐,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跪着挪远了些。
楚玖于是再抬步往里走,经过那太监时顿了顿,吩咐道:“这烈日当头的,跪着多难受,等下本宫进去向五皇兄讨个饶,免了这丫头的罚,先带下去吧。”
宫女震惊地抬起了头,无比热烈与感激的视线几乎要将楚玖的背戳穿。
那一口气吊在心里迟迟没落下的太监见她此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几声蠢货。
原本就因为想要投奔九公主而受罚了,怎的还不长记性?那九公主这个举动能是为她好吗?也不想想,传到五皇子耳朵里,又会叫他作何感想。
再说楚玖进了殿,便早有一嬷嬷守在殿门口,言说今日五皇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楚玖瞧这嬷嬷眼生,不是她揽芳宫中出的人,亦没有皇后宫中人的气度,便笑:“正好本宫带了几支上好的雪参,想送与五皇兄,不知五皇兄身体是何不适?”
嬷嬷便道:“老毛病了,隔几日便要病一回,雪参珍贵,奴婢代五皇子谢过九公主殿下了。"
“无妨,只是还有一事,我见殿外跪着一婢女,当日头晒着着实可怜,遂自作主张免了她的罚,本想亲自与五皇兄求个情,孰料却逢皇兄身体不适,只好托嬷嬷通传一二。”
嬷嬷自然应允,楚玖又问:“那宫女可是犯了何罪?”
嬷嬷笑:“今日殿下身体不适,她照顾不周,惹恼了殿下,遂罚至殿外长跪。”
待楚玖一行人离开,嬷嬷才敛了脸上的笑意,端着两只装了雪参的盒子走到内殿,她口中身体不适的五皇子正长身玉立在窗边,望着那一丛翠绿的盆景发呆,面色看起来比楚玖第一次在御花园看到的还要好上许多。
“两支上等雪参,九公主可是有何图谋?”
“总不能是突然想起了我这个兄长,想重修旧好罢。”
董魏光携旨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至西郊军营,当是时,秦霜与军中几位副将正与营帐中商讨如何将御林军兵符交还回去。
景帝重文轻武,满朝皆以是帝不喜武将,秦霜却知他实是忌惮。大景灭周,周乃重武之朝,军风彪悍,铁骑可扩万里河山,然江山易打不易守,终是崩于起义暴乱。景帝以周为鉴,由此打压军事,沿袭百年,终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当时回京,秦霜将西南总军权交出去时,他就感觉到,皇帝或许已开始忌惮于他。只还仰仗着他守边卫关,所以迟迟未有动作。
他所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手中这层薄薄的国家屏障而已。而对多疑的帝王来说,即使是这层屏障,转念间也能成为投向他的利刃。所以御林军的兵符,一定要尽早交还。
可怎样交还,又是一个问题。
再如当时入京那般主动交还也不是不行,只是陛下将兵符赐下来,虽是为了查案,可也属恩赐,他迫不及待地还回去,难免有不识好歹之嫌。说他为表忠心,无心拥兵也过得去,但这表态也太快了一点,万一皇帝根本没往这儿想他呢?这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
所以为人臣,尤其还是这种不受宠但有真才干的军臣,着实不容易。
但一群大老粗们一个头两个大地商讨了半天,也着实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于是秦霜拍板,明日就去面见圣上,主动上交兵符。当然,是去御书房暗搓搓地上交。
副将们也终于如释重负,拖着比打了一场大战还要疲累的身体要往伙房那边好好犒劳一下,就听守营帐的士兵来报,圣上有旨到了军营。
营帐内众将心里皆是一惊,方才松了的那口气复又提了上来,至营地门口,远远见到那宝马拉着的华盖马车,以及车旁站着的白面太监,那口气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秦霜比之他们都要淡定一些,至少在他面上是看不出丝毫犹疑与惊惧的,就连一双黑色眼睛也如一潭死水般,叫人辨不出任何讯息来。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张脸,不像为将者,倒像为君者。
董魏光笑了笑。
“杂家这次来,是为陛下宣旨的,秦将军,请。”
他们商讨过的许多种解决方式中,最不可能发生的一种,偏偏就在眼前发生了。饶是秦霜这等心若磐石,宠辱不惊之人,也是呆愣了半晌,堪堪维持得住脸色正常地接过了旨,心中某种猜测几欲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往回咽了咽,斟酌着问道:“陛下,为何会突然降下这道旨意。”
董魏光道:“将军办事得力,陛下都看在眼里,如今要收回将军的兵符,也非是苛责将军。实乃将军营中军务繁忙,陛下怜惜,兼九公主宫中侍卫调度一事亟待解决,就命奴才前来找将军要那兵符了。"
“可是宫中侍卫触犯了公主?”
“嗨。”董魏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九公主年幼,天性骄纵不服拘束,不过是厌烦了天天有那么多人守着她而已。”
秦霜也不知心下是何滋味,有一丝苦涩伴随着隐约的甜蜜从心尖上蔓延开来,最终传到舌尖,引得他一把将之咬住。霎时,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随着舌尖那处的刺痛,又向他心脏处回落了过去。
他看着董魏光的车马渐渐驶出视线范围,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被车轮和马蹄扬起的尘烟也看不到,心像是叹息一般,吐出一句话。
“明日无需去御书房交还兵符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这种失智般的状态中回过神,副将们正跟在他后面侃侃而谈。
“要我说这九公主也太不识好歹了,咱们派那些精兵良将到她宫里,还能害她不成?凶手一落网就开始嫌弃咱们了,还去陛下御前告状,真的是”
秦霜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站定,两只锋利有余的凤眼微眯,沉沉地盯着那个颇多不满的副将。
“若不是九公主,明日你去将兵符交还给陛下?”
那副将只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接踵而至的是连汗毛都能立起来的危险感,要不是理智上还知道这人是带他们出生入死十来年,数次从敌人刀刃下救下过自己的将军,双腿都会被吓得打颤去。
那也太丢人了。
在他身侧,也被这股气息波及到的卫含玉悄悄咽了口唾沫,抚上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看向秦霜的眼神中更添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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