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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与秦霜的初见,她定是要好生装扮一番的。清早便将采薇叫醒,先是在衣柜中挑了个遍,又觉看不尽兴,索性将所有挑好的都摊在卧榻与矮榻上,最后还动用了屏风,试了一件又一件,却仍觉不满意。
“白色太素、红色太艳、金色太俗、青色太老、粉色又太轻浮,唉,十五岁啊,真是个让人烦恼的年纪。”
采薇在一旁递衣裳递得头都大了,看着自家殿下那张嫩得能掐出水来,正是花骨朵一般天真娇艳的小脸,默默咽下了所有的吐槽。
能嫌弃天香阁云英绣娘做的衣裳配不上自己美貌的,大概也就这位九公主殿下了。
等太子殿下吃完早饭,优哉游哉过来找皇妹准备出宫游玩时,甫一踏进揽芳宫,还以为宫中遭了贼。
“我的好皇妹,你这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是准备收拾了出去摆摊啊?”
楚玖脸色一变,拿起梳妆镜边上一颗手掌大的东珠就朝他扔过去。
“要摆摊,也是先把你给卖了。”
太子反手接过,一摸这珠子成色正好,又美滋滋地揣兜里了:“价值千金的东珠也能被你拿来砸我,看来为兄在你心中分量极重啊。”
太子长相肖似皇后,皆是眉目柔和,唇角微弯,笑起来便使人如沐春风。加之这人一双瞳孔颜色较浅,乃为褐色,在阳光底下便似融化了一般,当这双眼睛含笑望向谁,谁都也会似要化在里边了。
这便是这人纵横情场十多年从未遇敌手的原因了。
楚玖闷闷地不答话,采薇便道,是公主在为今日穿什么衣裳出去而发愁。太子殿下右手托腮稍一沉思,挑起一件水蓝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递了过去。
“皇妹肤白,又生得美丽,任何颜色都能压下去的。这蓝似水,裙尾又起波澜,穿在皇妹身上想是更加好看。”
楚玖撇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采薇见状赶紧接过,跟着她去了内殿。
人方走,太子殿下就轻啧一声,环视殿内一周,脸上露出可见的嫌弃表情,在矮榻上清出一小块地方来,挪屁股坐下了。
不多时,楚玖从内殿出来,采薇再唤来几个宫女,合力给她梳了头,上好妆,待能出宫时,太子殿下已经倚在矮榻上快睡着了。
二人出行驾辇不一,公主乘华盖,太子乘玉辇。他本来都已经走到玉辇边上了,忽又嫌辇轿闷,硬是挤上了楚玖的华盖。
@楚玖坐在四面透风的华盖里,揣紧了自己的小手,懒得理他。
公主仪仗与太子仪仗凑在一处,声势极大,沿京都西城主干而去,一路上早有禁卫军清赶过行人,畅通无阻。
边关守军进城时见此状,还以为是为了迎接他们,走得别提有多趾高气扬。
“他奶奶的,皇帝这是转性了啊,特意清道来迎我们!”
副将是如此说的。
他身边的卫含玉被感染,亦是满脸喜色,转而看向了正前方一人。
那人身骑一匹枣红烈马,行在队伍最前头,穿着一身厚重玄甲,腰侧别着一把大剑,未戴头盔,整张凌厉地有些过分的脸便完全公诸于众,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视。
又行了一段,忽见前路人影憧憧,阵势极大,再行片刻,两队人马就在城中央相撞了。
太子仪仗的侍监颇没眼色,当即便叫:“前方何人?没见这是九公主与太子仪仗吗?还不速速让开!”
乌压压地一队将士,岂是说让就让的?这一嗓子叫得他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那个副将,抓马缰的手都气得发白了,再一看他们家将军,还是那副冷若冰霜、超然世外的模样,仿佛没听到那话似的。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我们是边关守将,今日班师回朝,这位是我们锋羽大将军。”
那太监一叉腰:“将军怎么了?将军也得给我们太子和九公主让道!”
“你!”
楚玖又撇了一眼身侧满脸尴尬的太子。
“你的奴才,真够听话的。”
说罢起身,一撩帘子,对着华盖前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小太监就是一脚。
秦霜微拧了眉,察觉到城中百姓有愈聚愈拢的趋势,拉起了马缰,刚准备传令调头,让道,就见那小太监“唉哟”一声,屁股朝上地扑在了地上。
待反应过来,头也不敢抬,仅转了个身,扑通一声磕在了地上:“九公主殿下万福,公主殿下饶命。”
周遭于是呼啦啦地又跪了一群。
余人目光于是尽数归拢到那个掀帘而出的少女身上了。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如花似月,穿着一身水蓝宫装,身姿窈窕,腰身纤细,那裙尾似水波潋滟,随风而荡。她眉目含笑,婉转流盼,柳叶似的眉心一点朱红,两鬓垂下一绺碎发,搭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发间银质的蝴蝶翩翩欲飞,更有如雨丝般的流苏随发垂下,又被微风撩动,使得她好似身在水之畔,下一个转眼,就要做了那水中洛神。
副将看傻了眼,半张着嘴,也没说出一句话,不知是被这阵仗给惊到了还是怎的。
前头将军冷哼一声,终于拉回了他的神智。
将军翻身下马,他身后其余将士亦然,拱手俯身与公主行礼。楚玖微提了裙摆,扶着采薇的手下了车,走到秦霜面前,也是一福礼。
“将军的礼,本宫是受不得的。”
秦霜抬头,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五尺的距离,他看到少女明艳的脸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中,是比日光还要灼人的欣喜目光。
这目光太过滚烫,烫得他心也不自主地暖了,只想与她一道笑弯了嘴角。
只可惜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使自己面上的冷酷无情化为厉色稍愈而已,仍旧是凶巴巴的。
楚玖道:“知将军今日班师回朝,父皇特命我与太子皇兄前来相迎,宫中已设好酒宴,只等将军接风洗尘了。”
听到已经扯上了自己,知道大概今日游玩须得泡汤,太子殿下赶紧拎了一个侍从来吩咐两句,后满脸笑意地下了车辇,又与秦霜寒暄两句。
两队列做一队,往皇宫而去,楚玖挑眉望向太子,太子微一点头,道已吩咐妥当。
待这两行浩浩荡荡地离开,城中百姓才终于聚拢,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谈论太子与九公主殿下如何的好气度,锋羽大将军又是如何英武。
宫中赴宴,秦霜只带了十余将士,其余皆回了北城军营。入了宫,由宫人引着去往设宴之地,却不是皇帝惯常设宴的庆丰殿,而是太子招待门客的随安殿。
几人入座不久,太子换了身四爪金蟒常服再次出现,与余人把酒言欢。
@楚玖亦回了揽芳宫,稍做休整,又想去随安殿里看看,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于是吩咐采薇,从她酒窖里拿了两壶酒,给随安殿中送去。
太子接过了酒,揭开壶盖嗅了嗅,遂笑:“好家伙,这可是秋露白啊,她不是要放在酒窖里做传家宝的么?怎么舍得拿出来给本宫喝了?”
采薇提醒他:“这是公主拿出来要给众将士共饮的。”
太子抱着酒哈哈地笑开了:“共饮就共饮,秦将军,你们有口福了,整个皇宫就数我九皇妹藏酒最为丰富,偏生她又小气巴拉的,几百年不舍得开一回窖”
采薇在一旁小声嘀咕:“什么小气巴拉还不是怕殿下一进去就将整个酒窖都喝空了”
秦霜端了酒杯,朝采薇看了一眼,后饮尽。
宴毕回程,太子殿下已烂醉如泥,不能相送。秦霜一行出随安殿,路又遇二皇子,二皇子有心攀谈,秦霜不好拒绝,遂附和了两句。
待出了宫门,望见那灯火葳蕤、金碧辉煌的城池逐渐远去,副将长舒了口气,道:“不是我说,今日这洗尘宴,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只有太子作陪,陛下呢?”
秦霜望着前路,似在思索着什么,并不答话。
头也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卫含玉便回:“能有太子作陪,美酒相伴,这种阵仗已经是很不错了,还真指望陛下能出面为我们接风洗尘吗?”
秦霜凛了目,提醒她:“慎言。”
卫含玉当即便醒了酒,垂头多离了他两尺,应了声是。
同一时间,楚玖带着酒已醒了大半的太子去了御书房负荆请罪。
这个道:“儿臣今日以下犯上,冒犯了父皇天子威严,实在罪不可恕。”
那个又道:“此事皆因儿臣而起,儿臣出宫驾辇与边关守军回朝队伍撞上,侍监口不择言,冒犯了将军。恐叫将士寒心,也表父皇仁爱,故而才出此下策,叫皇兄越俎代庖设宴接见了将军。父皇莫怪皇兄,皆是儿臣思虑不周。”
一人再道:“非也,父皇,口不择言的是儿臣侍监,儿臣识人不清,皇妹只是为兄分忧,真正该受罚的是儿臣才对。”
承安帝愁得眉间都涌起山川了,烦恼地扶额:“你们这两兄妹,哪里是来朕这里认罪的?分明就是来告状的!”
“那个侍监有没有招出什么?待明日上朝,且看事态如何发展,朕再来收拾你们两个不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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