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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这一行伪装成镖师的晋国军士出村,楚玖与林霜筠一路尾随,终于在进入下一个城镇前救出了夏语青。她被灌了软筋散,且已多日未进水饭,身子正虚弱得紧,倒在楚玖身上跟一根面条似的,林霜筠见状要过来拎走她,却被楚玖制止了。
她手从她脉门下拿出,揽住了她的肩,问:“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还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夏语青一愣,林霜筠也愣。
这多年情敌居然是夫人闺中好友,转变有点大啊。
为安胎,三人只好在下个城镇落脚,夏语青恢复了女装,楚玖与林霜筠扮作她爹娘,这才瞒过了城门守卫。
晚间林霜筠从药房回来,道街上巡守已经增多,且在挨家挨户地盘查,手上就拿着他们三人的画像。想是林景明已经知道他们在一处了,要抓就抓一窝。
楚玖将药拿去厨房熬了,端给夏语青。
“今夜不行,明夜再走。”
夏语青接过,道:“我沿途做了标记,城外有个城隍庙,我最后一个标记就刻在那里。如预料不差,明夜接应的人也会到了。"
夜间客栈内来了一拨官兵询问,翌日更多,夏语青以临盆为由,一直未有出面。很快到了日落,林霜筠买了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驾车往城外赶。
暮色四合,城门口只有进的人多,出去的少,自然引起了怀疑。
守卫撩开帘子叫他们都下去,林霜筠一脸为难地讨饶,楚玖摸了摸躺在自己身前夏语青高隆起的肚子,苦恼道:“军爷,非是我们不愿下去,只是我女儿几近临盆,实在动弹不得,求军爷多多见谅。”
夜间昏暗,车内更甚,守卫看不清晰,只听得夏语青咿咿呀呀几声难耐的哼叫,心头疑惑消了一半,又问:“临盆?快临盆了怎么还往城外赶,不赶紧去请婆子?”
林霜筠道:“请婆子看过了,说是这胎险,城外城隍庙有个经验老道的婆子,想请她助我儿度过此次难关。”
守卫一听,放下了帘子,摆摆手:“去吧去吧,你家女儿也是个命苦的,都要临盆了丈夫还不在身边,这要是以后知道,可不得愧疚死哦。”
林霜筠微微愣了愣,又躬身赔笑了几声,跃上车一扬马鞭,车子刚要出城,就听后面一阵铁骑声响,来人拔刀大喊:“拦住他们!他们就是皇榜所张贴之人!”
林霜筠立时弃车,转身与来人缠斗起来,幸而大概是林景明有令,他们三人性命加起来怎么也比死讯有价值,军士们皆有些束手束脚,叫楚玖踹飞了两人。
夏语青见她一套动作,惊讶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夫子你竟也会武!”
楚玖回:“许久前曾学过一两招。”
再一看身后林霜筠,他夺了守卫手中长刀,横刀而立,将一行数十铁骑拦在身前,凛冽的刀锋微微颤动,有血光若隐若现。
面前城门已阖,守卫们虎视眈眈,楚玖望那几欲遮住天穹的城门,伸手揽紧了夏语青。
“抓紧我,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和腹中孩子受到伤害的。”
夏语青仍在疑惑,就觉揽住她腰际的手一个用力,身体一轻,眼前忽然开阔起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视线随着天边渐渐涌现的星子转到身边这人身上,见她面色一如既往的柔和,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林霜筠紧随其后,亦几步跃过了城门,手里大刀往后一掷,刚好擦着慌张打开城门的一干守军头顶上飞过,似一颗流星坠入后方城池里。
守军追至半路,燕国援军终于赶到,领队的也是熟人,当年林霜筠病重,她拦了几位武院的学生帮忙,他就是其中一个。
待厮杀完毕,接回皇后,再看见夫子,又仿佛变回了书院里那个想尽办法逃课的少年,取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了声:“见过夫子。”
他们一行往西走,回燕国,楚玖便与他们告别。夏语青有些舍不得她,要她保证日后定会来燕国找她才罢休。
楚玖道:“既如此,我便与你做个只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约,你腹中孩子出生后,若是个男孩儿,且天生有些体虚,便认我做干娘,我去燕国照料他一段时日,如何?”
夏语青想到她被绑以来那些人每日灌的一干药物,心头也是惴惴:“夫子想必是已经诊断出什么了吧,却偏要用这种借口叫我领情若是我自己心里没点思量,日后孩子出生,怕还要怪到你身上。”
楚玖只是笑。
夏语青腹中孩子来的时机太过凑巧,照原文来看,她应是两年后才有的第一个孩子。且因为是公主,还颇不得朝中臣子喜爱,燕祺辰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当即将那几个老臣杖毙,留下了暴君的名头。
这个时候怀有身孕,且是个男孩儿的,应该是白沅芷。但是楚玖隐隐觉得,这辈子,她应该是无儿女缘的。
林霜筠亦然。
出山一年后方回,院中又有了几许变故,其中令楚玖最为在意的,便是余乐文的死讯了。
他走在两个月前,刚开春的时候,楚玖那时正与林霜筠东躲西藏,和学院断了联系。求救的信鸽放出来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反正没有一封是落在楚玖手中的。
不过她就算赶回来了,大抵也是无力回天的,余乐文原文中是白沅芷丈夫,爱琴如痴,与白沅芷成亲后的第二年便死于肺痨。因他缘故,他与白沅芷的孩子也是从小体弱,最后夭折。
守着一个空荡荡的书院,丈夫与爹爹相继逝世,最后连襁褓中的孩子也逃不过,这才是白沅芷一生悲剧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余乐文之死,天定,不可违。
她也曾想过要助他改命,提醒他莫要再做琴,离开时还为他留好了半年的药,就是为了能弥补他一点。
可是结果如此,她改变了书中大部分人的命运,却独改变不了他的。是他本无足轻重也罢,还是她没有尽心也好,既然结局已成了这样,她也至多为他后事尽心些。
三月初,楚玖与林霜筠去为余乐文扫墓,她引燃了纸钱,透过看墓碑上的短短几行字,轻叹了口气,对林霜筠道:“你不知道,我爹很早以前,是有把我嫁于他的打算的。”
余乐文无父无母,六岁大的时候被白离从九黎山下捡上来,与白沅芷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林霜筠伸手,往她头顶拍了拍:“这不被我捷足先登了嘛,人啊,一次不能看太多。遇见自己喜欢的,想要的,就要赶紧去拿,去争,不然眨眼间就消失了,余生都要困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无法解脱。”
楚玖看着他:“那你解脱了吗?”
不是这一世,是上一世。
林霜筠笑而不答,携着她回了书院。
又是一年飞雪至,此届学子临近结业,白离又病倒了。与此同时,大晋宫人千里来寻,道皇后邀夫子入宫小住,以应当年之诺。
白离的病拖了有三年之久,终于扛不住,去了。走时执着林霜筠与楚玖的手,将一只洞箫放到了二人手上。
“我与阿黎,也是琴瑟和鸣,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我性子懦弱失去了她现在,要去寻她了,我很开心”
@后来,楚玖花了很长时间教会林霜筠用洞箫,哪知这人恬不知耻,竟自请做学院的乐艺夫子,乃至那一届学子,很长时间都认为他是个吃院长夫人软饭的小白脸。
十多年后,四国归大燕,江湖风云迭起,大小新旧势力层出不穷,但无人不知景行书院。据传当今圣上也是出自景行书院,且皇后与院长交好,曾勒令皇族子弟到入学年龄必须上九黎山求学,对于书院的修业榜也是无比看重。
遂引起了民间的纷纷效仿。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景行书院再度开山,来往求学者不计其数。近年来常有此状况,因而林霜筠出了一计。
他与楚玖共出了两百道题,涵盖天文地理医学杂记,每个学子抽三道题,若有两道答不出,便不允入学。
题目难易差别其实颇大,其中又有几道连他二人思索良久都未有答案之谜。
林霜筠对此是这样解释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且天下之大,又不仅只景行书院一处,人各有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楚玖撇他:“你别马失前蹄,叫别人后辈比了下去就是。”
当时林霜筠只觉荒唐,岂料楚玖一语成箴,今次开山,真有一学子解开了他的疑惑。
他研读完毕,频频点头,思索良久,终于决定要去会一会这可敬的后生。方出房门,就见自家夫人领着一秀丽端方的年轻学子走过来,二人行动间不时偏头答一两句话,面上神情亦是轻松喜悦,似是关系不俗。
待离得近了,那学子站定,还不待楚玖引见,便当先行了一礼:“晚辈燕行舟,见过干爹。”
后来燕行舟修业期满,回宫与夏语青说起学院见闻,谈到院长夫妻,只道他二人恩爱如初,琴瑟和鸣,偶有吵闹,也似孩童拌嘴,天真可爱。
夏语青一笑:“这世间,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良善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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