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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她插手,林霜筠这一仗,赢得也并不艰难。他本身就是极聪颖,极有谋略的,当年赵夫子罚他抄策论,他不过誊写了一遍,就将整文熟记在心,说是过目不忘也不差。
军事上的问题楚玖从不过问,她领着城中百姓点艾草除湿,洒白醋消疫。越来越多病患从白帐篷中走出,彻底救不回的,也被她劝服,遗体集中火化了。
由晋南三城起,沿着她北上路线,这场席卷四国的瘟疫终于渐渐落下帷幕。余人无不知景行书院之名,其夫子心怀济世之德,领学子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收到各地学子来信,道他们已回学院继续进修时,楚玖正随军前往晋国京都上平。林霜筠骑着高头大马领军行在外头,时不时要绕过来敲她车辕,问她精神可济?车内可闷?可要下车与他一齐骑会儿马。
楚玖看他身后许多双忍不住撇过来的眼睛,气急败坏地一关窗,缩回车里了。
林霜筠在车外笑得很大声。
至上平,林霜筠先入宫中,皇帝还未发话,他便已将虎符双手奉上,帝欣慰,赏他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并襄王封号,但军权未给。他去岁便已搬至宫外,但府邸较小,做王府就颇为寒酸了。是以,帝又拨工,命人即刻督造襄王府,选址便在西北大街末,离皇宫不远,美其名曰不愿父子相离,实则提防之心甚浓。
楚玖不愿去襄王府,她觉林霜筠以前那处府邸便挺好,其间一小院与她在书院时的药舍无二差别,院外居然也种了不小一片的药草。不过俱都是些好看却无甚药用价值的,唯一一个优点便是好养活了。
她笑:“我竟不知,你对学院最大的印象,便是这间药舍。”
林霜筠走过了亲了她一下:“还有你的炒饭,不知今日学生可有幸得夫子洗手作羹汤?”
@“可。"
晋帝病危,同月,二皇子于马上跌落,断了两腿,皇后日日以泪洗面,扬言定要找出残害她儿的凶手。一路抽丝剥茧,所有证据皆指向贵妃与大皇子,此二女并其身后两大世家,无数拥趸展开了激烈对决。病榻之上的帝王无人管,皇后气极,竟动起了垂帘听政的念头。
林霜筠劝她,现二皇子坠马,一切证据直指林景明,她正有理,万不可如此急躁。莫说垂帘听政,还得要表现得对皇位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这样才能引起中立者的怜惜与支持。
可二皇子身残,已无称帝可能,她多年深宫抱负仅系于他一人身上,如今一朝倾倒,她又如何甘心?
林霜筠再劝:“皇后不甘心,可帝位之于谁,也不握在贵妃和大皇子手里,都在陛下手里握着。陛下如今病重,贵妃却忙着为林景明洗脱嫌疑,皇后不如去找陛下,保管比找谁都管用。”
皇后也是一位玲珑心思的女子,经林霜筠点拨,立马参透其中真意,当日便去了延熹宫,好一番温柔照料,叫皇帝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一提近日贵妃与林景明所作所为,悲恸万分,直将皇帝也引得怒火中烧,强撑着身子起来拟了道旨,禁了贵妃与林景明的足。
说来也怪,他拟旨时只觉浑身舒泰,似大病已愈,仿若是皇后带过去的好运。自然也将这病似有似无地怪罪到了林景明身上,因而措辞这才严厉了些。熟料一旨圣意下去,他反倒病得更重了,那日的情形,就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让他心中更为害怕。
往往拥有的愈多,就愈害怕失去。心中无所畏惧的人,往往是得到的还不够多。
帝日日惧怕着,夜不敢寐,神思更为纷乱,终有一日,等到了林霜筠。
他端着个白瓷蓝鲤的药碗踏过延熹宫宫门,微微垂着头,逆着光朝他拘谨一笑,眉目稍弯,唇角低垂,一下就将他拉回了二十年前。
帝挣扎着微抬了手,指着他,干老的脸上已经做不出表情。
林霜筠很贴心地走近了,将药碗递到他面前,道:“喝了这碗药,就下去罢,我母亲在那边也不知等了你多久了。”
晋帝的眼神中透出很鲜明的拒绝与惶恐,林霜筠微拧了眉,端视他一番,又道:“不过你如今这个模样,下了地,焉知她还能认得你。”
说罢,一手扣住了晋帝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将药强灌了下去。晋帝张着嘴,口中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褐色的药液洒了他满脸,看起来狼狈得很。
林霜筠问他:“二十年前,我母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她生我丢了半条命,又被贵妃强灌了毒酒,这所有一切发生时,你都在哪里?”
“你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世上女子,最怕的无非是所托非人。
帝逝后,宫中大乱,贵妃与林景明借吊唁之名解了禁,皇后急召林霜筠入宫,涂着血红丹蔻的十指朝他脸上呼过去,留下了道道红痕。
她骂:“你劝我不要贸然行事,自己却怎的如此冒进!皇帝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林霜筠垂了眸,波澜不惊地看着她:“他死,我就为我母亲报仇了。”
皇后深陷在愤怒里的情绪不知怎的就被噎了一下,双唇开了又合,最终只能拧眉吐出一句:“杀害你母亲的真凶是褚婉玉,皇帝只是没心而已。你把他弄死了,遗诏未立,反而便宜了褚婉玉带着林景明解禁。褚家在朝堂威望颇深,留下的这些皇子中,数他最有可能登帝,你当如何?扳不倒褚婉玉与林景明,你可就不能真正与你母亲报仇了。”
林霜筠回:“我省得,可娘娘说错了,这些皇子中,也不仅只林景明最可能登帝,只要娘娘愿助我,扫清了她母子二人,我便助瑜弟登位。”
楚玖却觉不妥:“你与皇后向来不亲厚,且当年你母亲的事,她也有插手,你一意要为你母亲报仇,到时若事情败露,你也定不会放过皇后,她为何要助你,养虎为患?且她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今日不高兴了能扇你一大嘴巴子,把你脸扇成这样,哪天再不高兴了,是不是要对你动刀子了?
这个疯女人,你干嘛要和她合作?”@林霜筠原还仔细听着她的分析,到最后,见她说着说着自己先急了起来,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揽住她,执起她捣药的手亲了亲:“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疯女人,只有我的阿芷不是。”
“你”
楚玖抽回手,端起研钵,瞪他:“挪开一点点,不然就自己上药。”
林霜筠依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勾住她的,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忽然觉得,报仇也没那么重要了,我连我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有多爱我,她死的太早,以至于成了我心中的执念。但是现在有了你,我觉得那已经不算执念了。”
皇后确是对林霜筠多有防备,她一方面不愿将自己身后如此多的资源倾注在他身上,一方面又拒绝不了他提出的诱饵。让一个身残的皇子上位,首先得要皇室无人,林霜筠说的不错,现今朝堂之上,也不只有林景明一家独大,与他同出身于景行书院,且立下军功的林霜筠也同样抢手。
她曾将这二人都归为她儿称帝的绊脚石,让这两块绊脚石自相残杀,她再来坐收渔翁之利,便是她现在的打算。
但林霜筠哪里会如她所愿,且就是他愿做她手上提偶,林景明也不会愿意。
他直接起兵谋反了。
不愧是原文最大的反派,深谙胜者为王的道理,直接将皇后杀了个傻眼。等她反应过来应该拖林霜筠下水时,他早就带着楚玖出城了。
“所以我跟林景明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拿捏他性格不说十分,也有八分了。"
林霜筠非常自得。
“对,毕竟你们在同一间房里住了三年呢。”
“.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阿芷。”
他看了看她,一扬手上马鞭,健壮的棕马儿便在车道上疾驰起来,晃得楚玖都有些晕了,模糊听得他问:“我们是要现在回书院?还是你想在路上游历一番?”
她忙回:“别急着回去,我在路上还有些事情要做。”
林景明称帝后,首件事便是拿皇后开刀,反正他都已经谋权篡位了,也不在乎多加一条。且林霜筠不厚道,他人虽走了,却留了点东西下来,那东西在皇后寝宫被发现,与毒害皇帝的药剂是同一种。
他再下令追捕林霜筠,却无果,两人的画像传得遍地都是,他二人愣是在一个小渔村里悠闲了数月,又当起了各自的本职。
直到有一天,一小孩儿神秘兮兮地和楚玖说,他们家隔壁来了一伙陌生人,个个都看起来好凶,还扛着一个大麻布袋子。
她与林霜筠夜袭进去,果见昏迷不醒的夏语青。
将解毒药往她鼻子底下抹了,很快便清醒过来,刚想叫嚷,却看清了眼前之人,顿时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夫子!"
楚玖伸出食指,往嘴边举了举,道:这个村子闭塞,且里头人皆是良善,我们若是在此地救你,恐殃及他人。待明日,你们动身离开,我便寻机救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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