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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孙和豫过来诊看一番,言说醒来便好,厨房温的药刚好送到。楚玖喝了药,又吃了郁安递过来的蜜饯,亲了亲他毛茸茸的发顶表示赞赏,郁安便红了一张脸,埋在自家阿姐的被子上面,撒娇。楚玖笑了笑,颜氏提着他后衣领将他拎起来,道:“阿姐喝完药要休息了,你上午的字帖不是还没练完吗?去爹爹书房里练去。”
郁安问:“我可以就在这里写吗?不会吵到阿姐的。”
“不行。”
郁安便瘪着一张嘴,悻悻地走了,一双小短腿跨过门槛,再回头,很是羡慕地看了一眼仍坐在楚玖榻边的颜氏,伸出两只小胖手拉上了门。
待他走后,颜氏看着楚玖,表情略有些严厉:“是不是你自己已经毫不在意你这副身体了?谢鸣筝我告诉你,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楚玖眸光暗淡了下去,看着裹到腰际的天蓝衾被上浅浅的飞燕纹,道:“阿娘,其实我比孙太医,更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知道什么?”颜氏一拍桌子,红着眼瞪她:“你是国公府嫡长女,大景的安平郡主,普天之下所有的珍稀药材,名医圣手,爹和娘都会为你找来,倾天下之力,还会保不住你一条小命吗!”
楚玖不说话,她心里难受得紧,听到颜氏略带沙哑的声音,她便猜想她怕是又哭了,于是更加不敢再看。
颜氏继续道:“我们,爹和娘,你祖父祖母,大伯伯母,你舅舅,长公主,都在为你能好好活下去而努力你知道吗!只有你,完全不把你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说出去就出去,又病得只剩一口气回来,你知道娘都快要被你吓死了吗!”
楚玖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颜氏过来抱住她,伸手抚她瘦削的背,又心疼得无以复加。楚玖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也反抱住了她,哽咽道:“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们很辛苦,可是我”
颜氏道:“我从前就不希望你与秦霜在一起,非是因他身世,我从来没有什么门第之观,而是打心里就觉得,你俩不合适。他那种人,给谁家闺女都是祸害,你从前就一心为他,他对你可有一二回报?鸣筝,你自小聪明,可在他之事上,为何就如此蠢笨?”
楚玖把头埋得更深了,大哭:“娘,对不起对不起。”
颜氏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她收到易明琅来信,信中叫她莫要心急,他还有些朋友在蜀郡,已托他们前去打听,找出秦霜未有谋反的证据。只可惜用不了他爹原先在中城的旧部,谢清华在殿上为秦霜辩护,反被圣上呵斥之后,易良畴也不敢再跟着站队了。
楚玖这才知晓,颜氏一边呵斥自己鲁莽自私,另一边却在想尽办法为达成她所愿。
她拿着信去找了谢清华,颜氏也在,他二人面前案几上书信卷宗颇多,想是连日调查的结果。她还未开口,颜氏便道:“既是你想救的人,那你便来看看,我们该怎么救。”
那几封书信上,记载的是姚金虎上报的秦霜叛国始末,以及近日来西南军驻地的异常动向。那封秦霜字迹的书信是直接证据,而一个叫陈弘毅的人,却是此案最关键的证据。
陈弘毅原是山匪,称霸西南,后被姚金虎领军剿杀,秦霜也是因带队入后方营地刺杀于他,而一举成名。不日前,西边鞑子张狂,与西南军多次交锋,却叫人发现,带队的正是陈弘毅!
秦霜那封叛国信,也正是与他所通。
“书信字迹可以伪装,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却不可以作假,他被定罪,最大的原因便出在陈弘毅。因是刺杀,行踪隐秘,所以他们会认为是秦霜与陈弘毅勾结,放走了他。可是匪兵者诡,这很可能是陈弘毅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一个当时与秦霜一齐入后方刺杀,且见到他杀陈弘毅的人,证明秦霜也是入局之人,而不是布局之人。"
谢清华点头:“这只是最好的猜想,因为父查出的种种迹象表明,秦霜不仅仅是入局之人,恐怕这个局,还是特意为他布的。”
楚玖抿唇不言,心下却如明镜一般。有谢清华为秦霜奔走,寻找证据又如何?她能想到的漏洞,别人也一样能想到,可未有一个人指出来,甚至连圣上,或许也是自己选择了一叶障目。
因这件事情调查下来,牵扯的方面会非常广,不分青红皂白上报的姚金虎定要受罚,他打通的巡按,刑堂也不能少。现下西南外敌来犯,正是少不得姚金虎的时候。且楚玖有种猜测,这个局,并不只是姚金虎布下的,陈弘毅在其间定然也起到了某种作用。这个世界的前期的故事线并不明晰,有很多事情都是她靠后期的剧情来推测的,而陈弘毅这个名字,她绝对在哪里看到过。
@如此又等了几日,她从易明琅的来信中知道,秦霜身上伤势又好了不少,他昨日才去探望过,照她信中所说带了那几道菜,却被嫌弃没有郡主府上做的好吃。他很是生气,决定日后再也不会去给秦霜送菜了,什么时候她身体好了,自己去。
楚玖收好了信,提笔又回了一封,还未送出,谢清华便急冲冲地来寻她。道他派去西南寻的人证有了音讯,可是中途遇敌,他们走失,今日在城外发现一个形容狼狈之人,言说他便是那个证人,且与郡主相识,就想领着楚玖去认认。
那人便是齐路。
依照齐路的口供,起码能洗清秦霜一早便与陈弘毅勾连的嫌疑,至于书信之事,尚且可以再议。
谢清华赶忙上奏,却一连三天杳无音信,三日后,却陡然收到次日便要将秦霜问斩的消息。
楚玖如遭雷劈,惊得咳嗽不止,捂住嘴的手帕一片血红。
她将兜血的手帕叠好,塞到床榻底下,又从彩菊手中接过一方新的收好,叫她取来她日前加厚过的狐狸毛斗篷,便准备出门。
彩菊拦着她:“郡主,您不能出去了,刚刚外面还在飘细雪,您会冻着的!”
楚玖道:“我一直待在马车里,无事。”
“可地牢阴冷,您也不能去!”
“我不是要去天牢,我要去皇宫。”
彩菊一愣,但还是不允,宫中进了玄武门后便不能驾车,就算是去金銮殿,那一段路也极长。加上风雪已至,郡主身体这样弱,如何能撑过那一段?
两人正僵持不下,外间已有片片肉眼可辨的细小雪花飘下,并着道道冷风,穿堂而过。颜氏牵着郁安从回廊那边走来,风雪在二人身后陡然加大,像织了一张雪白的网。
她道:“让她去,随她去什么地方,我和郁安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雪落后先化成水,混入尘埃与灰烬里,形成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污泥。车轮重重碾过,马蹄扬起又踏下,泥水飞溅,也叫行人避之不及了。
车马在正阳门前停过一次,守卫验过郡主腰牌便放形,在玄武门前又被拦下。彩菊送出郡主腰牌,为难道:“这是我们安平郡主,郡主近来身体不好,受不得风寒,现在外间又如此大风大雪的,可否通融一下,叫我们郡主入了殿前再下车。”
守卫说不允,公主华盖也是到玄武门前停的,郡主既然身体不好,便改日再来,他们没有圣上手谕,是万万不敢放行的。
彩菊又掏出几片金叶子来,偷摸塞给他,央道:“还请大人给我家郡主去殿前捎个信儿,今儿确实是有急事,要麻烦大人了。"
守卫握紧了手,看了她一眼:“既是郡主执意,那我等便替郡主跑这一趟。”
一炷香后守卫回来,身上落满了雪,他不在意地拂掉,向彩菊摇摇头:“说是圣上在午休,谁也不见。”@彩菊退回车里,半晌后又钻出来,手里拎了个鼓鼓囊囊的彩花织锦钱袋子,歉意道:“我们郡主说,她可能要在这里打扰各位大人一会儿,这些就当做各位大人下值后的酒钱。只望各位大人能在圣上午休后再替我们郡主通传一次。”
几人喜笑颜开,连连道好,收好了钱袋子,一个一个轮流冒雪过去通传。如此又过了小半日,马车顶都积了薄薄一层雪,圣上终于有了回音。
仍是不见。
楚玖颔首,撩开一丝车帘缝儿,看看外面的天气,道:“去大理寺。”
大理寺管刑狱,与刑部却是两个独立机构,专审各地刑狱重案。秦霜一开始便是被投入刑部天牢,交归了刑部所查,但是实际上,其性质也是可以归属大理寺的。
到了大理寺门口,楚玖便下车,彩菊替她撑伞,主仆二人踏上台阶,走到门口那两面大红鼓前,举起鼓槌敲了三下。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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