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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楠没想到,好容易拦截的出租车里,居然坐着靳裴年。如今的他褪去少年稚气,西装革履,矜贵冷傲,凌厉霸道了很多。
她下意识想要开门出去,靳裴年眉头皱了下,略有些不耐的语气:“着急就别使性子。”
周盛楠抓着扶手的动作顿了几秒,缓缓收回来。
“先送她。”靳裴年说。
出租车司机驱车离开,周盛楠侧目看向他,礼貌开口:“我没有使性子,只是怕靳先生不方便。不过,谢谢您。”
陌生的称呼,客套疏远的语气,靳裴年下颌弧线紧绷,漠然偏头看向窗外,没理她。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周盛楠从包里取出剧本继续揣摩,努力当靳裴年不存在。
听到翻页声,靳裴年往这边瞧了一眼,她正垂眸认认真真的看剧本,卷翘浓密的眼睫自然垂落,在鼻翼两端落下浅浅的阴翳,时而颤动。
她很专注,不时拿笔标注重点,把他当做透明人。
扫一眼上面的内容,靳裴年性感的薄唇为勾,轻嗤了声:“你一个电气专业的,模特都是半路出家,现在还想做演员?好好的角色如果被你塑造成面瘫,观众可不买账,哪个导演居然要你。”
周盛楠听出了他的嘲讽,抬眸望过去,他掀了掀眼皮直视她,神色冷寂,毫无波澜。
她眼底含了怒,本欲发作,最后又忍住了。
深吸一口气,唇角翕动两下,低头继续看剧本,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靳裴年一拳打在棉花上,突然觉得自己行为幼稚,脸色阴沉下来,双手抱环靠在座位上,阖上眼睛假寐,也不再作声。
周围很安静,不时有翻页声和笔尖落在纸上的刷刷声在他耳畔响起,靳裴年心绪莫名浮躁。
车辆转弯时猛然趔趄了一下,周盛楠没稳住身形,顺势倒了过来,她惊得伸手一抓,揪住了他的衣领。又一个急刹车,她身子一晃,靳裴年最上面那颗衬衣扣子被她不小心扯下来,掉落在掌心。
司机骂骂咧咧吐槽横冲直撞的电动车,又跟后面的两人道歉,然而这会儿没人听得到这些。
周盛楠看着手里那颗扣子,以及他敞开的精致锁骨,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将她包围,她心尖儿一颤,整个人愣了,不知所措。
靳裴年僵硬着身体垂眸看她,她软软的身子贴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清香系数钻进鼻孔,他呼吸落在她头顶,有细碎的发丝摇曳。
他感觉心上某处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又痒又麻,胸腔渐渐起伏。
周盛楠双颊一热,抽身逃开,坐直了身体:“对不起。”
她伸手,把那颗扣子递过去,目光没敢看他。
靳裴年没接,冷声报了一串数字。
周盛楠愕然抬头,有些没明白。
他凝视她,声音很淡,喜怒难辨:银行卡号,衬衣的钱转给我。你是时尚界的,衣服牌子你应该认得,价格不用我说。”
周盛楠抿唇沉默。
她现在一穷二白,欠了庄信很多钱没还上呢,这种定制版顶级高奢品牌的衣服,价格她知道,但她赔不起。
“我,拿去帮你修可以吗?”她挣扎着开口,做低了姿态,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
靳裴年唇角挂了抹讥诮:“我穿过修补的衣服吗?”
语罢他似想起什么,面上浮现轻嘲。
倒真的穿过。
高中那会儿,有一次他校服扯破了,缠着她帮自己补。她针线活不好,用黑线在他蓝白相间的校服上缝了条蜈蚣,奇丑无比。
可他却像个傻子似的,晚上睡觉也要抱在怀里。
他靳裴年到底多没自尊,才被她一次又一次践踏感情。
他自嘲一笑,再看她时目光多了些凌厉:“周盛楠,人不会一直都那么蠢。”
见她不说话,他道:“大模特应该不差这点钱,何必为了件衣服缝来补去,整出不必要的牵扯来?
还是说这扣子是你故意揪掉的,跟我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若是这样,你这几年混迹时尚界学到的还真不少,经验很足,这招哄过多少男人?”
周盛楠脸色白了几分,怒目瞪过去。
他偏过头去,没有看她。
贝齿轻咬紧下唇将眼泪逼回眼眶,她捏着签字笔的手微微颤抖,低声道:“卡号,麻烦靳先生再说一遍,我晚些就转给你。”
靳裴年戴上了耳机,把她的话隔绝在外。
与杂志社约定的拍摄地点到了,出租车停下来。
周盛楠看了下时间,把笔和剧本装进包里,扭头对他说:“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始终戴着耳机,毫无反应。
周盛楠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那颗纽扣放在座位上,付了钱给司机,之后开门下车。
司机收了钱,回头看过来:“先生,那咱们现在去”
“你下车。”靳裴年打断他。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
靳裴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出去待一会儿,别进来。”
司机接了钱心情不错:“行,那我去抽根烟,什么时候走叫我。”
语罢开门下车。
靳裴年抹掉眼角的湿意,从座位上捏起那颗扣子,上面还有她掌心的余温。@庄信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然而拍摄还没开始。
助理看见他迎上来:“信哥你可来了,楠姐在休息室不出来,杂志社一直在催,怎么办?”
庄信眉头皱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助理摇头:“不知道,来的时候就失魂落魄的。”
庄信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里面没反应,他直接推门进去。
周盛楠已经化了妆换好衣服,这会儿在沙发上抱腿坐着,一张脸埋在膝上,看起来有几分无助。
拍摄的服装都很单薄,庄信拿起一边的毯子给她披上:“跟我分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路上遇什么事了?”
周盛楠抬头看过去,眼眶微红,轻声说:“我遇见靳裴年了。"
庄信楞了一下,想起那辆出租车上似乎的确做了个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么巧?”
见她不说话,他拍拍她的肩:“状态不好的话,我让人改时间?”
“再坐一会儿就好”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庄信,我,可能还要跟你借点儿钱。”
庄信也没问原因,点了头:“行,我回头转给你。”
“谢谢。”她声音有些沙哑,心底里涌起深深的感动。
庄信轻笑:“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儿上,感谢我就收下了。还要再哭一会儿吗,哭的话,我到外面等着你?”
“
”周盛楠被他逗笑了,调整一下心情从沙发上起来,“我好了,去补个妆。”
庄信跟着站起来,不放心地又问一句:“真没事了?”
周盛楠走到门口,回头冲他笑:“不干活你的钱我还不上怎么办?”
@因为开工晚,当天下午的拍摄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庄信点了外卖请大家吃饭。
周盛楠没胃口,要直接回家,庄信对付了几口开车送她。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靳裴年和出租车司机还等在门口,看着庄信和周盛楠说笑着走出来,随后上了车。
司机师傅看向后座:“人家姑娘有人送,先生你是不是白等了?”
靳裴年神色平静:“跟着他们。”
“……”行吧,有钱的是大爷。
一个下午过去,周盛楠这会儿坐在回家的车上,心情已经彻底好了,整个人状态还不错。
庄信说:“你胃不好,回家自己弄点儿吃的,自己的身体要上心。”
周盛楠坐在车内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应着。
见她疲倦,庄信便没再打搅。
周盛楠在车上眯了一觉,被庄信叫醒时才发现到公寓了。
她开了车门走下去,对庄信笑道:“辛苦了,知道你赶着回家,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庄信看过来,又哕嗦一句:“记得弄点吃的。”
“记住了!”她笑应着,冲他挥挥手,见庄信的车开走了,她才转身进公寓。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后座的靳裴年摇下车窗玻璃盯着那栋公寓楼,等了一会儿,见三楼一扇窗户有了光亮,他才缓慢收回视线,对司机淡淡道:“走吧。”
“
行。”司机师傅爽快应着,今天稀里糊涂挣了很多钱,怎么着都成。
回家的路上,靳裴年手机响起,是田飞章打过来的。
他随手点了接听,那边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靳老大,我跟丘远在老地方吃烧烤,清哥陪老婆儿子呢不肯来,你要不要来?”
“不去。”
“干嘛呢?很忙?”
“犯贱。”
“你骂我干嘛?”
“骂我自己。”
“…”那边安静一会儿,大概猜到了什么,“这里有酒,过来吧。”
靳裴年默了会儿,应声:“一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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