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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石门打开,陆道莲的身影出现在盘踞了许多大大小小营帐的峡谷。©前来迎驾的将领入目便是他素白的僧衣,层层往上,一张无可挑剔冷清无暇的俊脸,眉眼深沉凌厉地直视下方,手持无比重要的信物,“磐涅将军,可还记得我?”来人顶着烈日,脑海深处多年的记忆被不经意地挑动,瞬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
从遥远的贵霜国而来的佛教圣女,跟随着朝圣的队伍,前往大汉宣扬佛法。
最后却被汉人王室的贵主看上,从此留在那片陌生的土地。
眼前正值青年,气度非凡的僧人,面容如同与他脑海中的人影重合,叫了他一声,“释无磐涅,汉人的国君想宠幸我,还答应会在这片土地上兴修一座最大的寺,亲封普诗弥为国师,你说我要不要去?
“圣女想做汉人的妃嫔吗?汉人的后宫,听说是阴谋最多的地方”
“我还没有想好,但若是磐涅将军不想我去,我会仔细考虑的。”
“圣女我”
回忆的最后,是一双幽怨而失望的双眼。
“磐涅将军,在想什么?
y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般骤然抽离,所有属于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通通消失,剩下的化作眼前出挑的年轻郎子的脸。
当年,释无磐涅奉命护送贵霜国的佛教圣子圣女出使大汉,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汉人土地。
路上也因朝夕相处,与本国的圣女暗生情愫,只是未来得及道出心中情意,心上人便被汉朝国君看上。
为了能在汉人土地上扎根,有一座能供贵霜国僧人休憩,能安心弘扬佛法的寺,他国的圣女主动走进了汉人国君的王宫。
一年后难产生下一对双生子,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位融合了汉人血统,身形挺拔高大的僧人。
另一个据说是被送到了世家之中,远离了王室,做一个锦衣玉食的望门贵子。
这么多年,血海深仇,只有这位被普诗弥亲自教导在身边的长子记得。
另一位怕是早已被汉人驯化,只顾着贪图享受荣华富贵,忘了自己的生母被人所害。
释无磐涅归还了信物,朝着陆道莲的方向,将手放在胸膛上,领着随他一同而来的亲兵,缓缓跪下行礼,相当于认同了陆道莲在这里的地位。
“圣子亲临,是有什么吩咐。”
“磐涅将军,我要回到汉人宫廷去了,在此只是路过,请你替我牵扯住北地的势力,让他们无暇分出精力支援上京。”
“汉人的国君病入膏肓,他在昏迷前写下遗诏,传位给我,但他的后宫和朝堂不答应。而我早已从他手上拿到了号令三军的兵符,只等京中放松警惕时,便率领大军杀回去逼宫。”
陆道莲:“如今,是时候该动身了。”在临近秋冬日的时刻,从生存和防御上来说,人的意志是最薄弱的。
宝嫣出嫁,陆道莲从上京出发,暂离风波中心,等待将近半年多的时间。
他若是这时大举进军,无异于在这片土地上落下一片火球,谁还记得二十一年前的汉人宫廷,曾诞下过一对国君与佛教圣女的双生皇子。
后宫无主,宫妃们在背后的世家支持下,争权夺势,都想比谁先坐上皇后之位。
远道而来的佛教圣女毫无野心,更像一只飞入火堆里的飞蛾,入了国君的眼,得到了不输任何人的宠爱。
彼时后宫子嗣不丰,势力最大的夫人多年无子,便打起了虽然侍寝,却不肯受领嫔妃封号的佛教圣女的主意。
只等其诞下皇子,便会认领到她名下抚养。
可惜,中途出了差错,令人难产而亡。
为了不让他们落入对方之手,与那圣女一同来到大汉的圣子,买通宫人将双生子偷了出来,打算送往贵霜国抚养。
未料被宫廷中的侍卫察觉,一个已经在送出宫的路上,一个则被侍卫当场拦下,偷走他的宫人也被就地斩杀。
得知消息的圣子马不停蹄地赶到,祈求汉人国君,成全圣女的遗愿。
然而流有汉人王室的血脉,双生子最终还是被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一个可以不用认贼作母,被送给了有过一子,早逝却吃药弄坏了身子的长公主抚养。@一个被允许,放在眼皮底下,由当时的佛教圣子亲自养育。
此事因牵连众多,被宠幸和生下汉室血脉的圣女,未曾领受过正式封号。
所生的子嗣又被分别送人,隐姓埋名,哪怕宫中有过二子记录,在秘而不宣地掩饰和遗忘下。
也就极少人知晓,大汉王室还有两位皇子遗落在外。
如今陆道莲选择杀回上京,身份一出,势必会激起千层浪。
也好叫在清河的那个新妇看看,她的僧人夫君,也不是什么来路都没有。
许多年前,晏子渊去往上京,兄弟二人相认,得知双方都是汉朝王室血脉。
在普诗弥和晏家的主持下,陆道莲与他短暂地冰释前嫌过。
此后,两方一直保持往来。
陆道莲人在京中,受普诗弥教导,因姿容出众,成了趋之若鹜备受追捧的年轻高僧。
靠近圣主,时不时能得到皇恩的照拂。
而晏家有心拥护晏子渊,盯着京中高位,于是致力于拉拢讨好陆道莲,希望他能同样照拂一下这个阿弟,望得圣宠垂怜。
都知道他出家为僧,天性不够良善,被普诗弥视如恶果,严令禁止他作恶,期望他一心修行,事事向善,不得触禁犯忌。
有这一道约束,加上他已经出家了,便绝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
由此期望,在普诗弥管束下的陆道莲在京中,能以高僧的身份,借着博取圣宠的机会,为兄弟晏子渊造势,方便时,还能为他们及时传递京中旁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还许诺,若是晏子渊能登上高位,陆道莲的地位也将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备受景仰的存在。
大概是觉得晏家想利用他的心思无比有趣,陆道莲并未表露出丝毫自己对那个位置的想法。
甚至在贤宁以姑母的身份找上来苦口婆心,威逼利诱想要打动他时,陆道莲还表现得虽云淡风轻,却还是微微动容的样子。
贤宁:“宫中有四子七女,除了中宫所出的公主,其他皇子皇女出身皆不行,都是些小门小户。不是愚笨,就是骄纵,论天资,根本不如你兄弟二人。”
“可你又出了家,都怪普诗弥,教得你心中只有诵经念佛这等事。如今只能靠你弟弟,他没有约束,心怀天下,适合庙堂。你便帮帮他。”
“日后,若是你不想出家过着等清闲日子了,想还俗,看在兄弟的份上,他定然舍不得委屈你,给你一片富饶的土地,封你为王。”
封你为王。
这是多大的恩赐,陆道莲面上不显,心中的嘲弄如水一般,快溢满了。
他虚伪地答应下来,并未真的那么听话去帮晏子渊造势,但又表现出正在为此努力的模样。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年前,他着手恢复身份的动作被人发现,而宫中察觉到圣人有传位给他的意图,串联前朝大臣拼命阻止。
还想以莫无须有的罪名,将他拿下。
察觉到局势不妙,会陷入被动境地的陆道莲,便决定带上人马暂时从京中离开,寻一处没有危险的地方安栖,隔着距离纵观其变。
也恰恰是那时,晏家似对京中发生的事有所耳闻,于是派来书信邀他前往北地暂居。
经过利弊分析,陆道莲连夜起程从上京出发赶往清河。
数月后。
就在到达清河的同一日,陆道莲碰上了从南地过来送嫁的队伍。
开启了一段与晏子渊的新妇在一起的孽缘。
晏家。
侧室谋害少主母一事一出,宝嫣瞬间成了晏府所有人眼里运道不好的可怜虫。
好不容易摆脱灾星的名声,得到夫婿宠爱,怀上身孕。
如今庶出的姐妹,出走再回来,另外一个身份竟然是公主。
还因为姐妹二人不和,闹到一方要刺杀另一方的地步。
这是何等的仇恨和不满,姐妹相残,叫外人瞧得大开眼界。
好在没有得逞,刺客被抓住,已经压下去审问了。
等到兰姬那边的问话对峙,得出结果,就能按规矩处置了。
替晏子渊来传话的亲随,就是这么禀告给宝嫣听的。
其中端倪,仔细揣摩就能发现。
对方话里的处置,并没有说清楚处置的到底是谁,有可能是兰姬,也有可能只处置那个代她行凶的胡人女娘。
而按照亲随的说法,在审讯的时候,那个胡人女娘可是一直把罪责都往一人身上揽,半个字也不承认是兰姬指使的。
可见这件事里,不同人的态度皆有不同。
只要抓住了刺客,审问清楚了杀了她,也算是为宝嫣报了仇,给她一个交代。
看似声势浩大,要为她做主,实际上还是重拿轻放。
至于兰姬本人,则什么事都没有。
松氏:“太可恶了,那天夜里,晏氏子可是信誓旦旦向女郎保证,不会放过她的。而今却只处置她身边的婢女,明明她们都是一伙的,为何不去追究二女郎的责任?!
1宝嫣如同早有预料,她也未曾期望,就因为这一回,让晏家将兰姬怎么样。
只要没有晏家的人亲眼所见,但凡她和那个胡人女娘中,有任何一人反口不承认,是过来刺杀她的,就不会有多大的罪责。
不过倒是还能借此机会,看出他们对兰姬到底是何态度,不知道那边向晏家许了什么样的好处。
竟然让他们对自家的子嗣有可能被害的事,都能这般轻忽。
“晏子渊可不是我师叔”
卧房门口,坐在门槛上的庆峰,叼着草根,旁边放着金刚杵,手里拿着一根树棍儿逗着猫儿,头也不回地冲着屋里道:“我师叔一诺千金,承诺过的事从不反悔,晏子渊就是一介卑鄙小人,能成什么大事,你就不该嫁给姓晏的,我师叔才是你的正缘呢。”
他终于回瞥屋内人的身影,抛下陆道莲因宝嫣而破戒的不满,他仔细打量一番苏氏女,觉得从外形上来看。
她还是和陆道莲相配的,起码她生得美,叫人赏心悦目,顺眼。
庆峰不经意透露:“而且,你还是我师叔喜欢的那类女娘呢.…”
本该是气氛严肃的场面,因他的话,正在讨论中的宝嫣和松氏面面相觑。
被莫名说是陆道莲喜欢的那类女娘的宝嫣,在年长的松氏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
一时不知道是该听下去,还是该让对方不要胡说八道了。
而蹲在不远处,看庆峰逗猫的小观好奇地追问:“这又从何说起?你师叔不是出家人吗,为何老缠着我家女郎不放?”
或许是因为宝嫣遇到危险,陆道莲的人出手相救,就算瞧着再凶恶,也没那么怕他了。
斜着瞥一眼小观,庆峰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师叔是出家人,那也是他身不由己,他若不是有个出家人的舅舅,从出生起就被送往寺里看管着长大,师叔说,他也会是红尘俗世客,是枭雄。”
听到庆峰甘愿说道有关陆道莲隐私的事,宝嫣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他到底,为何要出家,晏家为何在他一出生,就把他送去寺里?
y到现在,宝嫣还以为陆道莲与晏家有着千丝万缕摆不脱的干系。
不想,庆峰道:“与晏家何干?我师叔姓陆,不姓晏。陆是汉室国姓,你道我师叔为何能许你帝后尊位,自然是因为他也是汉室宫廷中的一员。”
“我是师叔是皇子,生母乃佛教圣女,其身份,也是贵不可言。”
L”随着庆峰话落,满室寂静,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一种听见惊天骇闻般的滑稽。
宝嫣尤其,缓不过来神,呈呆滞状,“你是在说笑?”
庆峰怒瞪:“师叔身世少有人知,我是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才透露的,免得你一心只想待着晏子渊的后宅,却不知我师叔为了让你体面和离,给你谋尊位去了!
乃震耳欲聋的话音久久回响。
宝嫣愣愣的,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模样,还未彻底醒神。
庆峰对她这副样子不满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师叔对你有意,他以前年少让我替他搜罗的话本,偏好都是你这类娇柔女娘不过有别于,话本里的是死的,只有你是活的。”
年少叛逆的陆道莲能看什么话本?
只有那些钻研奇淫技巧的书,不正经的少年妖僧,还是投机取巧让下属代念的。
不过倒也能说明,宝嫣符合了他的偏好。
庆峰:“我师叔见你,就如见到心中神女的化身呢。”
她?陆道莲心中的神女?
宝嫣赧然咬唇,他不过是图她身子美色,什么神女。
她依旧不信且暗自生疑,可是莹白秀气的耳垂却在三言两语的暗示中,不争气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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