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斯语回家后,雨萱的一切事务他都不假手他人。他亲自安排厨房准备雨萱的一日三餐,连餐间零食都要充分考虑她的口味和宝宝需要的营养。程斯语学着给她洗贴身的衣物,她想去哪里他就是最称职的司机本来程斯语不在时,雨萱一直按着他临走前的要求准时准点的吃饭睡觉,可现在本尊一回来,反而让雨萱有了可以任性耍脾气的人,不爱吃的饭菜就不张嘴,晚上翻来覆去的不睡觉,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就怕自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哥哥又消失不见了。

    可无论雨萱如何无理取闹,程斯语都再没有说过一句重话。饭菜不合口味就重新给她准备,不肯好好睡觉他就像小时候一样给她讲故事,白天午睡前还会专门给雨萱弹贝斯唱歌,美其名曰给宝宝胎教。在他心里,能再回到她身边陪伴守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转眼间回家已经十多天,雨萱对着家里其他人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比怀孕前刚回家时还更活泼开朗些。可唯独对程斯语,雨萱始终一言不发,无论他怎样细心周到或是耍活宝逗她笑,雨萱就是不搭理他。程斯语绞尽脑汁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就差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地上给雨萱当大马骑。

    老天眷顾,好机会终于被程斯语等来了一雨萱到了这个月该产检的日子。

    大家都默契地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准爸爸,程斯语感慨万千,他从小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无依无靠,是雨萱的出生让他有了温暖安定的家。现在他病了一场大难不死后,不但跟雨萱有了孩子,还莫名多了一对亲生父母出来。

    雨萱跟程斯语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最爱使性子,可程斯语却始终甘之如饴,他甚至觉得有这个小人儿对他撒娇是他活着最幸福的意义。她努一努嘴儿,程斯语就给她拿水喝,她恶心难受时摸摸程斯语外套的口袋,总能找出她最爱吃的柠檬糖。

    雨萱不敢开口跟程斯语说话,是因为她怕打破这份平静的幸福,她怕这一切温柔照料只是程斯语又要离开前的补偿。面对失而复得的幸福雨萱小心翼翼,她只希望程斯语能一直在她身边,不管发生什么,再也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诊室门口,雨萱以为程斯语肯定会死皮赖脸的非要跟她一起进去,这次她不打算再拒绝他医生说四个月的宝宝已经可以看见轮廓和确认性别,雨萱很兴奋也很紧张,她希望程斯语能陪她一起见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雨萱还希望她怀的是个男孩,那宝宝肯定会像她的哥哥一样英俊潇洒,聪明能干。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宝宝,在陪他长大的日子,大概就可以看见哥哥小时候的样子了。她想给程斯语生许多孩子,所以第一个宝宝最好是男孩,那他一定会像爸爸一样,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哥哥。

    萱萱,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程斯语竟然松开了手,微笑着让雨萱一个人进去检查。

    雨萱意外,可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不搭理程斯语的,现在也不好意思再突然开口问他为什么不想陪她一起进去。雨萱很失落,她的情绪简直一落千丈,哥哥难道不想看看她的孩子什么样吗?还是这几天自己任性得实在过分,哥哥已经没有耐心再陪着她哄着她了雨萱不敢再想下去,她决定今天晚上哥哥再哄她睡觉的时候,他要是跟她说话她就答应着,她不生气了,也不想再考验程斯语不,一会她出来了就主动跟哥哥说话,告诉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是不是长得很像他“快进去吧。”在程斯语又一次的催促下,雨萱才惴惴不安地独自一人进去检查。

    诊室的门关上了,程斯语脸上温柔的笑容也瞬间收起。他转身向着拐角冷冷道,“赵欣然,你一直跟着我们,还想要干什么?”

    产科诊室内。

    “陆小姐今天自己来的吗?怎么没见陆太太和卓小姐?”苏医生介绍的产科主任何医生是经验最丰富的,对待病人也很耐心亲切。

    “今天我哥带我来的,他在外面等我。”雨萱一直习惯这样称呼,并未意识到她应该跟医生说,孩子的爸爸就等在外面。

    “你哥哥?哦,好的,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给你看看宝宝长得怎么样。”何医生并不了解雨萱家里的情况,还以为真的是她哥哥,看雨萱的年纪不大,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未婚先孕,不然怎么都是她家里人陪着,从来没见过她的丈夫来呢。

    雨萱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自己的裙子,这样垫高了后背仰卧着,才发现她的肚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雨萱不知道程斯语曾多少次在她睡着之后把脸贴在她的肚皮上,想听听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动静。

    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当爸爸还是第一次,上次跟孕妇在一起生活还是雨萱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呢。

    “你看,这是宝宝的头,他的胳膊、腿看见了吗,”何医生笑着问雨萱,“陆小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呀?”

    “我想要男孩我想要个我哥哥那样的男孩!”雨萱看着屏幕里的小人儿,它蜷缩着身体好像在睡觉,侧脸的样子就像个天使。

    “外甥是会像舅舅的,你要是喜欢男孩可以买些玩具小汽车准备着,说不定就梦想成真了呢!”何医生说得再明显不过,几句话足以让准妈妈心中了然。

    可是此刻,雨萱就听见何医生说的那句舅舅,她有些难为情,又不知该如何改口说那人其实是宝宝的爸爸。这次的产检也十分顺利,自从程斯语回家后雨萱心情好,饮食和睡眠也都比以前好,胎儿长得很快,各项指标也都优异。

    雨萱又跟医生聊了一会儿,把自己这一个月来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个遍,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可出门时护士却告诉雨萱程先生有事要离开一会儿,让护士陪她在休息室等着。

    雨萱突然感觉很不好,她好像头晕又肚子疼,手脚也瞬间变得冰凉。难道哥哥只是回来看她一眼么,现在知道她好好的没事,就又要偷偷离开了?

    程斯语自打进了医院就发现赵欣然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可他怕惊着雨萱,一直挡着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赵欣然有意等着雨萱去检查时跟程斯语一个人说话,故而很配合地悄声躲在暗处。

    当初要离家治病时,程斯语对赵维的恳切之言不过是权宜之计,面对曾经那般伤害过雨萱的人,他真的没办法大度的说一句原谅。虽然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不能追究,可是两人再见面时,程斯语心里昔日的朋友之谊也早已荡然无存。不管她打算做什么,现在他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让她伤害雨萱。

    赵欣然面对程斯语的质问心寒不已。

    当年的事情她虽然有错,可是雨萱伤心难过甚至离家出走也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和面子,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讨好和靠近程斯语,最后等来的却只有他的冷言冷语和不近人情的一张冷脸。

    “我以前在这里工作,回来看看不行么?”赵欣然极力想在程斯语面前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哪怕她心知肚明,自己在程斯语心里,早就是一点儿尊严也没有了。

    “为什么要在雨萱来产检的日子回来看?你应该知道这是病人的隐私,谁告诉你的也跟着脱不了干系。”程斯语说的很直接,他知道赵欣然在这边工作过,想要打听雨萱产检的日子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

    “你又要摆出大律师的架子来吓唬我么?陆诚,你对我,就一点儿垂怜之心都没有吗?”赵欣然苦笑了一下,“不对,你现在不是陆家那个寄人篱下的养子陆诚,你是程家的独生少爷,是程叔叔的亲儿子怪不得对我爸说的条件你从来都不在乎呢。不过身为程家唯一的继承人,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做你的终身伴侣,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雨萱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的,想要我怎么弥补,我尽力。”程斯语脸上浮现了无尽的厌恶,他可以在家照顾雨萱一段时间,可他不能一辈子都不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啊,所以今天他必须跟赵欣然有个了断。

    面对程斯语的让步,赵欣然的语气几乎是恳求,“我带了炸鸡和啤酒,像在韩国那样,陪我喝点酒聊聊天行么?”@赵欣然知道程斯语绝不会把雨萱一个人丢在医院里跟她去外面吃饭,她早已习惯了完全顺从这个男人的一切要求和习惯,她只是想好好跟他吃顿饭,就像曾经他们在成均馆大学图书馆前的广场上,学着韩剧里的男女主角吃着炸鸡喝啤酒。那样的雪天记忆,除了程斯语提起要回家给雨萱堆雪人以外,一切都是完美的。

    “我没带司机,一会儿要开车。”程斯语看见炸鸡盒子上熟悉的logo也想到了赵欣然的心意,他不想再跟她有一点儿瓜葛,再说雨萱一会儿检查完了看不到他也一定会着急的。

    “程少爷,这就是你说的尽力弥补我吗?跟我吃顿饭都不行?”赵欣然知道这是程斯语回家后第一次陪雨萱来产检,信口道,“产检时间很长的,你陪我吃点东西聊几句再回去接她,时间绰绰有余。求求你陪我喝一杯吧,然后让我家的司机送你们回家,可以吗?”

    赵欣然眼中含着不甘的泪水,这几年的抑郁和纠结让她憔悴得不像样子,尤其是知道了程斯语的身世之后,她清楚地明白了父亲开出的条件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论财富,程家远远超过赵家,程青川的吸金手段也高于赵一平;论亲疏,谁又比得过陆千帆心尖子上的三少爷呢。若只论男女之情,程斯语守在雨萱这么多年甚至还为她改了名字,孰轻孰重早已毫无悬念。

    程斯语先是一阵沉默。

    赵家的司机开车,程斯语不敢让雨萱和他们的宝宝冒险。可他也清楚地记得当年赵欣然只是要求他送她离开,他没去机场让她伤了心,才有了后面那一系列的麻烦事儿。赵欣然心里的怨气,总要有人来承担。她所要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渴望被人关心和疼爱。

    @于是,程斯语答应了,两人一起到了医院里的休闲区,对着湖面碧波美景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