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语围着陆家大宅绕了好几圈才略微平复了情绪。他下定决心不管遇到多难的情况,都要一个人扛下来,绝不能让雨萱为他牵肠挂肚,最好想办法让雨萱心里完全放下他程斯语想起在济州岛找到雨萱的时候,他带她去买衣服,吃大餐在那脱离父亲严厉管教的短暂时光里,任由自己放纵地对她靠近又远离,幼稚无聊的跟人打赌确认她真的不会再离开自己。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绝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跟她玩那些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他只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车停在院子里,程斯语一抬头就能看见雨萱卧室的窗户。她小时候,每天晚上都会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家。只要一看见他的车开进院子,雨萱就会从二楼跑下来给他开门,扑到他怀里要他抱抱。她长大一些后,还会帮他拿拖鞋,把他的外套和公文包接过去放在沙发上,让他快点洗手吃饭。

    程斯语永远也忘不了雨萱歪着小脑袋看着他求表扬的可爱样子,她总是甜甜地说,哥哥,你看我比小狗有用吧?

    泪水无声地滑落。

    程斯语不知道要是有一天他再也回不来了,他的萱萱该有多么失望和难过。

    这一次他开门的手都有些发抖,试了几次钥匙都插不进门锁。好在佣人买东西回来,正好给他开门进了屋。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都饿了!”雨萱见到程斯语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像小孩子一般扑到程斯语怀里。

    “我不是打电话说让你先吃么,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程斯语没像往常那样跟雨萱拥抱,也没有先上楼洗澡换衣服,直接跟雨萱一起到了餐厅。

    雨萱嘟着小嘴跟程斯语撒娇道,“以后只要不出差,你天天都要回来陪我吃晚饭,你不回来我就不吃。”

    “你再说一遍。”程斯语一改近日宠溺,倒有些从前管教她的意思。

    “哥,我不想一个人吃饭嘛…”雨萱一时懵了,这次回家之后哥哥还从来没跟她发过脾气。就算是过去,哥哥再生气训她也绝不会让她挨饿。

    “手伸出来。”程斯语一直黑着脸,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干嘛呀哥哥”雨萱看着苗头不好,哥哥不会一进屋就要打人吧。

    程斯语见她磨蹭着不听话,一把抓过她的小手,随手抄起桌上的筷子,在雨萱手心里飞快地抽打起来。“我最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你几岁了不能自己吃饭?”

    “啊疼、疼哥你干嘛呀,我是想等你.

    等你一起吃的…”还没等雨萱反应过来,手心里已经一片通红,哥哥不仅真的打她,还打得特别重。

    以前她撒娇不吃饭,哥哥都会耐着性子喂她的雨萱想用另一只手拦着程斯语手里的两根筷子,却被他把两只手一起抓住,在手背上又狠狠抽了几下。

    “不疼是不是,还说要等我?”程斯语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些,仿佛这已经不是他曾经疼爱的小姑娘,任由那细长的筷子抽得雨萱手上道道红痕。“到点了不吃饭还要等我喂你么,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也跟着饿死!”

    雨萱不知道哥哥哪来的这股邪火,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

    程斯语无力地把筷子扔在桌上,快步追上楼去屋里没人,雨萱回自己房间了。

    程斯语扯了领带扔在床上,一头扎进了浴室里。他把淋浴的水开到最大,只怕不能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冲刷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打了雨萱,可是那句情急之下的责问也是真心的要是他死了,雨萱自己不好好吃饭怎么办呢没有他在身边看着,雨萱要怎么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呢程斯语以为只要他一心一意地对雨萱好,陪在她身边守护她照顾她,就能让她一辈子安好无忧。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不可与命争。这十八年来,他对雨萱的宠,到底是爱还是害?

    程斯语换了衣服去找雨萱,她果然跟小时候一样趴在床上抹眼泪。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没去安慰雨萱,而是直接坐到了床边。

    “陆雨萱,我刚才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程斯语低沉着声音。

    “哥哥”雨萱意外,她以为哥哥追过来就是要示好的。

    “你乖一点好么,让我省点心。”

    “我又没犯什么大错我想等你有什么错”

    “你每天无所事事在家待着,还想犯什么大错?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吧,让你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现在快一个月了,你每天晚睡晚起也不好好吃饭,这样能上学么?我说你长胖点才会给你买戒指,你也不想要是不是?你不听话就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去把戒尺拿过来,我再重新教你一遍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日子应该怎么过。”

    “不要我听你的还不行么…”雨萱咬着嘴唇掉眼泪。

    “陆雨萱,”程斯语加重了些语气,又一次质问道,“陆大小姐,我现在说不动你了,是吗?”

    “不,不是”雨萱很害怕那根戒尺,可她更害怕程斯语心里介意自己的身世。不管他们的身世如何,雨萱都心甘情愿地被他管教一辈子。

    “不是就痛快点。”程斯语心里痛得快要滴血,却不得不冷着脸敲打着雨萱的心,“要是哪天陆大小姐觉得我不能再管着你了,就直说,我绝不再碰你一下。”雨萱自己委屈的去了程斯语书房,拿着她最痛恨的戒尺走到了程斯语跟前。

    “哥哥,轻点行吗”雨萱想再开口求情,可她一迎上程斯语那捉摸不透的眼神,心里对疼痛的恐惧就被失去程斯语的不安淹没,老老实实地把戒尺递了过去。

    程斯语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让雨萱看出他的难过,只拿着戒尺点了点雨萱的屁股,低声吐了两个字,“规矩。”

    雨萱一刻也不敢迟疑,尽管程斯语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她还是按着程斯语的吩咐,将睡裙撩起来卷在腰间,慢慢将小内裤拉到了大腿根的地方,才战战兢兢地趴在程斯语腿上。

    程斯语看着雨萱已经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之前琼花大婶打她的伤痕还依稀可见,实在是心疼得怎么也落不下戒尺。再说他是真的不敢再让雨萱受委屈了,要是她再有点什么意外状况,这病也不用再治了。

    终于,程斯语还是把戒尺放在雨萱眼前,厉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你再不好好吃饭,我真的揍你,说到做到,记住了吗?”

    “记住了……”雨萱松了口气,还好哥哥还心疼她。

    程斯语又说了些生活上的要求,无非是让雨萱以后要早睡早起,按时吃饭,睡前加餐,总之要补充营养好好养着。随后,程斯语勒令她到书桌前罚站。

    @雨萱泪眼汪汪地看着程斯语,心里委屈又不敢说。她从程斯语腿上爬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书桌前。程斯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低头看着地板,心中痛楚也化作泪水又一次决堤。可他迅速抹干了眼泪,拿着文件开始在书桌前办公。

    以前程斯语也这样让雨萱在自己身边罚站,他喜欢在她的目光下工作,他喜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时候,他还会偷偷在电脑屏幕上看自己的样子帅不帅,心里也幻想着雨萱以后会不会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可是现在,程斯语既想让雨萱讨厌他甚至永远都不想理他,又怕雨萱会真的害怕他甚至永远地忘了他。他想宁可留给雨萱最后的印象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工作机器,哪怕雨萱再也想不起来成长中那些温暖和疼爱的记忆只要日后她的思念和伤痛能少一些,他便绝不后悔。

    一个小时过去了,程斯语才渐入佳境,投入到工作中忘却烦恼,就听见雨萱在他耳边小声说她饿了。

    “我刚才说了,到明天早饭之前你都不许吃东西。”程斯语不敢抬头,他怕看见雨萱楚楚可怜的样子,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哥我真的饿我头晕…”雨萱讨好地看着程斯语,像一只等待主人投食的小宠物。

    “再站一个小时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程斯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哥哥”雨萱咽了咽口水,她以为回家了就再也不会挨饿,没想到哥哥这么快就暴露了法西斯本性,于是试探着问,“哥我渴你不是说睡前要喝奶么。”@程斯语犹豫了一下,妥协同意。

    半小时后,程斯语见雨萱看起来实在疲惫,就让她去洗个澡上床睡觉。可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明显比刚才肿多了。

    “我说错你了么,还好意思哭?”程斯语不忍雨萱再哭,只能继续扮恶人。

    “水热,我手疼…”雨萱委屈地解释着,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程斯语一看,雨萱手上的红痕果然是更明显了,懊恼自己粗心忘了把水温调低一些。“疼就记着我说的话,以后不管我几点回来、回不回来,到了时间你必须准时吃饭、睡觉。下次你再犯就是二十戒尺,还改不了就是四十,再记不住就八十,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听懂了…”雨萱一边听着程斯语的训斥,一边又要忍着饥肠辘辘的煎熬,真是后悔自己不准备点零食放在哥哥的房间里。

    “听懂了上床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早餐之前你在卧室里不许出来,我屋里可一丁点儿吃的都没有,你要是饿得睡不着就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还有,明天早餐八点钟开始,你要是八点半还不下楼就等到中午饭再吃。”

    程斯语一脸严肃地跟雨萱交代着。

    经过跟医生的一再争取,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安排雨萱今后的生活。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只能严格要求,希望雨萱真的能在21天里养成健康的作息,同时慢慢摆脱对他的依赖,用最短的时间快速成长。

    程斯语有些后悔小时候总爱惯着雨萱,他能代劳的事情都不让雨萱动手,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教她些什么才好。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雨萱在韩国的处境那么艰难不也一个人撑过来了么,他尽力为她安排筹谋,家里还有爸爸妈妈和朋友们,雨萱一定能坚强快乐地生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