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不断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进去,买了这个钱就不够了。

    可是就算不买,在这里看一看也好呀,靠近门口的地方好像连空气都是甜的呢。

    过去她一直梦想着能有一家自己的蛋糕店,可是陆家的爸爸会觉得丢人吧雨萱决定以后要再努力一点儿干活儿,等存够了钱就在这里开一家这样的小店,她一定会做出最美味的蛋糕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白日梦总让人莫名开心,直到蛋糕店的员工出来问她要不要买点什么,又含蓄地告诉她不买就别挡着窗子时,雨萱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次雨萱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平时不会光顾的精品超市,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廉价冷冻牛排,准备当圣诞晚餐。她知道这是哥哥最喜欢的,虽然没有以前吃的那么高级,可圣诞节就是要吃西餐,好歹也能应个景。

    晚上回家时,程斯语给雨萱买了一个很大的红苹果,算是平安夜的礼物。雨萱舍不得吃,一会儿摆在柜子上,一会儿又拿在手里闻闻。

    赵维就在这时候不期而至。他一手拿着雨萱最爱的冰淇淋蛋糕,一手拎着高档的进口水果篮。

    程斯语突然觉得相形见绌,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那一刻,他怕雨萱动摇,怕自己会输。

    那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雨萱看见赵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可听他叫哥哥师兄时又想起自己要假装不认识他的。

    程斯语硬着头皮招呼着赵维,三人对坐时气氛微妙而尴尬。

    雨萱听了程斯语的吩咐去泡茶招待客人,剩下两个男人说着她听不懂的客套话。等她回到小桌前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开始聊些轻松的话题。

    “你叫恩雅是吧,听师兄说你喜欢吃这些,我特意给你买的。”赵维的喜悦激动之情不言而喻,他把冰淇淋蛋糕推倒雨萱面前,却看见雨萱抬眼瞧着程斯语的脸色。

    “吃吧。”程斯语勉强笑了笑。

    雨萱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拿起勺子时眼睛里露出了孩子般的满足和欣喜。

    “师兄现在情况比较困难,你在这他也没能力照顾你了。听谭阿姨说你做饭特别好吃,要不你来给我当助理照顾我的生活好不好?”赵维满脸期待。他一看见雨萱刚才开心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胜算更大了。

    雨萱疑惑地看着程斯语。小维哥哥是要给她介绍个工作?

    “他家里就像咱们之前住的小别墅一样,会有大婶照顾你不用自己干活,你想吃什么用什么,他也都会给你的.

    你不是说不喜欢睡在地上太硬了么,去小维家里就能像以前那样睡在大床上了。”程斯语狠下心来跟雨萱说了这些话,“你要是愿意的话,晚上我送你过去。”

    “是啊,你要是喜欢吃这个我就每天给你买,一会儿跟我回家,以后都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把家里最好的房间给你住…”听到程斯语能信守诺言这么跟雨萱说,赵维还是对他生出了一丝敬佩。

    两个男人都心中忐忑,一个怕她同意,一个怕她拒绝。

    雨萱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把蛋糕和水果一起推回到了赵维跟前,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我不爱吃,你拿走吧”“怎么了?乖,不哭”程斯语在桌子底下抓住了雨萱的小手安慰她。

    “哥哥,我不想去他家我不要好吃的不要睡大床,以后也不要首饰包包新衣服,别让我走,求你”雨萱反手攥着程斯语的手指,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捏得他指节发痛。

    “好,不去,哪儿也不去就是随便问问你,怕你在这住得不舒服,跟你商量一下,不会强迫你的.

    ”程斯语长舒了一口气,也不顾赵维一脸尴尬,把雨萱搂在怀里安慰。

    雨萱抬了泪眼委屈地看着程斯语,哭得抽抽嗒嗒地哀求道,“我什么都不要,以后还可以再少吃一点哥哥,你能不能别再把我推给别人啊”

    赵维看着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落泪,陆诚和雨萱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从前雨萱在家的时候陆诚打她凶她,可她不在了陆诚就变成了一滩烂泥几乎活不下去。现在雨萱又回来了,哪怕陆诚一无所有,她也要守着他不肯离开赵维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大男人很卑鄙,怎么能把雨萱像个物件一样争来抢去。

    程斯语也深深自责,他为什么要考验雨萱,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啊!她的世界单纯干净,从来不会用他那么精明市侩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世界。所以他爱她,是爱她的天真美好,也是爱那些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的简单纯粹。

    雨萱不再理赵维,只是躲在程斯语怀里压抑地哭。

    哪怕程斯语说过再为了要走的事情哭就用尺子打她,她也一点儿都忍不住眼泪。不管谁说什么,给她什么,她都不在意不稀罕,这辈子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

    赵维实在尴尬,说了几句冷场的玩笑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他又不死心地把自己的名片塞到了雨萱手里,让她慢慢想不用着急,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都可以给他打电话,还说要他做什么都会尽全力的。

    雨萱这才把目光略微往他身上挪了挪,试探着问,“要你做什么都行吗?”

    “什么都行!”赵维以为她要开口要点什么,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那求你以后别来我家了行么?我不能离开我哥哥…”雨萱咬着嘴唇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可是她真的很怕哥哥会把她送走。

    那一刻,赵维第一次感受到了姐姐所说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陆诚和雨萱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

    陆诚就像是青瓷花瓶,而雨萱就是那瓷瓶上的水墨花纹。他承载着她的喜怒哀乐,左右着她的人生选择,她就是点缀他生命最灿烂的颜色。

    赵维走后,雨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也甩开了程斯语的手,自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许久,哭得程斯语慌了神。

    这次他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一旁抚摸着雨萱的后背安慰她。直到雨萱渐渐安静下来,程斯语才去洗了热毛巾来替她擦脸。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理亏。

    “哥真的愿意,让我那样去照顾别人吗?”雨萱双眼通红,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早上要去被窝里叫你起床,在家工作的时候要帮你泡茶捶背,肩膀酸了要抱一抱,头晕眼花要亲一下,每天的‘保健品’要喂给你吃…”

    “不要!我不愿意!”程斯语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他还真是个十足的混蛋,违逆父亲欺负雨萱不说,怎么还会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拿出来让别人肆意染指哪怕只是回家前最后的放纵,他发现自己对雨萱,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他抱着雨萱不住亲吻她的脸颊,想吻干她的泪水,“对不起,哥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再也不会放手。哪怕只有一碗粥,我们俩一起喝,再也不分开。”

    “哥要说话算话,我们再也不分开。”雨萱停止了哭泣,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抽噎着回答,“我不伤心,你不可以情绪激动,我没事了哥哥,就算只有一碗粥,我也会把大半碗留给你的。”@程斯语顿时泪如泉涌,他不知道此刻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以百倍的柔情回报,细腻缠绵的含住了雨萱的嘴唇。这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他怎么可以给别人可乘之机程斯语心里那个自卑的小人被雨萱毫无保留的真情彻底打败,她是程斯语的软肋更是他的铠甲,从此以后,他将无所畏惧。

    直到雨萱的小嘴已被亲的通红,程斯语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又换了新的毛巾来给她擦脸,还不忘及时涂上些护肤霜。

    “抹了香香可就不许哭了啊,不然小脸蛋就皴了。”程斯语在雨萱脸颊揉了一下,虽然她现在是瘦了些,可皮肤还是白白嫩嫩的,手感很好。

    雨萱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又落下泪来。她小时候哭闹之后哥哥就是这样哄着她的,只不过那时候陆诚给她擦的是宝宝霜。哥哥的手指冰冰的,抹在刚哭过的小脸蛋上清凉又舒服。

    “乖,不哭了,哥哥以后不让他来了。你换了睡衣躺被窝里,哥去洗澡,回来给你讲故事。”程斯语给雨萱掖好了被子,匆匆去冲了凉,回来时遇到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住在这里后,每天程斯语都会给雨萱准备好足够多的热水,就是怕她去外面洗澡会着凉,而他自己只用雨萱剩下的。本来在家时父亲冬天也训练他早上要洗冷水澡,可是现在程斯语时常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理智告诉他,一月之期后不管再有什么状况发生,他必须带雨萱回家,亲手把她交给爸爸妈妈。

    雨萱躺下后一直盯着程斯语,巴掌大的小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更显明亮。

    “哥哥,你都会讲什么故事啊?”

    “什么都会讲。”

    “为什么会讲那么多?”这是雨萱从小到大的疑问,她的哥哥就像是一本行走的故事书,讲完一个还有一个,好像够她听一辈子的。

    程斯语刮了下她的鼻子,假装无奈道,“因为我妹妹是一只小夜猫子,晚上总闹着不睡觉,讲了一个还要再讲一个。她可淘气了,每次我要是讲到什么动物,她就让我学,对了,她最喜欢看我学狗熊,还说我这么瘦肯定是吃不饱饭的非洲狗熊"

    程斯语想起那些少年时光,陆千帆的要求很高,他的心理压力很大,每次给雨萱讲故事逗她玩的时候是他难得的喘息,也是最开心的时候。

    雨萱听他说起这些往事终于破涕为笑,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那我不听你讲故事了我想跟你聊聊天行吗?”

    程斯语摸了摸雨萱的小脑袋,看她娇憨的样子才放心了些,“只要你不哭,怎么都行。”

    “你想她吗?”哪怕雨萱见过程斯语想她想到发狂的样子,也还是想在他心情平静的时候再郑重其事地问一次。

    “想。”程斯语答得不假思索。“想得要命吃饭想睡觉也想,连晚上做梦都想着。”

    雨萱心里美滋滋的,得意地问,“那她要是回来了,你会生她的气吗?”

    “不会。”程斯语哪还会生气呢,他只怪自己让需要吃了苦,只要她不生气他就阿弥陀佛了。

    “会怪她吗?”雨萱更高兴了,看来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跟她记仇的。

    “不会。”要是以前程斯语一定会说一句傻丫头明知故问,可是现在,他觉得有这小丫头在身边问东问西的可真好。

    “那也不会再打她啦?”雨萱越听越高兴,几乎要忍不住告诉哥哥,她早都想起来了,哥哥不打她屁股的时候最温柔了!

    “不会…”程斯语见她情绪好些了,又逗她道,“不会轻轻地打,一定要重重地把她小屁股打开花,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自己离家出走。”

    “你你不是说不生气不怪她了么,怎么还要打那么重啊?”雨萱满脸愁容,哥哥这随时翻脸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对啊,不生气不怪她,可是喜欢她就想打她。”程斯语爱极了雨萱这傻傻的样子,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听说过么,疼爱疼爱,有疼才有爱。”

    “什么嘛,我可没听过。”雨萱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要睡了,你离我远点。”

    雨萱说着推开了程斯语,还拿自己的小熊隔在了两人中间,一定要跟这个心狠手辣的哥哥划清界限才能放心睡觉。她默默得意自己变聪明了,还学会了反侦察试探下哥哥的态度,而后郑重决定千万要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万一露出马脚这屁股可就保不住啦圣诞节的济州岛多了很多游客来度假,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欢庆活动热闹非凡。程斯语请了半天假,带着雨萱到处闲逛,装作不经意间进了一家高级的甜品店,不由分说地给她买了一个榛果冰淇淋和一大盒心形巧克力。

    正在雨萱疑惑程斯语哪来的钱买这些时,只见程斯语走到了店铺的活动宣传台上,拿起话筒来用韩语唱了一首流行歌曲《死也不能放开你》

    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所以我死也不能放你走我怎么能放你走若是要走要离开请把我心意改变让我不再伤心,可以一直活下去如果不行反正也活不下去死也不能放你走不管你怎么要推我走我也要挽留你到底让你哪儿也去不了这是他给雨萱准备的圣诞惊喜。程斯语唱得很动情,引来在店里光顾的女生声声尖叫,老板在一旁不住点头,还示意他多唱几首晚上再给他包个大红包。

    那一刻,程斯语很想告诉全世界他很爱那个小女孩,他突然想抛下过去的一切,只带着雨萱远走高飞。要不是陆千帆不喜欢这个行业,程斯语说不定会自己组个乐队唱歌弹琴,他也时常幻想自己要是穿上程总那样时髦前卫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雨萱拿着冰淇淋看傻了眼,她从来都没见过哥哥这一面一过去她以为哥哥跟爸爸一样,只会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地谈项目打官司,可现在台上的这个男人,举手投足的风流倜傥还真有点像那个总是掐她脸蛋要她当女儿的程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