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再给我来一份冷面吧。”程斯语招呼道。

    恩雅愣了一下,疑惑地问,“这么冷的天,您要吃冷面?”

    “嗯,刚才吃得急,这会儿热了。还有今天太累,所以那一碗没吃饱。”程斯语的笑容亲切温暖,让崔恩雅放下了面对陌生男人一切戒备。“那好吧,您等一下。”恩雅勤快地应承着,从厨房回来时还给程斯语带了一小碟甜姜。“热了也吃点这个吧,外面寒气重,您会着凉的。这个是我请您吃的,不要钱。”

    程斯语看着恩雅的脸虽然有点儿陌生,可那眼中的善意和笑意,分明就是雨萱的样子。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心软,哪怕让她暂时吃点苦头,今天也必须把她带走。

    等到恩雅再端着冷面回来的时候,程斯语看着她一点点走到自己面前,偷偷从桌子底下把脚伸了出去。

    恩雅毫无悬念地被绊了个趔趄,一大碗冷面都洒在了程斯语身上。她顾不上自己撞到了膝盖,赶忙替程斯语擦着西装,口中连连向他道歉。好在程斯语不像一般的顾客脾气那么大,对她一向是挺友善的,恩雅只希望他能不要太过追究,免得大婶生气了晚上回家又要教训她。

    可这一次,程斯语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说话声音特别大,还把大婶给叫来了。“西服脏了就算了,可是我的手表进了湿气已经坏了,你是老板,应该赔给我吧?”

    “哎呦程教授,您的表很贵吧,我们我们怎么赔得起啊要不,我去找吹风来帮您吹干看看吧?”秀珠想到的办法只换来了所有人的白眼。

    “非常遗憾,我这块是在欧洲买来的古董表,一旦进了水就修不好了。”程斯语脱下了表链,展示给在场众人,只看那表扣上的精巧做工就知道是贵价货。

    “你这个臭丫头!谁让你这么不小心,你等着!”琼花在恩雅身上狠狠掐了两下就转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根三指粗的藤条来,不由分说地抽在崔恩雅身上。“还不快点道歉,多名贵的表啊,臭丫头,干活不长眼睛么,我们这么个小店卖了全部家当也赔不起啊!”

    “程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站稳”恩雅又疼又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现在恩雅更担心的,是程斯语那块名牌手表,她是真的赔不起。她跪在程斯语面前,双手高举过头顶相互搓着认错,请求程斯语的原谅。要是不能求得程斯语的谅解,别让小店赔他那么多钱,晚上琼花大婶肯定会狠狠打她一顿的。

    “好了好了,你们别在我这演戏了。现在表已经坏了,你打她也没有用,赔钱吧。”程斯语抓住琼花手中的藤条按了下来,恩雅哭泣着抽动的身子实在让他心痛不已。

    “程先生啊,我们这么个小店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一个老人家养这么个小店不容易,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啊。这个丫头一直笨得很,我养着她吃喝却干不了多少活,净给我惹麻烦。要不这个给您,您打她一顿消消气”琼花讨好地看着程斯语,却不知道他眼中的怒火都是对着她的。

    “你们不想赔钱就让她挨打?”程斯语强忍心疼,终于等到琼花开口说到这个,面无表情地跟她谈着条件,“也行,不过我这块手表将近三十万,这样的藤条我打她三百下,不算多吧?再说也不可能打一顿就算了,要好好罚她才能让她长了记性,以后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不过现在,就算是一百下抽在她身上,我都怕她在你这小面馆里起不来了。"

    程斯语顿了一下,看到了琼花大婶的犹豫。她虽然不会心疼恩雅,可她很在乎这个小面馆,要是程斯语真在这打死了恩雅,她的生意就也没法做了。

    @崔恩雅听了程斯语的话怕得发抖,虽说大婶经常打她,可她只是个虚胖的中年妇女,最多也不过打十几二十下,已经痛得几天都不敢碰,要是真的被程斯语这样高大结实的男人打上三百下恩雅难过地觉得,她会被程斯语打死的。

    程斯语虽然心疼,却依然满不在乎地说,“要么让崔恩雅去我家做佣人干活吧,我把这三百下分几次打,或许她还受得住。等她还完了我再送她回来,你看怎么样?为难的话,就还是赔钱。我也不想打她,白费力气。”

    “这个主意好!恩雅,你快说句话呀!我们家白白收留你这么长时间,你可别害得我们破产啊!”琼花急了,拼命摇晃着恩雅,她瘦弱的身子骨都要被摇晃的散架子了。“跟他去吧恩雅,你好好跟他认错,也许他就不会打你那么多了,快去吧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你老老实实伺候他,说不定他会饶了你呢。”

    “大婶.

    求你救救我等我哥哥回来了,会把钱给你们的!”恩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显然,她心里更害怕程斯语。

    恩雅再也不相信他们说的程斯语喜欢她了,要是喜欢她,怎么会一张嘴就要打她三百藤条呢!

    琼花一听这话急得直跺脚,“你总说你哥哥会来接你,可他这几年连个影子都没有,你在我这白吃白喝的钱我都不要了,你快跟程先生走吧!”

    程斯语纳闷,琼花大婶说的哥哥是陆川吗?如果是他把雨萱带来的,又怎么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小面馆里呢?雨萱记得陆川,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恩雅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躲开了她的目光。她在这里,确实是最没用的,没力气干不了重活儿,连算账收钱也总是出错。她心里轻叹了口气,琼花大婶非亲非故地养了她好几年,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过错拖累人家了。

    “

    程先生,那我跟您走,求您别怪其他人了,都是我不好还有,我可以回住的地方去拿上我自己的东西吗?”恩雅恳求地看着程斯语。她只有那几样随身的东西了,有那几样东西在,哥哥来了才会跟她相认。

    “可以,我跟你去。”程斯语松了口气,只要崔恩雅肯跟他走,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等一下,我也去!”秀珠赶忙跟了上来。虽然她也觉得妈妈对恩雅有些绝情,可还要跟着去看一看,免得崔恩雅从她们本不富裕的家里偷偷拿走什么东西。

    程斯语正好也想去崔恩雅这几年住的地方看看,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能让他了解雨萱这几年的生活。

    那是在宏恩洞街尾的一处院子,看样子是四五家合住的,恩雅和秀珠进了西侧的一间。程斯语做好了准备要等着两个女孩收拾东西,可没过多久恩雅就一个人出来了。没有程斯语想象中大包小裹的行李衣物,只有一个不大的旅行袋挂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似乎装的也不是很满。

    “程先生咱们走吧。”恩雅对他再不像过去那样笑眯眯的,连站着说话也隔了一米多,看着他的大眼睛里只剩下了恐惧和愧疚。@“好,上车吧。”程斯语不想在这院子里多耽搁,反正恩雅已经愿意跟他走了,回家后他有的是时间来跟她解释清楚,再慢慢培养感情。

    一路上,恩雅先是不说话,而后小声啜泣起来。她说不上自己是害怕还是绝望,总之这一走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身边的这个男人喜怒无常,跟他回家无异于羊入虎口,恩雅脑子里想的只有那三百下藤条。

    唉,藤条藤条,起这么个名字,就是让人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