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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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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池阮跟程涵宇说起,她好像之前就见过戚斫一。

    “什么叫好像?你到底见过没?”

    池阮思考了一小会:“长的吧,是有那么一点点像他,不过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后来去看了新闻,原来他爆红那么久了啊?还有他那天的机场街拍图,穿的一模一样。”

    池阮最后下了个结论:“那我应该是见过的。”

    “姐姐! 那不是你前任吗?是不是还是初恋啊?这你也能忘啊?”程涵宇对她比划了个大拇指,“你真牛。”

    而当天下午,程涵宇见到风尘仆仆下飞机的池阮时,两个人还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池阮到帝都的时候,是下午2点多。

    可能是山清水秀的二线环山城市呆久了,她落地没多久就对扑面而来的雾霾表示不适。

    程涵宇坐池阮旁边,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平放的座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得了吧,我看你是过年吃多了撑得。我这刚从大西洋——那边空气那么清新的海边——连夜过来,还啥感觉都没有啊。”

    池阮双眼无神的躺在座椅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了半天,好几分钟后小声的来了一句。“我好像是饿的。”

    “你没吃饭吗?飞机上不是有飞机餐吗?”

    她摇摇头:“太难吃了。”

    程涵宇还是平日里那副没正形的样子。

    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微长的额发有点卷曲,细长的丹凤眼线条非常锐利,脸上常年一副对什么都懒得上心的样子。

    他一边念叨着“饿不死你啊?”,一边拿起手机看起了最近的餐厅。

    他才接到下飞机的池阮,从机场到池阮家要一个半小时,现在才开了一半的路程,让司机掉头吃个饭再回去放行李,恰好能赶得上下午定的网咖包厢。

    程涵宇打了个电话,预定好餐厅位置,然后随口问了句池阮:“你这么饿吗?早上吃了没?”

    池阮有气无力:“也没吃。”

    程小少爷转过头,表情很是夸张:“不会吧?”

    “我虽然知道,你家庭关系好像是不太和睦,可不会过年没饭吃吧?你爸妈给你带回去了后爹后妈?虐待你了?”

    池阮立马翻了白眼:“你想啥呢?大哥。”

    “你这真的很像是那么回事。”他给池阮出谋划策,“这样,要不你去搞搞副业签个公司?虽然钱可能不多,但是起码基本生活还是能保证。”

    程涵宇没说两句话,跃跃欲试的头被池阮给按了回去。

    她没好气说:“我是年货买少了,最后一天家里已经没啥可吃的了。”

    “年货…”

    八百年没在国内过春节的程家二少爷,听到这个遥远的词语,一时有点懵。

    程涵宇打小在资产阶级层面生活了十几年,从双语幼儿园上到国际高中。

    在和池阮这个剑走偏锋的人成为朋友前,身边人一概是:花着大把的钱上学,名校本科打底,硕士之前的学位全靠各个国家钻空子。

    有兴趣就读个商科或者法律的phd,之后就去靠家里资源创业或者上班,没兴趣就玩自己喜欢的,从cantor到cellos,但凡有点脑子,一大堆钱和资源砸下去,以后基本上也能混个艺术家头衔。

    总之就是哪条路都可以走,又不管走上哪条路,对他们的生活又几乎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人生的选择”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存在于他们要交的人生答卷里。

    所以,当初转学过来没多久的池阮,说她穷的时候,程涵宇是一百个不信。

    也不是因为学费贵。

    四十万一年的高中,不少中产家庭咬咬牙还是能送上的。

    主要是因为,当时池阮走在学校里,就好像随身带了个看不见的打光板一样,和周围人的亮度都不一样。

    但凡她笑一下,烟波流转,唇红齿白,就衬得旁边一群从小上礼仪课、进美容院的同学跟个粗使丫鬟一样。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什么普通家庭能培养的。

    这没个七八年艺术熏陶,能这样日常身边自带滤镜和烟雾?好像稍不注意就要飞升一样。

    程涵宇那时候是个校霸,人又比较中二。

    虽然觉得池阮和自己上西方艺术鉴赏课时,古典油画《白茶花少女》有点相似。一样白的泛着光泽,清纯得仿佛能透出水来。

    可在他还是没什么兴趣,觉得还没赛车和游戏好玩。

    然后,他就在网吧被池阮拿adc一顿狂锤,还顺带亲眼见证她拿了个网吧联赛第一。

    池阮拎着书包,穿着白裙和黑色中筒袜,神色淡然的穿过一群头发好几天没洗、校服皱巴巴的宅男,上台领奖的画面;和之后她面无表情的提起画板把人砸晕的场景,一度在程涵宇心中并列。

    ——反差感大到近乎荒诞的地步,透着一股把两个极端糅杂在一起后的余韵。

    程涵宇当时就被这种莫名其妙、奇奇怪怪又难以形容的微妙气质给唬住了。

    而没过多久,他两勉强也算得上能一起打游戏的朋友后。

    在程涵宇眼里,别人是规规矩矩的四边形,池阮就是线条菱角滋哇乱飞的多边形。

    而这个多边形,还不像他他想象中的那么家庭优越。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普通”。

    父亲是在香格纳画廊办过画展、参加过中国油画三年展的青年美术家,母亲是国际奢侈品的华北地区高管。

    虽然挤不进资产阶级,可不管是怎么说,都算是比较体面的家庭。

    ——如果没离婚的话。

    可能是从小见多了豪门之间家产的争夺算计,程涵宇这个人很实在,直接在心里小算盘霹雳吧啦算了半天,然后很是忧虑的对池阮说。

    “这下你损失不少啊。你想想啊,本来你是独生女,你爸妈家产全是你的。你以后再走艺术这条道路,别人提起你都是“大师的女儿”,你沾着这点光,就算你是个不会画画的,以后也能混个画家称号。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现在你爸妈这架势,别说老死不相往来,目前也是谁也不想提起谁。我看你爸再婚过得挺滋润的,你妈那么漂亮,我觉得也不可能就守活寡。”

    “首先,家产估摸着没你啥份了。”

    “你还不能画画了。男人怎么想的我最清楚,你爸肯定是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以前那段丑事,更别提你这么大一个活人了,艺术圈就那么大,收藏家画廊老板都互相认识。你爸在一天,你就别想靠这个吃饭了。”

    程涵宇那个嘴就跟个机关枪似的,在那逼逼逼个半天,最后感叹了一句,“哎,原来你是真的穷,不是骗我。”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池阮咬着跟棒棒糖,坐在旁边听他分析,时不时点点头,竟然觉得还很有道理。

    那时是高二的夏天,蝉鸣阵阵。池阮坐在教室里,抬头看到窗外透亮的绿叶和晃动的树荫。

    她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平淡的仿佛在听别人家的破事。

    而心里闪过的却是:这样一想池宿薇竟然还是对。

    就很讽刺。

    池阮到帝都后再也没怎么画过画的原因很简单。

    她母亲不太喜欢。本来她眉眼间就和她爸有几分相似,而每当她拾起画笔时,三分的相似能突增到六分。

    池宿薇每次见到都很歇斯底里。她随意的让池阮放弃一样东西,又轻描淡写的送她去学影视表演。

    就好像池阮根本不是个活物,而是个只要自己轻轻挥动手指,就能动起来的木偶娃娃。

    十几岁的池阮一边彷徨和无助,一边又在用仅存的理智思考:自己母亲好像也不是不爱自己。

    只是可能没有那么爱。

    在两方相互作用拉扯下,使得池阮面对这世界的大多数时候,表现的既沉默,又温顺。

    *

    池阮吃完红汤老火锅,回去放了行李,洗完澡又换了身衣服,准备去网咖和程涵宇打游戏。

    司机是程涵宇他哥的私人司机,上一份工作是在500强里当行政。现在只要他人在帝都,准是在给程涵宇鞍前马后,一个司机当得跟个保姆一样。

    他把两人送到会所后,表示他晚上再过来接二位,然后就开着那辆能当镜子照的黑色宾利离开了。

    池阮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一边打着adc一边觉得有点好奇:“晚上是干嘛呢?搞得规模这么大?”

    程涵宇刚清完兵线,眼珠子离开屏幕在池阮身上转了一圈:“两个字,别问。还能害你不成?这一般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晚上7点多,两人又吃了顿法餐。

    期间池阮一直哼哼,“这玩意真不是鸟食吗?”。

    程涵宇真想一巴掌把她嘴给捂住,“姑奶奶,您能别开口吗,你一说话,配着你这张脸就跟精分一样。旁边waiter差点以为我故意带人来砸场子的,要不是我是常客早把我轰出去了。”

    到了8点半,池阮终于等到司机了。

    这次换了辆银色的布加迪威龙,车身上倒影着池阮和程涵宇两张打游戏打到神志不清的脸。

    前排车窗嗖的一下降了下去,程涵宇他哥扶着方向盘侧过头,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池阮揉着眼睛,跟着程涵宇上了车。

    窗外灯海车流,霓虹灯照的人眼花缭乱。

    车内氤氲着古龙香味,暖气足的让人昏昏欲睡,池阮扭头看,程涵宇年轻的脸上一道道光斑和阴影交替着,疾驰而过。

    布加迪威龙如一面破开海面的银色鱼鳍,穿过了欲望缭绕的城市,爬上跌宕起伏的山路。

    池阮不知道那么多。

    她只是看着,窗外的光亮由色彩缤纷变得黯淡起来,再配合隐隐约约的树林,很是有深山老林的感觉。

    看多了法制片的池阮,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可程家这种祖上三代都是有钱人的财阀,怎么着也不可能对她有想法啊,多划不来啊?

    她还没思考个所以然,车停了。

    还算宽敞的公路交叉口,几个棚子搭在靠山的一边,一排超跑整齐划一的摆在道路中央,远光灯近光灯360°横扫,穿透灰蒙蒙的山间雾色,照的半边天空都是亮的。

    池阮刚下车,被这堪比蹦迪现场的灯光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一只手挡在眼睛前,听着耳边的女孩尖叫声、音乐声和汽车马达声,问程涵宇:“你们脑子抽了?大冬天的出来蹦野迪?”

    程涵宇不乐意了,“这怎么就是野迪了?这赛车比赛呢!今天来的人可多了。除了方家、陆家那两堆人,几个最近被他们捧上来的小明星,还有个SKI战队的,最近特别火那个、那个——”

    池阮站车门口,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挡住视线的发丝,眯着眼睛随意的扫了一圈,看到对面道路的尽头走出来一帮人。

    一开始黑漆漆一片,除了身上亮片折射的光,什么都看不清。

    等到那四五个人走到了公路中间,四周亮堂起来了,池阮发现最中间那个人竟然还有点熟悉。

    她又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高高瘦瘦的,黑色鸭舌帽配了件白色棉夹克,内搭横条衬衣的下摆随意的漏出来。他一只手揣牛仔裤兜里,一只手拿着一个银质打火机,正一边走一边侧着头跟人说话。

    侧脸还挺好看的。

    池阮迷惑的眨了下眼睛,一时间处于不知道做什么的茫然。

    然后,也不知道他们说起了什么,那个人浅浅的笑了下,边笑边转过头。

    这视线啪得一下就对上了。

    少年脸上残留的笑容,此刻就那样僵在那,仿佛卡帧的电影胶带,突兀又尴尬。

    而池阮仿佛听到自己胸腔传来“咯吱”一声,和程涵宇兴奋的声音“——那个世界冠军戚斫一!”

    ——此时,程涵宇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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