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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的马车行驶在岭南不太宽敞的街道上,朝孟家的方向行驶。裴绰坐在马车上,暗暗想,自己许是见惯了长安的矜雅贵女,所以才会对孟静婉这些行为,产生可笑的怜悯。
岭南城中心不大,自裴府一路向北,几乎要跑至城郊,才到孟家大门。
马车停下,裴绰不耐烦的隔着窗吩咐小厮将孟静婉送回家,他本人全然没有下车的意思。
小厮默默听令,他眼望着孟家大门,险些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裴绰坐在车上等了等,听外面许久没有动静,蹙眉抬手撩开窗幔,目光所及,将他口中不耐的话堵了回去。
茅屋土阶,在一条偏僻的里巷,荆门破旧,甚至无法关合,风一吹,便‘吱呀呀’的作响。
裴绰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他放下窗幔,低身探出马车,他走下车,立在孟家门前沉默的望着,似乎在思量。
小厮命人将孟静婉背在身上,走到裴绰身边:“大人,奴才这就带人将孟姑娘送进去。”
裴绰闻言未说话,却是先一步抬手推开那扇荆门,走了进去。
刘氏昨晚上就见孟静婉没有回家,今早去她房间推门一瞧,又是空空如也,口中不由咒骂:“下贱胚子灬早晚教人浸了猪笼去。”
刘氏边走边骂,她突然瞧见自家院子里多出的几名陌生男人,脚下步子不由停住,甚是稍稍向后退了半步,她警惕打量着来人,忽瞧见一人背上背着的晕倒的孟静婉。
刘氏心觉不妙,她强壮气势,提着嗓子大声问道:“你们是…是谁!”
“这里是孟敬国家吗?”小厮看到刘氏开口问。
刘氏闻言一滞,脑中算盘似的转了起来,她可不知孟静婉这死丫头有没有在外面惹祸,她瞧着前来几人,由是为首那位,衣着气度不凡,脸色更是不好看,一看便是开罪不起的人。
刘氏没直言回答,而是警惕的反问:“…你们有什么事?”小厮瞧着刘氏的反应,他先看了看裴绰的反应,接着让身后背着孟静婉的下人上前,他问刘氏:“这姑娘,你可认识。”
刘氏心猜孟静婉定是惹祸了,否则怎会被人打晕过去,她故作模样瞧看了看,接着摇头:“面生的很,不认识。”
小厮一时为难,心上怀疑难道自己真走错了路?他又看了看那妇人,瞧着不像憨厚之人,怕她使诈,不由严肃了几分:“这里到底是不是孟敬国家!你可知这位是谁?若是敢向郡守大人说谎,可是要吃牢房的!”
刘氏万没想到来人竟是郡守大人,一听要坐牢,当即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骗您,这里确是孟敬国家,小人是孟敬国的妻内,这姑娘是小人的继女…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得罪了您…她是一向乖张不听话的…小人真的不知情啊”
裴绰听到刘氏的话,眉心的不耐加剧,冷言打断她的聒噪:“她住哪间?”
刘氏闻言一愣,接着连忙指向一间院中的偏房。
裴绰举步走过去,小厮提前两步,替裴绰推开了门。
裴绰踏入房间,随在他身后背着孟静婉的下人连忙跟上,三人进了房间,小厮和下人两人齐手将孟静婉平放在那张略有狭小的床榻上。
裴绰立在入门出,环视眼前这个方寸之大的屋舍,房中的摆设简单的可谓是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矮椅,一扇狭小的窗,四面墙壁空空,再无它物。
刘氏跪在外面暗自琢磨了一会,她从地上爬起,朝孟静婉房间走过去,她望着裴绰挺拔玉立的身影,讨好的上前:“大人,真没想到您就是静婉的那位相好,小人真是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贵人,您能看上静婉,那可真是这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
刘氏绕过裴绰跑到一旁,将孟静婉房中的旧木矮椅搬来,请裴绰落座,她话落见裴绰不搭理她也不觉尴尬,搓着手继续说:“大人…有些话小人也就与您直说了…您看您都和我家姑娘做那事了灬我们也该算是连了亲,您看…是不是可以将我们家老孟先从大牢里头放出来…大人我和你讲啊,这可都是误会啊,”刘氏说道此处,不由激动的拍大腿:“您不知道,我们家老孟就是脾气太倔,在外总是得罪人,他这次是被陷害的,他怎么能贪钱呢,您说他要是贪钱,我们家还用住在这破房里头吗?别说是那么多银子,就是邻里送我个不值钱的钗子,他知道了都要叫我给人送钱去的…他是半分不会占别人便宜的。”
裴绰听着刘氏口中无遮无拦的话,心头厌烦至极,孟家人还当真拿此事来要挟他了,裴绰冷眼扫过身旁的刘氏,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刘氏见裴绰欲走,她话还没说完,连忙着急的就要追上,却被留下的小厮拦住。
小厮跟在裴绰身旁多年,自知刘氏先前一番话,惹了裴绰的怒,不由出言提醒:“夫人慎言,有些话乱说不得,你只需好好照顾孟姑娘。”
刘氏听了警告,连忙住嘴,她闻言看了看床上的孟静婉,点了点头。
见刘氏闭了嘴,小厮陈然连忙带着下人追上裴绰,一行人出了孟家大门。
齿嵩女孟静婉醒时,又是黄昏十分,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难得见到刘氏陪在床榻边,刘氏看她醒了,还给她递了碗粥。
孟静婉很是意外刘氏的态度,她接过粥,道了声谢。
刘氏看着床上的孟静婉,一改先前的态度,笑容中甚是带了几分讨好:“姑娘啊,娘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本事,以后这郡守大人就是咱家女婿了,那娘往后出去,可是不倍有面子的。”
孟静婉听到刘氏的话,不由蹙眉,她不解:“你在说什么…”
“今儿早上郡守大人来咱家了,你当时晕倒了,是他将你送回家的。”
孟静婉现今脑中仍发晕,她闻言忆起今早上在裴府的种种情景,她出神片刻,又被耳边刘氏聒噪的话吵醒。
孟静婉没想到裴绰回来,她仍是些不信的问:“他真的来家中了,那可有说些什么?”
“是呀!亲自来的!郡守大人可真是年轻有为,我听说还是京城来的官呢,”刘氏将自己从邻居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孟静婉听,她说着说着又连忙住口,她拍了拍孟静婉:“你们都那般亲近了,这些你肯定是知道的,娘就不多嘴了…郡守大人就问了我你住哪间房,我后来再与他说什么,他也没理我就走了…这些娘都理解,毕竟天儿大的官,总得有些架子。”
孟静婉听着刘氏的这些言论,心觉不妙,她连忙问:“你都与他说了什么?”
刘氏听了,大致将自己的话重复给孟静婉,她自觉没错,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说孟敬国要是被放出来了,一定得感谢她在郡守大人面前替他美言了。
孟静婉听着刘氏的复述,越听心头越凉,裴绰本就厌烦那夜之事至极,怀疑是她算计所为,她好容易鼓起勇气解释给他听,如今三言两语,皆被刘氏颠倒了去。
孟静婉再顾不得吃饭,连忙下了床榻,穿上鞋子就向门外跑,裴绰本就不信她,绝不能再让他心生误会,必须要向他解释清楚。
刘氏见了,连忙追上去问:“你这是要去哪?”
孟静婉不欲理刘氏,她刚出家中大门,便见一辆马车从前驶来,缓缓的稳稳的停在她身前,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很是面熟,孟静婉记得,是裴绰身旁的小厮。
裴六一下车,还未进院子,便见到孟静婉,还有一同追出去的刘氏。
裴六对着孟静婉行了一礼,客气开口:“孟姑娘,我家大人请到府上一叙。”
@刘氏在后听着不由眼睛一亮,她暗暗从后推了推孟静婉:“快去快去。”
孟静婉却是一愣,裴绰竟主动要见她?
“大人找我可知是何事…”她虽是要主动找裴绰的,但心底不是不怕的,如今他忽然反过来,她更是一时有些无措。
裴六很是有礼,他笑了笑,摇头:“孟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孟静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点头就要随裴六走,她本也要去找裴绰解释,如今他派人前来,正好免了她还要像昨晚似的在裴府大门外等。
裴六却拦住要上车的孟静婉。
孟静婉不解的看着裴六。
就听他又善意的提醒道:时间来得及,孟姑娘可以梳洗一番再去。”
孟静婉听了,心上不由一窘,她也不知自己现下是何种模样,想想也应当是极狼狈的,她向裴六道了谢,回房中梳洗自己。
孟静婉坐在镜前,望着里面的自己,不禁怔愣,她不曾想到,那个憔悴苍白,衣发凌乱的人竟会是自己。
孟静婉打了清水梳洗,之后绾好发髻,又寻了干净的衣裳换上,正欲出门,就见刘氏偷偷摸摸走了进来。
孟静婉蹙眉:“怎么了?”
刘氏将一块布料塞到孟静婉手上:“这是我新做的,还没穿,你那件都旧了吧,不好看,换上再去吧。”
孟静婉不知刘氏是在说什么,她低头去看手上薄薄小小的布料,顿时被气的脸又红又白,她将里衣丢还给刘氏,不想再多与她纠缠一刻,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孟静婉也说不上自己的感受,气愤羞恼之极,又不禁心头苍凉委屈,她一路跑到府门,待见到等候的裴六时,不得将自己的满腔情绪压下去。
裴六看着走来的孟静婉,请她上车。
马车一路朝裴府行驶而去,孟静婉怀中忐忑,待马车停下,她又来到了那朱红的大门前,硕大的匾额悬挂头上,雕刻着两个鎏金的大字。
裴六请孟静婉入府,裴府内格局雅致,亭台水榭,移步换景,其内布设已不可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眼前光景恍若仙境,孟静婉却无心流连,她垂着眸,随着裴六向前走的每一步,都仿若步触云间,稍有不慎,便将一落千丈。
裴六领着孟静婉行至一处别致幽静的独门小院,院内竹影幽幽,偶听得几声蝉鸣清脆,裴六走到院内屋舍门前,抬手轻敲了敲门:“大人,孟姑娘到了。"
天空高远,熙光隐入云层,偶有片刻阴霾,又突出期间,将光下的人,影儿拉的斜长。
孟静婉立在石阶下,调整着自己怀中的呼吸,须臾,她听到一声尚算温和的嗓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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