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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望着朝自己走来的裴绰,一步两步三步,她的心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走近,一点一点紧绷起来。等待的这些时日里,孟静婉将准备的话,在心中默念了百遍,可现下等到裴绰,却难能张口说出第一个字,她所有的勇气与决心,因为那晚,在他面前卑微若沙,不需要一阵风,或许只要一口呵气,就能吹的支离破碎。
裴绰冷着脸,朝孟静婉的方向走去,但他没有停下,他走到她的近前,接着目不斜视的从她身侧路过,直直的朝府门走去,连一个余光都未曾给她。
孟静婉留在原地怔了一怔,接着连忙转身追上去,她疾步跟在裴绰身后,她的声音带着颤,向他解释:“大人,求您听我一言,我的父亲真的是冤枉的,您给我些时间,让我证明给您看。”
裴绰身高腿长,他有意走的飞快,苦得孟静婉几乎是追在他身后跑。他无意理她,甚是讨厌她,对她的话自是充耳不闻,裴绰大步跨过府前门槛,只对看守留下两字:“关门。”
孟静婉立即被看守拦住,她自没力气去抵抗两个壮汉,她只能站在裴府门外,望着裴绰的身影在府内愈走愈远,最后在她的眼前彻底消失。
裴府朱红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砰’的一声,震得门外的孟静婉耳膜发颤。
孟静婉默默立在裴府门外,低着头,她瞧见地砖上有两只蚂蚁相伴着,透过门底的缝隙,悄悄爬到大门里面。
低贱若蝼蚁,人只要抬脚轻轻一碾便能将其粉身碎骨,孟静婉垂头看着不由低笑一声,她似乎在嘲笑自己,活得竟还不如两只蚂蚁如愿。
她自己,她的家,又何尝不像是这蚂蚁,只要裴绰一句话便能幸福团圆,同样,也只要裴绰的一句话,就能瞬间家破人亡。
孟静婉在门前站了一会,她的体力撑不住长久的站立,只能寻了裴府门下的台阶,席地而坐,她进不去,唯一只能做的只有等,等着裴绰从里面出来。
裴绰回到房中,有贴身的小厮上前帮他更衣,顺便询问他:“大人今晚是想去芸夫人那还是想去陈夫人那…”
“都不去。”裴绰宽了衣,询问府衙的事:“那晚几个当值的审得怎么样了。”
“还没松口。”小厮低声回答。
“看好了,明日我亲自去审。”裴绰命小厮备水沐浴,前夜没睡好,今又忙了整日,周身疲乏的很。
小厮得令退下,不大一会带人抬水进来,金尊玉贵里长大的裴绰矫情的事不少,比如睡觉时绝不能有一点光亮,且是独睡,即便是自己宠幸了多次的女人,也不会留在身边过夜,洗澡时从不教奴才伺候,身上的穿戴必须是单色,他最最讨厌的便是多个亮眼的拼凑在一起,深觉俗的很,男女皆是。
至于他后院女人的打扮,他几乎没一个入眼的,但容貌身量皆是上乘,裴绰对她们上心不多,能伺候好便罢,其余时间,他也没功夫审视她们的穿着打扮。
裴绰舒坦的沐浴后,唤小厮进来清理,他已先躺在床榻上,顺手拿了本书翻翻,准备入睡,忽然他似是想起什么,问了句:“门外的人还在吗?”
小厮被问得一愣,当即想起是孟静婉,他没继续留意,便说一会去外面瞧一瞧。
裴绰听了便觉麻烦,吩咐小厮不必去了。
小厮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浴房退下,顺便帮裴绰熄灭了房中的烛灯。
裴绰昨夜睡得早,许是劳累之故,今日至辰时方醒,他起身束发,洗脸,更衣,小厮前来禀告,说芸夫人今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亲自替裴绰做了早膳,问他可想去芸香苑用膳。
裴绰想也未想,直接开口回绝。
他最最讨厌的就是黏人的女人,这些伎俩,他在他爹的后院见得多了,真心也好,虚情也罢,他都不在意,也无心去在意,他对她们的要求很低,不过是在召见她们时,能伺候好他,再有便是无事少来烦他。
府中的厨子也是他从京城一同带来的,厨艺不逊于宫中的御厨,他也不知芸夫人是哪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的厨艺会比他请的厨子还好?
小厮听见回绝,已是习以为常,他见多后院的夫人们邀宠,多年来,却没见到一个成功。
或许他们大人天生性冷,又或许他们大人的心也是热腾腾的,只是不在她们身上。
裴绰在房中用了早膳,带人出府,他今日要亲自去府衙审那些小厮,他不信孟静婉区区一个小人就能买通府衙内的人,定是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推动,这事真真是触了他的底线,待他审出来,一个也不放过。
锁了一夜的裴府大门,轰隆隆的打开,惊醒了台阶上浅睡过去的孟静婉。
孟静婉立即回头望去,便见裴绰精神奕奕从内走了出去,她连忙从地上站起身,略有局促的拍了拍身上的积沉。
裴绰看到还在的孟静婉,瞧她身上还是昨日的那身衣服,蓬头垢面的,脸色惨白的有些骇人。
裴绰不禁拧起了眉,他倒当真是有些佩服这女人,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女人,肯不顾自己的脸面到这般地步。
“大人.
…”孟静婉也知自己当下定是狼狈至极,她望着裴绰,怯怯开口。
裴绰难得开了句口:“走吧,孟敬国的事,到底冤屈与否,堂审那日自有分明。”他话落,目光便从她身上收回来,再不停留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处走。
孟静婉有一瞬的恍惚,接着连忙追上,她等了一夜,她必须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她两日来几乎没有进食,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她跑着追到裴绰身旁,还未站定,忽觉一股晕厥感汹汹涌上,她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几乎要摔倒。
眼前恢复清晰时,孟静婉发觉自己,不自主的倒在了裴绰的怀中,她回过神来,仅是一瞬,飞快的从他怀中离开,甚至接连退后两步。
她的离开,几乎是用逃得。@裴绰眯眼瞧着孟静婉,接着目光收回,落在自己胸前被她弄褶皱的衣服上,蹙了蹙眉。
他已欲抬水将她推开,亏得她这次自觉主动离开,她方才是真晕也好,假晕也罢,他无心去探究,他只知她这“锲而不舍”的性子,若不教她彻底死心,她必定会日日来烦他。
@“你还有什么想要与本官说的,现在一并说了,之后别再来。”
孟静婉听到裴绰的话,欣喜万分,她连忙开口:“大人,臣女只求您去臣女家中看一眼,您看过就会明白,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裴绰听了,不禁冷笑,这孟家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晚自荐枕席还不够,如今又要让他随她回家,她还想算计他什么?
“说完了?”裴绰冷冷开口。
孟静婉一愣,接着缓缓点头。
“别废没用心思了,”他说着朝她靠近一步,他俯视着压迫着看着她,沉声警告:“我念你昨晚是初次,不治你的罪,你该打听打听,向朝廷命官下药,该受什么刑罚。”
孟静婉感受到徒然靠近的压迫感,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她瞬间紧绷的几乎忘却呼吸,她听到他嗓音低低的警告,一张惨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她怔怔看着裴绰,脑海中‘轰’的一声,她怔了许久才回神,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渐渐逼红。
孟静婉向后退了两步,她低下头,眼圈中的泪随着她垂头的动作,滴滴掉下来。
她窘迫至极,难堪至极,她甚至在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裴绰瞧着孟静婉的眼泪,微微眯眼,他不觉自己说的多难听,甚至觉得自己已是仁慈,昨晚,皆是她自找的。
裴绰欲转身离开,忽见身前的孟静婉跪了下去,裴绰动作微顿,面无表情的看她。
孟静婉不知道有些话要如何说出口,但她必须要说,她不能不说。
“大人…昨晚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何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您相信我”孟静婉仰头祈求裴绰,四目相对,看到的是他满眼的冷淡。
眼泪越掉越厉害,孟静婉拼命的擦眼泪,她不再想着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就当是她的错,他想打想罚她都可以受着,昨夜之事若真让他厌恶至极,她愿意教他泄恨,只求他之后,能明白父亲是真的无辜的。
“就当是我错了灬大人…您若想罚就罚我,求求您开恩,去臣女家看一看,家徒四壁的人家怎会有贪官?您亲眼看一看,若家父真的有罪,任凭您处罚,臣女不会再多求情一句,可若是有人联合起来蒙骗您呢?求求您了大人…家父年岁已高,又有病在身,他受不得牢狱之苦我真的知错了,我若惹了您的厌恶…您可以罚我,您也可以将我关入狱中…求您了…将我父亲放了吧。”
孟静婉跪在裴绰脚下,她万般无助,她从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卑微到这般地步,她甚至伸手去抓裴绰的衣摆,求他能够怜悯,他就是这般高高在上,只要他小小的一个怜悯,她的全家就都可以保全。
裴绰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她情状狼狈至极,至少他活了二十多年来,从未看到过,一个女人可以低微到这等地步,甚至…长安教坊司里的女人,都比她稍有尊严。
已至她晕倒在他脚下时,裴绰私以为自己或许是心生了些怜悯,他命小厮多备了一辆马车,将孟静婉抬上去,将她送回家。
这女人执拗起来,可还真是可以不要命,难怪清白都可以随手丢掉。
小厮将孟静婉抬上马车后,多嘴向裴绰问了句:“大人…您要去孟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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