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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之闻言神色凝重起来,他低着嗓音询问:“怎么回事?”“回少庄主,那些军医们写的方子和脉案都没有问题,方子上开的药也都是对症的。但实际煎出来的药,却比方子中所写的多出来几味。这几味药虽也都是进补的药,但药性过烈,会消耗气血。”
“侯爷如今本就体虚血弱,再加之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长久服用这些消耗气血的烈药,只怕侯爷等不到清醒,身子便耗空了。”
北歌听着叶老的话,心上止不住的隐隐泛凉。看来并非是她多心,跟随在萧放身侧的那些军医果然有问题。
叶老看个北歌略略发白的小脸,缓了口气:”好在发现的及时,老夫这就替侯爷重新配药,郡主放心,侯爷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
北歌闻言,她忍住眼底泛起的红,郑重向叶老俯身道谢:“侯爷的身子就拜托您了。"
叶老连忙扶住北歌:“郡主客气,救死扶伤是医者分内之事,更何况伤者是侯爷。侯爷是大周的顶梁柱,若非侯爷在,北疆断断不会有如今的太平景象。”
白寒之也将北歌扶起:“郡主,如今我们得想想如何处置外面的那些军医。是他们所有人都有问题还是其中某个掺混了奸细。”
北歌听着白寒之的话,想了想:“如今他们配得所有药方都不能用了,还烦请叶老重新为侯爷配置。他们这般处心积虑的暗算,想来是被安插在军中已久了,如今侯爷重伤,他们终于得了机会。”
“如此急切想要侯爷性命的,无非鞣鞲与京中。若是鞣鞲的人直接杀了便罢,可若是京中的人,便要麻烦些。”
白寒之明白北歌的顾虑,京中每年都会向幽北军营调派医士,这其中难免掺混几个底细不干净的。如今军中的奸细一旦被揪出,杀掉后倒是一时清静,但难保京中往后不会派新的医士前来。
“此事先不可打草惊蛇,待抓到人,先秘密扣下,等侯爷醒后再定夺。”
北歌说完,白寒之亦赞同此做法,可要如何抓出奸细,一时也是难事。外面的军医多至十余位,从抓药到煎药,最后送到北歌手中,期间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
“军医的方子让他们照常煎药送来,叶老的药就先称作是辅助的补药。”北歌说完,暗自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白寒之:“我想到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大原本因萧放伤势严重,十余名军医日夜不歇的守在帅帐中,北歌看着大家的疲态,同陈医士商议,将大家分为两组,每组人员固定,昼夜倒替当值。
陈医士听闻,先表示忧心侯爷的伤势,后来又说多谢北歌体谅。陈医士直言,自己这半个多月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陈医士很快将众人排成两班,按照北歌的要求,拟了两份固定的名单出来。
叶老又替萧放仔细诊过一次脉后,拟出三份方子,叶老将每份方子的药理都向北歌交代一番,随后亲自去抓药煎药。
白寒之见萧放伤势严重,一时不放心离开,好在漓江上的工程有南齐来的百工监督,他才能同叶老一起留在襄城。
北歌按照叶老的吩咐,每日在萧放的伤口上涂抹凝香膏,接连涂抹三日,眼见着伤口周围的红肿渐退,北歌缓缓松了口气。
分两班后,军医们照常送药来,北歌将送来的药拿给叶老查看,无论哪组医士当值,药无一例外的被动了手脚。
北歌本想着将医士分为两组后,若哪组药出了问题,便从哪组医士中追查奸细。如今两组药都出了问题,要么是奸细不止一人,要么就是在换职中人员出了问题,或者更可怕的,是这些军医大部份或者全部都有问题。
北歌将今日当值的名单拿出来,她看着上面的人员,走出外帐,一一对应,帐内有五名医士正在称药,北歌出了帅帐,向煎药的侧营寻去。
北歌挑开帘子,走近帐内,见到的却是本不该今日当值的陈医士。
陈医士见北歌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扇子,对着北歌一礼:“郡主怎亲自来了,这地方烟火气重。”
“帐中没了热水,我见大家都忙着,便自己过来取些。”北歌说着走到一旁的火炉前,拿起上面架着的水壶,将热水倒入一个双耳铜盂中。
北歌端起铜盂,一转身见陈医士望着自己出神,北歌动了动唇角,询问:“药快煎好了吧?”
“是是是,就快好了。”陈医士闻声回神,急忙拿起一旁的扇子,对着药炉扇了扇。
“那我就等侯爷喝了药,再替侯爷更衣。”北歌说完端着铜盂走出了侧营。
北歌回营没多久,陈医士便送了药来。陈医士送过药后,顺便替萧放把了脉。陈医士在床榻边跪了许久,才缓缓收了手,他试探的询问北歌:“侯爷这几日,都有按时服药吧?”
北歌闻言,眸底微动,她回答:“还是老样子,一碗药只能喝下去半碗。”她说完,突然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侯爷的病情加重了?”
陈医士将北歌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对着北歌安慰笑了笑:“无碍无碍,郡主暂且放心。”
北歌听后,故作松了口气:“那便好,陈医士,侯爷何时能醒?”
“这不太好说,”陈医士犹犹豫豫开口:“侯爷伤势过重,臣等会竭尽全力替侯爷医治,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他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
北歌将陈医士送出了内帐,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陈医士问道:“我记得,今日好像不是陈医士您当值?”
陈医士闻言顿了顿,随后笑着解释道:“臣担心侯爷病情,自侯爷伤后,所有的汤药都是由臣亲手来煎,如今虽换了班,但煎药之事必须臣来把关,旁的人臣不放心。”
“原是如此,”北歌闻言很是感动,她对着陈医士一礼:“陈医士如此用心,我心中实在感激。您放心,待侯爷醒后,我一定将您的功劳告知侯爷。”
陈医士见北歌对自己行礼,连忙俯身回礼,连说这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北歌亲自将陈医士送出了帅帐,请他回去早些休息,今夜里还要当值,小心累坏了身子。
陈医士走后,北歌回到内帐,将叶老请来,叶老检查陈医士送来的药,果然,还是被加了东西。
陈医士精通药理,这些药都是经他之手煎出来的,他是最应该发现汤药有问题的人,可是在连续半个多月来,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如此殷勤的一人揽下煎药之事,想来便是想趁此机会向药中动手脚。
陈医士是众位医士之首,萧放从前所有的药方都是他最终拟定下的,北歌万万没想到,那个奸细竟会是他。
北歌唤来了白寒之,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将陈医士秘密关起来。
夜里换班时,有人寻不到陈医士,前来找北歌求助,北歌听后,告诉众位医士,连祁在襄城城关受伤,派了陈医士前去医治,陈医士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众医士闻言了然,到无多大意义,继续照常抓药,煎药,替萧放请脉。
当日夜里,再送来的汤药,便没了问题,完全按照方子上的药量煎煮的。北歌可以确定,奸细是陈医士无疑。
虽抓出了陈医士,北歌却不敢保证其余军医中,没有敌方或是京中派来的奸细。
北歌依旧让军医按时煎熬,药送来后,由叶老检查再倒掉,好在往后的四五日,送来的药都没再被动过手脚,北歌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些。
叶老重新替萧放拟的方子很见效,北歌明显感觉到萧放胸前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身上每夜出的冷汗也渐少,只是一直不见萧放有清醒的征兆。
这日,北歌按照往常一样,在伤口上涂抹好凝香膏,随后将一旁正好放温的汤药端起。北歌一勺一勺慢慢喂给萧放,喂了小半碗,再喂时汤药便顺着唇角流出来。
北歌无奈,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含了药,她粉软的小舌,轻轻抵开萧放紧闭的薄唇,慢慢将汤药渡给他。
北歌撑在床榻侧,虽这几日,她以这种方式喂药数次,却还是忍不住害羞。北歌脸颊有些烫,慢慢闭上眼睛。
北歌闭眼的瞬间,未曾看到,萧放僵直了十数日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入夜后,因萧放每两个时辰要吃一次药,北歌夜里从未回过自己的营帐睡觉。床榻下放了两张软席,北歌几乎每日都坐在软席上,身上披着萧放的大氅,伏在床榻边入睡。
待值夜的军医煎好药,进来将北歌唤醒,北歌给萧放喂过药后,再重新入睡。
萧放醒时,外面的天色蒙蒙泛着亮光,帅帐中的烛火彻夜燃着,通亮的分不清昼与夜。@萧放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梦,梦中除却无尽的黑暗,还有一抹柔软,满含温度的柔软,他不知那时什么,陌生又熟悉。
萧放察觉到胸腔上的疼,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突然他感受到手上的力度,他的手被紧紧攥握着。
萧放侧头向下看去,在他的床榻边沿,伏着一个娇弱的小人,一头墨黑的发散在被褥上,小人柔软的手正握着他的大手,有冰凉的发丝缠绕其间。
萧放看着床榻前的北歌,受伤后略有凹陷的眼眸更显深邃,他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看着。
@北歌蓦然从浅睡中惊醒,她下意识的抬眸去看萧放是否安好,接着又闭上了眼眸。
突然,北歌察觉到什么不对,她猛地睁开眼,向榻上的萧放看去,她的目光直直撞入萧放深沉的眼底,北歌彻底清醒过来,她握着萧放的小手下意识的用力,她似乎不信,颤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侯爷?”
萧放看着北歌突然变红的美目,感受着她小手上的力度,唇角淡淡的动了一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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