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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那天清晨喜爱还在睡觉,嘉宝很早就醒了,趴在池铮身边玩乐高。男人眯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扫了一圈屋子。“你妈人呢?”他问。
“给你做饭呢。”嘉宝说着话眼睛都没看他,“六点就起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池铮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了嘉宝。
y“那你妈给我做饭。”他故意皱眉,“你不吃啊?
嘉宝小手捏着乐高,愣了一下很认真地看向他:“是哦。”
池铮无话,他从床上翻身下来去厨房看了一下,孟盛楠正在煲鱼汤。她直接在睡裙外套上淡黄色的围裙,及肩发在脑后绾成了一个髻。
“怎么起那么早?”他问。
孟盛楠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五点就睡不着了。”她又转回头去调汤,“梦见你前女友了。”
池铮闻声笑了,舔了下干涩的唇。
他问:“然后呢?“
孟盛楠装腔作势地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她和你大哭大闹不要分手,你偏要分。”随即把自己逗乐了。
池铮笑意大了:“这么说梦里也有我?
J“我说了吗?”盛楠眨了眨眼,“最多一头公猪。”
池铮:“”
看他憋得难受孟盛楠顿时心情大好,两秒之后她想起什么便道:“对了,嘉宝醒了是吧?她还有一篇英语课文要读,你去帮她看看。”
池铮默默地转身要走,又被孟盛楠叫住。
大抵是想起读书的时候他的英语实在差得让人印象深刻,盛楠迟疑了一下:“你行不行?
J池铮彻底黑了脸,眸子落在她脸上。
“谁不行?”他冷冷开口。
27池铮忙完工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今推开门进来,把自己甩在沙发上。
“还没走?”他睁开眼。
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身体向后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史“歇会儿先。”史今打了几下哈欠,“反正回去也一个人。"
池铮抬手揉了揉脖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他一面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在嘴里,一面去按打火机,“就没个合适的?
J史今枕着自己的胳膊,平视着前方。
“你别说。”史今淡淡道,“还真没。”
“我听说老张给你介绍那姑娘挺不错。”池铮抽了口烟,问,“看不上人家?
乃“人是不错。”史今说,“就是感觉不对。”
池铮笑了一声。
笑什么?”史今问。
“你我还不知道?”池铮说。
史今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不是兄弟,我以貌取人,第一眼真的太重要了。”
闻言池铮沉默了一会儿l。
那时候追女孩子最重要就是要长得漂亮、能玩得开、可以带得出去的那种。要是放以前他还浪荡人间那会儿,十个孟盛楠在跟前他都不多看一眼,因为她太乖了。女人总是在嫁了人之后会有些变化,现在看他媳妇儿是真好看。
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
史今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盛楠吧?
J池铮笑着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她在那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想象到她现在应该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还未吹干的头发简单又松地绾在脑后。
他嘴角的笑意变大了。
当一个男孩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变成了男人,曾经的蠢蠢欲动便成了如今的“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就像酿酒一样,日子长了那味儿才出来,然后发现他早已臣服于这样连呼吸都温暖的岁月。
“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对她说,“你先睡吧。”
那头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小迷糊,隐约还能听见她翻身的声音。池铮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又说了一两句将电话给挂了。
接着他将烟摁灭,拿过西装外套。
“你这是要走了?”史今眼睛瞪得老大,“一个电话而已,有这么急吗?”
池铮一面笑着一面往外走。
等结了婚你就知道了。”他说。
随即将办公室的门拉开,右脚刚跨出去,听见史今叫他,并问他结婚到底是什么感觉。池铮拉门的动作停了下来,默了几秒回过头去。
“她会让我想早点下班回家。”他低声说。
说完,放开门上的手走远了。
28那是个深冬下着雪的夜晚,房间里只开着一盏黄色的灯。孟盛楠睡不着在玩手机,看到微博里的视频段子笑了起来。
池铮洗完澡裹着浴巾回了房里。
“看什么呢?”他掀开被子坐上床然后探身去瞧,“乐成这样儿。”
盛楠丢开手机,坐了起来盘着腿。
“我问你几个问题。”她说。
池铮看她一眼,懒懒地往床头一靠,“嗯”了一声。他的手机这会儿响了一下,他一面拿起来看一面眼神示意她问。
“你以前—”她慢慢问,“谈过多少个女朋友?”
池铮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落在她脸颊上。
“太多。”他看着她说,“忘了。”
盛楠“哦”了一声:“下一个。”
“分手后第一件事你会做什么?
JJ池铮说:“喝酒。”
“如果前任找你复合,你会答应吗?”
池铮听到这儿坏笑起来。
“那得看有没有我媳妇儿那么乖了。”
孟盛楠:“万一有呢?
J“那就看有没有我媳妇儿有才华了。”
“又乖又有才华呢?
JJ他说:“那就只有看最后一点了。”
“什么?
JJ池铮笑说:“英语有没有我媳妇儿好。”
盛楠对他的答案简直很无语,便换了下一个问题。
“你觉得自己是感性还是理性?
J“理性。”他说。
“同学聚会有一个女性同学并且只有你们俩顺路,你会送她回家吗?
JJ“不会。”
“我和静静你喜欢哪个?
y池铮蹙眉:“静静是谁?
JJ盛楠忍不住笑了,清了清嗓子。
“继续啊。”她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媳妇儿这样的。”
“你媳妇儿什么样儿?
y“这儿得中断一下。”他说。
“干吗?”@“我好去给你拿镜子。”
盛楠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脸都憋红了。
“东施和昭君你选哪个?”她问。
“昭君。”
“为什么?
J@“这还用说?”他挑眉,“漂亮。”
“庸俗。”她控诉完又继续问,“上次你说自己干干净净的大好青年是真的吗?”
“骗你不是人。"
“可是我的读者都不信怎么办?”她说,“你要不解释一下?
JJ“要我解释也行。”
“嗯,怎么说。”
池铮眯了眯眼,想了一下。
“先买本你的书来。”他说。
29大概是2003年吧,孟盛楠刚读高中。
她的朋友少得可怜,周末去书店一待就是整天,完了写点东西,不知道时间匆匆,也还不认识池铮。那时候打电话用的还是校园卡,她有时候会跑去校电话亭给江缙打电话,听他用一口的京片子讲小说怎么写最真诚。
有一天戚乔找她去看电影。
那部电影说的是一个“花心男”见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最后变成“忠犬男”的故事。那一年十来岁什么都不懂,她的世界里只有高考和写小说,写一些叫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说,乱七八糟的没有感情,不真诚也不坦诚,虚无缥缈。那一年她的皮肤还特别好,笑起来特别文静。
于是那天看完电影当戚乔对她说:
“一个男人的改变真的太恐怖了。"
或许她可能会一直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并不会遇到那样耀眼发光的人。也或许她只是那个人路过的一个地方,最后让他迷途知返的是别的女孩子。
这样的结局想想就有点难过。
后来2004年遇见了池铮,她在小说里写过很多男孩子,最真实的还是那个曾经喜欢过的深海少年。再后来她经历高三疯狂冒痘、考大学读新闻、追着社会热点、熬夜写稿、鄙视标题党、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慢慢地,慢慢地做了一个依然有理想却再也和人难以启齿的普通姑娘。
就是那个时候,又在江城遇见他。
她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运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闪光点让他喜欢自己。就像那些平静的夜晚发生过的一样,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他在看体育频道,她问他:“不是说要去出差,什么时候?
他会笑笑说:“明天就走。”
然后伸出手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将脸轻轻埋进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道:“你给我收拾行李。”
她总像个少女似的瞪他:“懒死你算了。”
声音撒娇一样的软,他听得乐此不疲。
想起很多年前戚乔说一个男人的改变很恐怖,并不,一个男人的改变在于,你对他重不重要,这或许就是人间所谓的爱情。
30那一年江城的雪迟迟未来,眼看已经临近新年了。池铮最近加班也是很厉害,一个月有一半日子睡公司沙发。彼时池嘉宝六岁有半。正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天气看着还不错,那会儿孟盛楠正在家里看书。听见有人敲门,她迟疑了下走过去开。
池铮站在门外对她一笑。
“今天这么早?”她诧异。
池铮懒懒地“嗯”了一声,一面往里走一面解开西装外套,松了几下领带。
“刚签了个合同没什么事儿了。”他的目光朝屋里扫了一圈,“嘉宝和喜爱呢?
乃“嘉宝早上被妈接她那儿去了。”孟盛楠在他身后关上门,“喜爱睡着了。”
池铮走去茶几边喝了杯水,余光瞥了一眼阳台上的几本书。
“这么好的天气待在家里不闷吗,你?”池铮抬腕看了下手表,“收拾下,”又抬头看她,“我带你们娘俩出去转转。”
“现在?”孟盛楠说,“都几点了。"
他抬眉笑:“早着呢。”
史今前些日子刚发现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池铮直接开车过去了。车里他把着方向盘时而看前头时而侧眸,喜爱乖乖的也不出声,在孟盛楠怀里眨巴着眼睛。
他扯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想当年他玩得那么凶的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时候。半个小时后到了清水湖,他们找了一片青草地坐了下来,池铮去买了吃的喝的,喜爱又喊着吃糖,孟盛楠让他们坐着自己去买。
十来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人回来。
池铮拆开一袋小馒头递给喜爱,视线往两边一扫停在某个地方,瞳孔倏地一缩。
“妈妈和谁说话呢?”喜爱嚼着小嘴。
几十米开外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女人笑着捋了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这么多年池铮只见过那张合影,头一回见到这个男人着实愣了一下。
他摸兜点了根烟,慢慢眯起了眼睛。
“去。”池铮对着那边扬了扬下巴,“叫你妈回来。”
喜爱嘟起嘴巴:“你干吗不去?
JJ“啧。”池铮挑眉,“想不想吃糖了?
乃喜爱白他一眼,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嘴里小声说了句“幼稚”然后走了。
池铮往嘴里递烟看着喜爱跑过去。
可能是小孩的介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池铮看见男人逗了下喜爱然后看了一眼孟盛楠才离开了。
她俯身听喜爱说了什么,抬头看过来。
池铮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下。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小雪花来,孟盛楠想起刚才周宁峙那句玩笑“我再不走你丈夫可能也要过来了”一时弯起嘴角。小女孩舔着棒棒糖咂咂嘴,池铮抬眸静静地偏头一笑又看去,她拉着喜爱的手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31王小波给妻子写信,逢开头都是“你好哇,李银河”。于是2018年孟盛楠接受《人间百味》邀请写第一篇专栏的时候也采用同样语法。
“你好哇,池铮。”
2004年的夏,她认识了他。
那时候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一个性子放浪一个乖巧安宁,怎么看都不会走在一起。老友形容:“这比中五百万还艰难。”
孟盛楠笑笑不说话,池铮一个脾气上来就是满嘴脏话。大概还是天公作美菩萨保佑,这些年来她写过很多故事,也是第一次将所有故事里虚虚实实的人物名字换作池铮。当年的《深海少年》至今被他打印成册压在枕头底下,几年过去快翻烂了。
孟杭问他:“姐夫,舒远谁呀?”
他那天穿着白色短袖,外面是一件墨蓝色衬衫,端着茶倚在阳台:“梦中情人。”说得吊儿郎当极深情。
孟杭吃惊:“姐知道吗?
J“知道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他一脸贱样儿,然后挑眉看了眼小舅子,“你这名儿怎么来的晓得吗?”
“我姐说了。”小舅子不卑不亢,“杭,方舟也。”
“屁。”他扯下衣领露出H文身,“懂了吗?
刀孟杭眨了几下眼睛:“我去看看嘉宝。”
池铮:“”
要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某一天看着她写的故事,胡思乱想这小子代入的又是谁,然后一拍桌子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她曾经问他喜欢男孩女孩,印象里他的回答是都一样,女孩子往肝里疼,男孩子当羊放。可能正因为这个,孟盛楠生了俩女儿。
有了喜爱之后她睡眠格外多。
那些日子他总是很早就回家哄小孩,一个近三十的男人抱着丫头哄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她吵醒抱着小孩在客厅里转。天花板下的灯将她的脸照得漂亮极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从前那个不拘行迹、放浪形骸的少年有一天也会浪子回头,将锋芒收起,心底只放得下一个姑娘。
很多个夜里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
房间里点上茉莉花香的香薰,暖黄色的灯落在床上。年少时的男女兜兜转转成了各自的软肋和福气,恰如《浮生六记》那样把日子过成了诗。
他问她:“专栏叫什么?
y那个夜晚他刚洗完澡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好像是忽然想起那样随口一提,倒又不像。孟盛楠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不把人往眼里放的少年,永远干脆,永远不说后退。
她说:“你好哇,池铮。”
32 o此生相爱,这真是很好很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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