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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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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雨还在下。

    早上选好了各自的婚服,买了银钗,中午便开始布置白府。

    回廊上缠着红绸,檐下挂着灯笼,院中的花也绑上了红绳,处处透着喜意,唯一不作美的就是这天色。

    雨蒙蒙的,总有一些说不出的压抑感,令人看了难免不适。

    “也不知道明日这雨能不能停。”

    江年抱臂站在回廊下,看着这飘荡的红绸,忍不住叹了口气。

    “能不能停有什么影响,那两人根本不在意。”

    雨雾笼罩的院落中有一个小亭,李弱水和路之遥正待在那里,气氛融洽,没人被这雨给影响。

    明日的婚宴大概是没有父母、没有亲朋的,只有天地与他们。

    “你觉得我们能参加明日的婚宴吗?”

    江年很想参加,但路之遥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意的,也不知道李弱水准不准。

    “什么?!婚宴?”

    声音发虚,但语气惊讶,咳嗽声随之而来,连续不断地像是要将自己的震惊都咳出去。

    陆飞月转身看去,抱刀行了一礼。

    “公主。”

    安阳昨晚睡得有些晚,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这院子里已经挂满红绸、贴满喜字了。

    前几日李弱水和路之遥不常待在一起,她还对二人的感情有所怀疑,现在竟要成亲了。

    她皱眉看着亭中的二人,回忆起过去看的话本,没有哪一本发展这么奇怪的。

    “这根本就不算成亲,太简陋了”

    安阳咳嗽得更加厉害,这两人确实要成亲了,可这场景她一点也不喜欢。

    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样子,这根本就配不上他们。

    “我要回宫去拿些东西。”

    安阳没理陆飞月二人疑问,她转身走出白府,步伐都比平日快了许多。

    大亭中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石桌,上面摆有一个红木盒。

    这个木盒不算大,里面放着不少东西,都是路之遥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算是他的回忆。

    如今,这是他给她的聘礼之一。

    “这是什么?”

    李弱水从中拿出一个木雕的小鸡,大概有半个鸡蛋这么大,小鸡下面挂着一根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玩具。”

    路之遥闭着眼睫,笑容温和,他摸索着拉到小鸡下的那根绳,突然伸手一扯。

    “咯咯咯J绳子与木头摩擦,发出类似于鸡叫的声音,不是打鸣或者咕咕声,而是那种被掐住脖子的鸡叫声。

    不能说好听,只能说晚上最好不要玩,会做噩梦。

    路之遥抿着唇笑,又扯了几下,唇角忍不住上扬,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我小时买的玩具,叫咯咯鸡。当时很多人都不愿意买,但我觉得很有意思。”

    李弱水看着这掉了小块漆的咯咯鸡,再看看笑得开怀的路之遥,表示理解。

    “这小鸡掉漆了,以后有时间补上吧。”

    路之遥松开拉线的手,转而去勾住她的手指。

    1它是什么颜色的?”

    李弱水顿了一下:“五颜六色,好像是没上好漆后面补的,都不太均匀。”

    “这样啊。”路之遥点点头,另一只手将小鸡放了回去。

    “老板说它是嫩黄色我才选了这个,原来它不止一种颜色。”

    咯咯鸡在箱子里滚了几圈,最后歪在角落,线也长长地耷拉在外面,很是可怜。

    李弱水拍拍他的手背,将咯咯鸡扶正。

    “那下次我们就将它涂成嫩黄色好了我再看看里面有什么。”

    木盒里的东西并不整齐,也有些陈旧,但李弱水很感兴趣。

    这些都是他的过去,是她所不知道的路之遥。

    尽管她进过回忆碎片,但也只是见了他的模样,知道他的一点点事而已。

    “这个是什么?”

    李弱水从盒底翻出一对红羽耳坠,大概是因为放了太久,羽毛都被顶得有些炸开了。

    这个她知道,是路之遥和他师傅在一起时戴得耳饰,她还记得那时的他还扎着小揪揪。

    她将耳饰放到路之遥的手中,他随手摸了下,扬起唇。

    “这是我小时戴的耳饰,白羽乌骨鸡的尾羽制的,好像很贵重,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李弱水听完他的话,抓到了其中的盲点。

    “白羽的鸡,为什么羽毛是红的?"

    “这便是它贵重的地方。”路之遥笑吟吟地“看”着她:“这还是我当初亲自摘的。”

    他眉头舒展开,似乎是回忆过往。

    “我师父说那个地方有最名贵的白羽乌骨鸡,最神奇的是里面有一只长了两片红色尾羽。

    她说我恰好有耳洞,便让我去将它带出来,后来这红羽便成了我的耳饰。”

    “你师父是这么一个闲情逸致的人吗?还想着给你做耳坠?”

    李弱水提着这两片红羽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安安稳稳地将它们放到了盒子中。

    她怎么记得他师父躁郁倾向很严重,随意打骂他,竟然会有这种闲情吗?

    “那只鸡呢?”

    “我师父吃了,好像吃得很急,不知怎么了,她边吃边哭,大概是不好吃罢,不过我听着倒是很有趣。”

    l纠结一瞬,李弱水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还是不和他解释原因吧。

    “这个呢?”

    她饶有兴致地拿出一个五官不在位置的木偶,它的身体比例也很奇怪,腰长腿短,头大身小。

    路之遥摸了摸,面带怀念。

    “这是我做的第一个木偶,我很喜欢它,但好像会吓到别人。”

    L确实被吓到了。”

    木盒里除了一些有年头的小玩具和丑到吓人的木偶,她还发现了一些眼熟的东西。

    因为这些都和她有关。

    那封专属的悬赏令以及自己剪给他的一截头发就算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上次断开的发带也在这里,还有不想用的手帕。

    李弱水顿了一下,将手帕掀开,看到了其下遮盖住的木偶人,无一例外都雕成她的样子。

    Ll”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

    李弱水抬头看了眼笑盈盈的路之遥,将惊呼吞进口中,给木盒盖上了盖子。

    这是他的爱好,反正收集的也都是她不要的东西,应该尊重。

    l大概看完了,这个聘礼我很喜欢。”

    路之遥从怀中拿出那个白玉印章,慢慢摸索着将它挂到了李弱水脖子上。

    “还有这个。”

    李弱水顿了一下,伸手拿起这个小印章看了起来。

    这个印章是他的信物,除了身上的一些散银子,他的钱基本都在钱庄。

    早上买东西时去取了银子,她问过大概数目只能说他接悬赏令的价格确实不低。

    “这个印章和木盒就是我全部的东西,还有我自己,都做聘礼,你觉得可以么?

    J路之遥稍稍敛了笑,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

    他是全程参与过那时李弱水和郑言清的婚宴的,他们有媒婆、合八字、给礼单、吹锣鼓、踢轿门而他只有这个陈旧的木盒和一个小小的印章。

    “可以啊,这些已经够了。”

    李弱水看着木盒,不禁弯起眼眸,眸子里亮晶晶的。

    @这是他的过去和现在,全都交给了她,怎么会不够呢。

    想到这里,李弱水不禁笑了起来,笑得胸前系着的绦带也跟着抖。

    “怎么有种我娶你,你把自己交给我的感觉。”

    路之遥笑容不变,神色放松,那份温柔看起来比以往多了几分真实。

    @“你若高兴,那便是你娶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娶和嫁又有什么分别。”

    成亲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和李弱水在一起的过程,他在意的只有在一起这个结果。

    若是她高兴,他穿嫁衣也行。

    “我去写聘书了,明日成亲时给你。”

    路之遥站起身,接过李弱水递来的伞,顺着原路返回房间。

    蒙蒙的雨雾罩着这抹白,伞沿滴下的水花雀跃地打在石板路旁的花朵上,像他的心情。

    雀跃和期待,这两个词原本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现在却都被他寄托到了明日。

    明日,他们就能成为彼此的所有物了。

    大“弱水,我们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眼见路之遥离开,陆飞月二人这才走进亭子。

    李弱水放下木盒,对着他们点点头:“当然了,陆姐姐尽管问。”

    “你的蛊毒是怎么解的?”

    李弱水愣了一下,随后指了指房间:“路之遥会解,一晚上就好了。”

    江年在一旁插话:“你还记得怎么解的吗?”

    “就是用银针扎穴道,然后用内力推。好像先扎的是气海”

    那晚暧/昧的记忆的记忆浮现心头,李弱水不自觉红了耳尖,强行压下自己的嘴角。

    “后来我注意力散开,就不记得了。”她看向他们:“你们认识的人中蛊了吗?

    乃陆飞月点点头,眉眼间有隐隐的愁绪。

    “皇城里被拐来的女子都中了蛊,或许解决这个问题,她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给出线索。”

    “那我们去问问路之遥,他知道的。”

    没等陆飞月二人反应,李弱水抱着木盒就跑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她从房内探出头,向他们招手。

    “陆姐姐,你们站那里做什么,进来呀。”

    如今已经隐隐认识到路之遥可怕的二人:

    等到他们走进卧房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铺着的宣纸。

    那纸上已然写了几个字,远看不甚明晰,但近看还是能看出字形。

    可执笔不是李弱水,而是闭着眼睫的路之遥。

    “路兄厉害啊!”江年张着嘴凑近看了几眼:“这字竟然写得有模有样。”

    他是真的吃惊,但这话说出来难免有些像嘲讽,陆飞月忍不住动手给了他一肘。

    路之遥依旧蕴着笑,眉眼弯弯。

    “你们说的蛊和李弱水中的不是一类,解开并不麻烦。”

    路之遥说出了解蛊的法子,那眉梢眼角的笑意,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开心。

    趁着路之遥开心,江年顺势问了出来。

    “明日的婚宴我们能来吗?”

    路之遥笑着,但是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静静地笑着。

    他没开口,但江年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像是在反问他们:你觉得呢?

    “好吧。”

    江年笑着将写下解蛊方法的册子收到怀中。

    “我们明日还是会来的,不打扰你们,远远看看就好。”

    路之遥继续提笔练字,眉眼温润:“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可以来。”

    不止是江年和陆飞月,就连李弱水都瞪大了眼睛。

    她确实想他们来见证一下,但之前是她自己先提出的两人一起,现在确实不好反悔。

    可路之遥居然自己答应了。

    “这几日学习了一下,听闻成亲时需要亲友的祝福,我无所谓,希望你们能祝福李弱水。”

    路之遥和碑帖店的老板聊了不少,知道不少皇城的成亲俗礼。

    还因此去皇城的月老庙求过婚牌,用红线紧紧将牌子缠在一起,将它们挂在了银杏树顶。

    “祝福的水我也求来了,到时便辛苦你们洒了。”

    李弱水三人:???

    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路之遥抿着笑继续练字,一笔一划间已然进入佳境。

    等到翌日清晨鸡鸣时,他手下的聘书恰好写成。

    成亲之日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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