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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寂静无常的夜,房间内只一盏昏黄灯光氤氲。齐聿礼抱着南烟靠坐在床头,他仍不太清醒,撩吊着眼,感受到她趴在自己的怀里,这种撒娇状态,其实蛮少见的。她这些年,总是有事求他,或者坏心眼作祟,所以才装模作样地跟他撒个娇,示个软,求个欢,做个爱。
现在这般摊开了脆弱灵魂的撒娇模样,齐聿礼满脑子搜刮,都想不到上次她撒娇到底是哪次。
“做什么噩梦了?”能让她这么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
南烟眼梢掀开细细的一小道缝,声音低迷:“我梦到我爸爸妈妈了。"
齐聿礼:“那不是挺开心的吗?”
南烟摇头:“他们不要我了。"
齐聿礼彻底清醒,他眼底情绪不明,晦暗沉默许久过后才说:“他们没有不要你。”
“我知道。”南烟说,“如果有的选,他们也不会离开我的。”
“嗯。”
“齐聿礼。”南烟倏地叫他的名字。
“嗯。”
“齐聿礼。”
“嗯。”
“齐聿礼。”
“
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儿吗?”齐聿礼嗓音清润,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还裹挟着微末笑意,语气里也有着无底线的宠溺意味。
南烟靠在他胸口的头抬起来,整个人也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她和他一样靠坐在床头。
四目相对。
视线齐平。
南烟一脸认真:“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齐聿礼:“对。”
南烟:“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齐聿礼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不厌其烦地回应她:“你是我的太太,烟儿,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顿了顿,还非常周全缜密地补充了句,“哪怕死了,我们的骨灰盒都会放在一起。”
u霎时,温情旖旎的氛围,因为他后半句话陡然沾染了某种阴森冷气。
南烟眉头微皱,嘟囔着抱怨了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听得齐聿礼嘴角微抽。
其实后来回忆起那个夜晚,是非常平淡的,可南烟非常贪恋。
那晚她被梦吓醒,抱着齐聿礼撒娇,听他冷冰冰的安慰,虽然后来安慰着安慰着,莫名又往变态的方向去,但他被她骂,也没生气。
她靠在他的怀里,碎碎念地指责他:“你就是很变态。”
齐聿礼冷哼了声,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个变态,怎么?我们都要结婚了,我就算再变态,你也得认。”
“我也没不认,”南烟盏唇笑,“我这人胃口独特,就好变态这口。”
齐聿礼脸黑了黑,唇角还是往上翘的,“胡闹。”
指责的话,也夹杂着微末笑意。
南烟抱他的力度更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嵌入他的生命里。
她深深地呼吸,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是那种刻之入骨的安定感。
他总能让她心安。
不管是七岁那年,还是现如今的二十三岁。
只要有他在,南烟就像是拥有和全世界抗衡的勇气。
或许真的是命。
命里注定她爱他。
困意来袭,南烟沉沉地阖上眼,彻底昏睡前,呢喃般地说了句:“齐聿礼,我好喜欢你,你也要一直喜欢我知道没?”
不是请求,也不是要求,是命令。
简直把他的蛮横也学了个十成像。
齐聿礼俯身,在她的额间轻吻了几下,关灯前,他轻声对着寂静的夜,对着沉睡的南烟有的话,他总觉得难以启齿,可是又是他心里的真心话。所以趁着她熟睡时,他说了出来,“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对你的喜欢,不取决于你,只取决于命运。
而我的命运告诉我。
我的原则,只能是你。
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办婚礼了,南烟和齐聿礼都没有什么紧张感。
南烟觉得主要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齐聿礼已经结婚了,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而且之前还办了个订婚宴。现在再办个婚礼,让她有种二婚的感觉?
轻车熟路,没太大的紧张感,也没太多的期待,平平淡淡的吧。
至于齐聿礼—
南烟私以为,齐聿礼这种冰山,这辈子都不会有所谓的紧张情绪,即便有,也是他让别人产生紧张感。反正,齐聿礼是不可能紧张的。
事实上。
齐聿礼确实不紧张。
比起紧张,他更多的情绪还是,急迫。
迫不及待想快进到婚礼那天,想和全世界宣告,自己终于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娶回家了这件事。
对此,其余三人的评价是霍以南感同身受:“不错。”
商从洲嗤之以鼻:“养了这么多年才把她娶回家,你也好意思?我要是你,她二十岁那年我就拉着她领证去。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
容屹则是一眼看穿:“你竟然还会期待婚礼仪式。”
齐聿礼眼丝斜睨:“我的婚礼,我自然期待。”
容屹:“如果你说你会在婚礼上穿婚纱,那我倒是能期待一下。”
齐聿礼脸色很黑:“你知道我很多年没动手打人了吧?”
于是容屹不敢挑衅他,立马闭嘴,保持沉默。
事实上,齐聿礼的情绪比南烟的情绪波动多得多。
他很期待,也紧张。
好几次工作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然后开始走神。一走神,便是大半个小时,回过神后,整个人无可奈何地一声低笑。
笑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或许是心情太好,很多事,齐聿礼都会看淡许多,也会不那么计较。
好比如,他接到齐云川的电话后,没有以往的冷漠疏离,只是平淡。
齐云川自从齐老爷子七十大寿后便出国了,转眼已经过了半年时间,即便他以往出国留学,也没有这么久没回国过。
“三哥,我现在在法兰克福机场,还有半小时登机。”
“需要我让人来机场接机吗?”齐聿礼甚至像个体贴的哥哥。
齐云川愣了愣,随即知道他不过是客气一下,“不用了,老宅那边会有司机来接我的。”
齐聿礼短促笑了笑:“是怕我知道,你落地江城,所以不用我派人来接你?”
到底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齐云川沉默片刻,而后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你只是不让许流霜来南城,没有说过,不让我去江城找她,不是吗?”
“她要订婚了。”
齐云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我知道,我就去看看她。”
齐聿礼哪里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可他心情确实好,好到能够忽略这些,只说:“不要为了任何人事,缺席我和南烟的婚礼。我邀请了上流圈所有人,我不希望婚礼过后,听到齐家内部不和的传闻。”
齐云川:“我知道,我就去江城待一天,隔天就回来。”
电话挂断后。
齐聿礼眼底滑过几分无奈。
其实整个齐家唯一能和他竞争的,也只有齐云川了。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要不要仁慈一点儿,要不要把对南烟的纵容和宽容,匀一点儿给他那些堂兄弟们?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任何一个豪门世家,都不能有仁慈这个词出现。
因为对旁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齐聿礼但凡犹豫过、仁慈过、纵容过,都无法走到现如今的位置,也无法年纪轻轻就成为齐家掌权人,成为霍氏的四大总经理之一,成为南城首屈一指的人物。
但他还是想,算了吧。
齐云川这次去江城,大概是去和许流霜告别的。
人和人之间,需要无数次的告别,也需要一次真心的再也不见。
果不其然,再次见到齐云川,他一脸颓废失意。
齐云川作为齐聿礼的八位伴郎之一,婚礼前一天就已抵达齐聿礼的私宅。
南烟乍一见到齐云川那幅颓靡贵公子的模样,吓了一跳,甚至还以为齐聿礼又对齐云川下什么狠手了,“你对他做什么了?”
齐聿礼默了默:“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南烟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南城第一大变态。”
换来他阴恻恻的一眼。
南烟是恃宠而骄的人,恃他的宠,理直气壮地质问:“明天就要结婚了,你还要和我摆脸色吗?未婚妻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
齐聿礼:“…”
他眉梢轻抬,到底把实情透露给她。
闻言,南烟惊讶:“许流霜怎么就要订婚了?”
齐聿礼漫不经意的语调:“她比你还要大几岁,你都结婚了,她怎么就不能订婚?再说,许家情况特殊,许流霜必须得通过联姻,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让南烟想起之前齐聿礼对许流霜的称呼:“你为什么叫她许家二小姐啊?据我所知,她是许家最大的女儿不是吗?”
“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以来,以她父亲好友儿子的身份寄养在她家。”提到这种龌龊事儿的时候,齐聿礼神情里流淌着不齿和不屑。
南烟倒也没有很震惊,这个圈子里,龌龊事儿多了去了,她早已司空见惯。
“五哥很喜欢许流霜吧?”她问。
“应该吧,但是插足旁人的婚姻,不是他会做的事。”
所以齐云川如此的潦倒颓废。
南烟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又感慨:“还好,我们两个在一起。”
齐聿礼眼里淌着柔光,即便此刻,他还是免不了几番说教:“不要在旁人痛苦的时候,侥幸自己拥有的一切。”
南烟嫌他烦,冷漠对待:“哦。”
齐聿礼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南烟:“左耳朵就没进。”
齐聿礼加重力度,捏她的下巴,南烟没觉得疼,只觉得痒:“很痒。”
她痒的往他怀里靠,笑嘻嘻的在他怀里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一会儿说我知道这些道理,一会儿话题又跑到别的地儿去,说起了明天的婚礼,旋即,提到了齐月。
齐月是八位伴娘之一,也是明天要上台给她递戒指的人。
“我和她说,八位伴郎里,除了五哥和她有血缘关系,其他七个都没有,而且他们都是单身。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随便她挑。”
“你的婚礼现场,反倒成了她的相亲大会?”齐聿礼描述精准。
南烟听得直乐。
她在他怀里笑得更开心了。
“有这么好笑吗?”
“有啊,齐聿礼,你真的很有搞笑天赋。”
齐聿礼面无表情:“谢谢。”
南烟笑得停不下来。
那晚是婚礼前一天。
齐聿礼的私宅里,挤满了十六位伴郎伴娘,还有许多的摄影人员工作人员,热闹嘈杂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半夜,才消散。
南烟和齐聿礼没有在一起过夜。
南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等待第二天早上,齐聿礼带着他伴郎团过来接亲。
南烟以为自己不紧张也不期待的,可那晚,她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睡不着,也自私地不让齐聿礼睡觉,正准备给齐聿礼打电话的时候,仿佛有心灵感应般,手机界面,亮起了来电提醒。
是齐聿礼的来电。
南烟接了起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齐聿礼:“你还没睡?”
二人同时说话。
问完话后,默契地沉默几秒,又默契地笑了出来。
南烟诚实道:“一想到明天要结婚,就睡不着。”
齐聿礼也诚实回答:“身边没有你,睡不着。”
好像很多黏腻的话语,总是在黑夜出现的。
他俩后来抱着手机聊了很多东西,聊以前很小的一桩小事,聊齐聿礼的冰块脸还聊以后,以后要是有小孩儿了,小孩儿千万不能像齐聿礼,总是冷冰冰的,家里已经有一座冰山了,她可不想再要一座冰山,那大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了。
所以最好还是生个女儿吧,女儿像她一样漂亮,南烟不害臊地说。
齐聿礼一本正经地应,儿子女儿都像你,才好。
其实聊的都是些没营养的无聊话题,齐聿礼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南烟不管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地回应,他的态度和语气,真诚又妥帖,让南烟有种自己被他用心爱着的感觉。
事实上,她就是被他认真爱着许多年的。
再后来,天边泛着鱼肚白的光,南烟和齐聿礼终于不舍地结束对话,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化妆换衣服去了。
南烟的接亲礼服,是沈老太太为她亲手制作的白色蕾丝旗袍。
身旁的伴娘们一个个惊呼好漂亮的新娘子,南烟看到角落里的齐月低头默默擦眼泪。
南烟拽着她:“哭什么呢?”
齐月:“我没哭。”
南烟:“是吗?”
齐月:“我眼里掉的是小珍珠。”
南烟拿她没辙,失笑着:“我又不是嫁给别人,我嫁的是你的三哥,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小月亮,别哭。”
“你有多少年没叫我小月亮了?”齐月喉咙微哽,红着眼,强忍着哭腔,说,“怎么我们就认识了这么久了?烟姐,你怎么就要结婚了?在我的意识里,我们两个还小呢。”
“是还小啊,只是我遇到了很好的人,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所以我想和他结婚”南烟安慰她,“你以后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的,我给你找了七位单身伴郎呢,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都、都是单身吗?”
“都是单身。”
齐月又哭又笑,“烟姐呜呜呜,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南烟:“不许哭了啊,妆都要哭花了。"
齐月点头如捣蒜,点完头,又摇头,强词夺理:“我没哭,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南烟:“好好好,你没哭,你眼里都是小珍珠。”
齐月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谈话间,工作人员嚷嚷着:“新郎来了一一”
齐月匆忙地擦擦脸,推搡着南烟出去。
他们没有所谓的堵门一说,更何况,谁敢拦齐聿礼啊。
南烟和齐聿礼,在伴郎伴娘的推搡中碰面。
室外阳光温和,风清日暖。
迎着所有祝福与欣羡的目光,他们在人群中视线交错,望向彼此。
南烟站在原地,等待齐聿礼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直至最后一步距离,南烟突然抬起脚步。他向她走了那么多步,她不会不为所动,她也会向他靠近。
似有所料般,齐聿礼张开怀抱,南烟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众人见到此番场景,忍不住起哄嬉笑。
一片叫好声中,南烟和齐聿礼恍若无人般的动作亲昵。
她仰起头,“要抱抱”
停顿了下,她踮起脚,凑近他耳畔,把剩下的两个字,清晰地说完:“老公。”
许多年前的那个拥抱,南烟贪恋着,一直贪恋迄今。
可那时候,她对他的称呼,只是一声清白的三哥;如今,她贪恋的怀抱依然紧抱着她,而那声三哥,也彻底被另一个称呼取代。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青梅竹马,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齐聿礼侧过眸,瞬间捕捉到她的视线,一个眼神,便在空中痴缠出热烈的旖旎。
@不管是作为三哥,还是作为老公,齐聿礼的怀抱,永远都只为南烟张开。
世事千变万化,但我爱你,始终如一。
正文完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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