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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谢柏原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看着面容冷峻,气质有些粗犷的男人,方才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又是一阵心神摇曳。他声音低沉冷质,开口附和着宝儿,说那砚台不值五十两时,配着那张有些凶悍的脸,直接将一旁的掌柜,吓得额头都冒出了几滴冷汗。
本以为那姓齐的秀才,就是个书呆子,憨憨傻傻的,看着是个外乡人,又不是本地青山镇的,很好拿捏。
却没料到,这就跟拽着一根葫芦,扯出了一大串藤似的,引来了一个面容娇美的千金小姐不说,还将这样一位看着凶悍,满身煞气的男人,引到铺子里来。
掌柜的甚至担心,谢柏原当场翻脸,在他这书斋里,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而陆宝儿听了谢柏原的话,心中立刻有了几分底气。
她清凌凌的杏眼眨了眨,纤柔的手,托着这碎掉的砚台,转身对着一脸局促的胖掌柜道。
掌柜,我们不懂纸墨笔砚的价格。也不知你家的砚台产自何方。五十两的砚台,我闻所未闻。”
“掌柜的,你介不介意我将这砚台拿到别的书斋中,让那些掌柜帮着掌掌眼,看看到底价值几何。”
青山镇的书斋也不是只有这一家,还是有几个同行的。
女人声音轻柔,不疾不徐的,宛若春风拂面,但这话里的意思,却让这胖掌柜心中一个激灵。
但都到了这个境地了,他只能强撑着开口道。
“我也不是非要找那齐公子的麻烦,实在是这铺子里的伙计都瞧见了,他将我这名贵的砚台打碎了,我不好和咱们青山镇的大人物交代啊。”
“这砚台这砚台”
他声音越说越低,抬眸瞅了眼陆宝儿身后那几个丫鬟婆子家丁,又瞅了一眼一看就不好惹的谢柏原,底气顿时又去了一半。
“这砚台五十两就算没有,二十两也是有的…”
他迟疑着伸出了两个手指。
胖掌柜说话时,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对着谢柏原和陆宝儿时,微微弯着腰,很是局促。
这与方才对着张大妮和齐中远时的高傲做派,截然不同了。
只陆宝儿轻飘飘几句柔柔的话,就让那胖掌柜不打自招,把五十两直接砍掉一半多,说成了二十两,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副模样,落在一旁的张大妮和齐中远眼中时,二人神色不-。
齐中远只觉得羞愧,因着自己的不小心,将大妮的手帕交都找了过来,给人家添了麻烦,他觉得自己很不中用。
而张大妮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了。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陆宝儿和谢柏原,满心都是对宝儿的佩服,赞赏和震惊。
看来好的姻缘,的确是能将一个人改头换面。
从前宝儿容貌倾城,至少在王家村里,就有许多同龄的少年,同她献殷勤。
只是碍于宝儿早早的就定下了娃娃亲,早就名花有主,那些人也就只能眼巴巴看着。
可即使宝儿自幼受男子欢迎,那张娇媚的脸,惹来了许多人的喜欢和注意。
她却总看着畏畏缩缩的,性子胆怯,遇到事情了便忍气吞声,甚至就连谢阿玉当面刁难宝儿时,宝儿也都只默默的低着头听着,从来不会呛声反驳。
就这一点,是张大妮从前一直诟病的。
倘若她有这么美的一张脸,才不会看人脸色呢。
可她这会儿却觉得自己不如宝儿了,遇到事情,宝儿如今能不慌不忙又有条有理的分析。
瞧瞧宝儿方才那几句话,说的多漂亮啊,听着绵软,却内藏乾坤。
张大妮很是懊恼,她怎么就没想到,那掌柜的是在故意吓唬齐中远,趁机敲诈呢。
也怪她和齐中远,见过的世面太少,一听人家揪着袖子,说摔碎的砚台价值倾城,两个人就都有些慌了。
那掌柜说值多少钱,他们就都信了。
哎!奸商!黑心奸商啊!
宝儿瞧着极有底气,这底气是谁给的呢?张大妮的目光,落到宝儿身旁站着的谢柏原身上,见男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却镇定从容,站在宝儿身侧,像一朵可靠的城墙一般。
她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王家村小镇子上的谢屠夫,杀猪杀了两年,寡言少语,面容冷厉又凶悍。
这样的男人,从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良配。
而今却是他给了宝儿新生,除了将宝儿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又替她教训了赵世文,还将从前性子胆怯,跟小白兔一般的宝儿,生生宠成了如今这般,颇有大家闺秀气度的样子。
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但宝儿值得。
张大妮由衷的为宝儿感到高兴。
到了这一会儿,陆宝儿更加笃定,这掌柜必定使诈了。
恐怕这砚台,连二十两都没有吧,否则他不会如此心虚。
陆宝儿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谢柏原,等从男人眼中得到了鼓励时,她轻轻吸气,细声开口道。
掌柜,也不好叫你吃亏。不如我们就报官吧,还是让知县大人来看看,这砚台到底价值如何,秉公处置。”
“你放心,要是砚台名贵,我们一文钱都不会少赔你。”
陆宝儿如今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了。
一听要报官,反倒是那掌柜反过来着急,背上狂流冷汗。@先前他这么说,是故意吓唬那穷酸秀才的,瞅他是个笨小子,老实人,才拿这个当幌子吓他。
“别…别别别…”
那山羊胡掌柜,是真有些着急了,瞅出来陆宝儿和谢柏原,摆明了就是来给那穷酸秀才撑腰的,不好糊弄啊。
他怕把事情闹大了,臭了自己书斋的名声,忙退让道。
“二两,赔二两行了吧?”
有了陆宝儿和谢柏原打岔,今日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了,只不过这砚台非但最后不值五十两,它连二两都不值。
最后齐中远一文钱没赔,那书斋掌柜还自掏腰包,给了他二两银子当做补偿,只求他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如此荒谬的反转,发生在眼前。@皆因谢柏原开口,唤了一声陆宝儿的名字。
那山羊胡掌柜,既是在这青山镇上开铺子的,自然消息灵通。
他猛不丁想起来,传闻中白知县的千金,有一个义妹,就是这两日才认下的,好像…好像就叫陆宝儿灬山羊胡掌柜他目瞪口呆瞅着陆宝儿,联系起传闻中知县千金那义妹,容颜清丽脱俗,甚至堪称倾国倾城,而面前这女子,活色生香的无愧于传闻,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他顿时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掌柜本来就心里有鬼,又哪敢对簿公堂。
当下就客客气气的,也不用陆宝儿再开口问,便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出来。
那齐中远不过就是个老实书生,心眼也不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人就有些傻了。
书斋掌柜把银子递过来的时候,一脸的肉痛和懊悔不迭,那山羊胡子一颤一颤的,瞧着整个人跟个猴子似的呲牙咧嘴。
齐中远还愣在那时,张大妮忙一推他,帮着他将这银子收下,然后喜滋滋的看了宝儿和谢柏原一眼。
今日可多亏他们了。
原来清风书斋的掌柜,瞧上了齐中远的那一手好字。
青山镇上有一个员外,昨日在书斋掌柜那买了书回去,很是喜欢齐中远的字,便私底下给了掌柜赏钱,还让他往后找人写几幅字画给自己。
书斋掌柜得了赏钱,却没有想着把这钱分给齐中远。而是不动声色的,将此事瞒了下来,想着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齐中远多赚一些银子。
是以,才想出了那样一个损招故意设局,让齐中远打碎砚台,再以赔偿的名义,将这笨书生扣在书斋中,多写些字。
本来一切都该按照他设想的那样顺利。
哪里知道,哪怕是笨书生,七拐八绕的,兴许也有什么惹不得的朋友。
哎。
山羊胡胖掌柜,将这一行人送走时,唉声叹气。
等人都走了,他才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方才怎么会直接把心里盘算和真话,全盘托出说了出来?
唉。
他怕方才不说实话,挨揍。
一旁的伙计,好奇的凑过来问。
掌柜,方才咱们为何老老实实把方员外的事也说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让那笨书生随便赔个二两银子,不就得了?”
就连伙计也觉得掌柜今日有些笨,不如往日精明。
胖掌柜那把山羊胡子,闻言气得抖了抖。
他抄起算盘,朝伙计背上打去。
“就你聪明,就你聪明!老子难道不想?”
“你眼睛不好使吗?没看到人家后台是白知县?方才我若不说实话,那姑娘背后站着的男人,就能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懂不懂啊你。”
这两人一刚一柔,倒是配合的很好。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哎。清风书斋的掌柜,亏心事做多了,最怕去公堂了。
带着齐中远二人回到谢宅时。
谢柏原和宝儿并肩穿过垂花门,走向内院。
男人立在墙角下,眸光深邃的看着宝儿,眼尾微微上扬,眸光深处是化开的温柔和宠溺。
“宝儿。”
陆宝儿到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后怕。
方才她在那书斋里,完全是强装镇定!
丫鬟婆子都是有眼力见的,知道两个主子要说话,都不声不响的走远,给二人留出了空间。
“你方才很厉害。”谢柏原声音低沉,夸奖着自家的美人。
陆宝儿怔怔抬眸,看着谢柏原时,清冽湿润的眼瞳,水光潋滟,面上闪过几丝绯色。
“我我手都出汗了。紧张…”
她完全是扯虎皮吓人呢。
仗着身后的下人多,谢大哥也在身后,才敢说那么多话。
陆宝儿一颗心到现在还咚咚咚的直跳。
今日是她自幼到大,最勇敢的一次!
女人脑袋里还一片空白,回味着方才店铺里发生的事情。
谢柏原微微走近,压低上身看着她,唇角勾了勾。
“宝儿,不用紧张。”
男人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她软嫩的脸颊。
“一切有我。”
他剑眉入鬓,眉弓也很深邃,那双黑眸格外的深沉黑亮。
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变得如此近。
陆宝儿刚缓了几拍的心,又跟揣了一篮子小兔子似的,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她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意识到。
她有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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