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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谢柏原眸光变深,看着陆宝儿时,心口变得火热。
从前他看一眼,宝儿就跟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模样胆怯,似乎就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
而今却说他一点儿都不凶。
谢柏原心中感情复杂,既有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你不怕我了?”他勾唇笑了笑,哑声问。
宝儿抿着唇,没有再和他对视,只垂着脸,摇了摇头。
能将方才那两句话说出来,对宝儿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本就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只是因着这段时日处处受谢柏原照顾,而今日子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才敢说一点儿心里话。
“谢大哥,你随我进铺子坐下吧。”
宝儿轻声开口,杏眼明亮温柔。
谢柏原喉结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暗哑的声音。
“好。”
他好像完全无法拒绝面前的这个女人。
便是她手里拿了个利刃,告诉他撞上来,恐怕他也会听从。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包子铺。
没多久,就见远处来了一帮身材魁梧气质粗狂的男人。
几人似乎是奔着包子铺来的,走到近前时,张望了一下,才朝着陆宝儿这里直直的走来。
“谢兄!”
为首的男人,看到了谢柏原的身影,眼中现出惊喜。
他声若洪钟,身后的几个男人也全都精神奕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
谢柏原手里的两个包子见了底,听到声音时,扭头站了起来。
等看清包子铺前的几人时,他轻挑眉梢。
“是你们。”
过来的几个人,赫然都是骆驼镖局里的趟子手,为首的那人是个镖师。
先前谢柏原在骆驼镖局时,因着他武艺高强,又几次力挽狂澜,避免了队伍的损失。
他已经被提拔到了镖头的位置上,也建立了一些威信,那些趟子手对他很是信服。
只是那日,他拒绝了镖局里唐老大的招婿,惹恼了对方,便闹得不欢而散。
仔细一想,竟是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
“谢兄,这些时日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你找的好苦!”
为首的楚镖师,看着谢柏原时情绪激动,他身后的几个趟子手,也都跟着一个个点头,仿佛看到谢柏原,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谢柏原皱了皱眉,意识到对方的异样,了然道。
“镖局出事了?”
不然没法解释这些人见到他时的这幅神情。
楚镖师长叹一声,惊异于对方的敏锐,他苦笑着摇头道。
“说来话长,自你离开之后,镖局接连出了几次意外。”
“我们常走的那几条道,总遇上一些匪徒,从南边还过来了许多流民,见到什么抢什么。那景象看起来乱极了,我们哪敢硬碰硬。后来我们便想绕道走,却没想到,过江时遇上了飓风,好几个兄弟都折在了那趟运镖途中。”
“接连几次送镖,都没能完成。镖局的信誉降低,惹的主顾大怒,镖局只得赔偿人家损失。唐老大为此发了好几次火,这几日更是病倒了。"
谢柏原静静的听着,黑眸平静,似乎并不对这样的结果,有什么意外。
倒是在他身后的陆宝儿,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一切,眼神灵动,似是觉得这些事很是好奇。
她模样长得美,先前那几个镖师和趟子手,是因为看到了谢柏原才过来。
只是,宝儿这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一旁,想让人忽视都难。
就有几个趟子手,不由自主的直勾勾看着她,眼中露出惊艳痴迷的神色。
谢柏原将众人反应看在眼底,薄唇抿了抿,开口道。
“这是我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他这声音,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几个趟子手,听了这话,嘴里发出了一声“嘶”,有些咋舌。
难怪!难怪呀!
难怪先前谢大哥,非要拒绝唐老大的招婿。
从前他们还觉得谢大哥逞那一时之气,没有远见,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前程。
他们从未料想过,能让谢大哥放在心上的女人,会生成这般倾城姿容。
将心比心的想了想,若这样貌美的女子是自己的未婚妻,换成他们想必也会这样做。
唐老大的女儿,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唐婉虽是有几分姿色,但若拿到谢大哥这未婚妻面前…
还是比不了啊。
楚镖师身后的那几个趟子手,全都呆呆愣愣的看着宝儿,竟然一个个有些回不过神。
宝儿在众人的注视下,羞涩地笑了笑,轻声开口道。
“谢大哥,里头还有一间屋子,你们要不要进去坐着说?”
谢柏原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
等众人坐下来后。
楚镖师又说了一些镖局的事情,见谢柏原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苦笑了一声。
“若早知道谢兄你走之后,镖局会成为这个样子,当日说什么我们都要拦着你。”
一旁的趟子手,愁眉苦脸的开口道。
“唐老大说镖局不养闲人,我们完不成走镖的任务,就只能走人。”
“镖局看样子是要散了,我们也在自谋出路,想着日后做什么好。”
趟子手这么说的时候,眼神希冀的看着谢柏原,心里暗暗期盼着对方能够回到镖局。
若是骆驼镖局里还有谢大哥的话,想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谢大哥武艺出众,本事也大,若有他一块走镖的话,想必镖局的困境应该能度过罢。
几人说话的间隙,宝儿令绿萝和采莲装了一些吃的送进去,还给每人盛了一碗热汤喝。
肚子里吃饱了东西,人的胆子就大了,就有趟子手忍不住开口道。
“谢大哥,你回来吧,如今镖局需要你!”
“是啊是啊,唐老大卧床不起,昨日我们还看到他咳血了。"
“我们手里还有最后几趟镖,若是再完不成,想必骆驼镖局就要倒了。"
趟子手们开口邀请谢柏原时,楚镖师也眼含期盼的看着他。
谢柏原手中摩挲着茶碗,好半晌没有言语。
他人生的沉稳高大,在这一众镖师和趟子手中,几乎是身形最为修长挺拔的一个。
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叫他看着深不可测。
唯有一双黑眸,深邃又冷冽,像寒潭似的,看着深不见底。
深色眉弓和古铜色肌肤,叫他看起来显得愈发的凶悍。
他垂眸,看着茶碗里的茶水,哪怕不言不语坐在那,就叫人觉得心中信服。
楚镖师他们心底是知道的,面前这男子有勇有谋,遇事临危不惧,比起他们,是真的有本事。
否则当日也不会让唐老大看重到,想要将女儿嫁给对方了。
可叹的是,唐老大太过在乎脸面,被拒绝了也不知道退一步,结亲没结成,反倒差点结成了仇家。
硬生生把谢兄这样的好汉,给逼的离开了镖局。
唉,当日他看着谢柏原离开镖局时,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好,但到底自己也只是个镖师,混口饭吃罢了,做不了什么主。
倘若他是总镖头,或许还能有几分说话的力度,兴许能把唐老大劝得回心转意,但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树倒猢狲散,镖局中没了可用的人,也没了顶梁柱再去撑这场面。
也不知这样的境地,是该怪谁。
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谢柏原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沉声开口道。
“我既已经离开,便不再是骆驼镖局的人了,你们与我说这些也没用。”
众人脸上顿时都露出了黯淡的神色,随即楚镖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拱手道。
“那我们便告辞了,今日叨扰了谢兄,也是我们的不是。”
谢柏原未发一言,楚镖师见他意志坚定不可撼动,只能摇摇头,结了账之后,带着余下的几个兄弟离开了包子铺。
陆宝儿走过来,看着谢柏原轻声道。
“谢大哥”
“你在想什么?”
宝儿有些忐忑的问道。
刚才那些人过来,话里话外都盼着谢大哥回镖局去帮忙。
宝儿看那些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可怜,心中就很是复杂。
一方面,希望谢大哥回去能帮到他们,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走镖太危险了,不想谢大哥出去冒险。
女人想什么,几乎都写在了那双清凌凌的漂亮杏眼中。
她眼眸关切,一张小脸,嫩得似是能掐出水来,唇瓣也嫣红。
安安静静站在谢柏原身旁,仰着脸看人时,清丽的如同一朵枝头上的花。
谢柏原看着她,眸光柔和下来。
半晌,伸出手,摸了摸她脑顶,宽阔的手背是一股暖意。
“没想什么。”
他声音低沉,不把烦心事说给宝儿听,就跟哄孩子似的,勾唇笑了笑。
他那张脸没变,还蓄着胡子,眉弓也深邃,人高马大的站在那,显得整个屋子都狭窄了不少。
他眼眸漆黑,猛不丁一看,威武到有些严肃。
宝儿却觉得谢大哥,如今看起来很可靠,再不是她当初印象里那个凶神恶煞的屠夫了。
“那灬等你想说了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陆宝儿声音柔和,温声软语的,活脱脱一个江南水乡的美人模样。
任是谁对着这样的美人,都会招架不住。
谢柏原深深注视着她,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嗯”。
乱世要来了。
他要护住宝儿。
米今日收工回去时,钱妈妈在一旁清点了一下钱袋子里的进账。
今儿一共卖出去将近两百个包子。
进账三百铜钱左右。
她将这钱袋子,交还给宝儿。
回去时,宝儿却拉着钱妈妈走到一旁,朝她叮嘱道。
“今日卖包子得的这些钱,你拿着去附近的铺子里看看,买些被褥回来。”
一边这样说着,宝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拿了几两碎银递给钱妈妈,轻声道。
“昨日我忙着开包子铺,还未曾留意到你们。此地天冷,你擅长管家,这些杂事我便都交给你了。
还得劳钱妈妈你留心一些,看看刘妈妈,绿萝,采莲他们,还有你,有什么缺的用项,便由你去采购一些回来。”
“哦,还有守门的东子和阿牛,他们两人的被褥和衣裳也别落下。”
钱妈妈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时竟怔在那儿,苍老的面容上,头一次露出动容之色。
半晌,眼眶渐渐湿了。
“是,夫人。"
钱妈妈在京中时,日子最好的时候,也管过家。手底下有丫鬟婆子家丁几十人,也是有头有脸的妈妈。
后来旧东家家里被抄,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跟着被流放到了西北寒凉之地。
这一路上死了不少人,她也总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只是总觉得,人就这一口气,能熬就熬,若真闭上眼一撒手,就什么都没了。
那时在路上饥寒交迫,前途渺茫的时候,只盼着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叫她能吃饱穿暖。
而今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她人老成精,特会看人,知道陆宝儿是宅心仁厚,对下人好的那种主子。
跟着这样的主子,只要不动歪心思,后半辈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得个善终是不难的。
像今日这样,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的管一间铺子卖包子。
看着一个包子,换一个铜钱,或两个铜钱进到钱袋子里,然后看着钱袋慢慢的鼓起来,让钱妈妈觉得,仿佛回到了幼时贫寒的日子。
踏实。有希望。
钱妈妈紧紧抱着手里的两个钱袋子,小心地将它们藏到怀里放好,她红着眼眶,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来,终于有了归属感。
夫人待她好。
她这把老骨头,往后就也忠心的做个家奴。
米钱妈妈从市坊回来时,府里的家丁帮着驾车驾到院子里,马车里装着被褥和一些冬衣,全是钱妈妈讨价还价买回来的。
府里就跟过年了似的。
丫鬟婆子和家丁嘴上不说,脸上全都喜气洋洋。
谁不喜欢体恤下人,心肠好的主子呀。
陆宝儿叫钱妈妈去采购这些东西时,没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天气冷,绿萝钱妈妈她们都是从京城那儿流放过来的。
牙人带她们来时,几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个包裹都没带,他们就身上穿得这一身衣服,哪能过冬呀?
这些事儿,谢大哥是男人,心思粗一些,定是想不到的,那就得宝儿多注意一些。
既已经进了他们宅子了,那便是自己人了。
哪怕对阿旺,宝儿都会将它的窝弄得温暖一些,让它吃饱喝足,更别说活生生的几条人命了。
她没想那么多,可她的这个做法,却安抚了府中下人的心。
绿萝和采莲分到这些东西时,高兴极了。
两人年纪小一些,遇事儿了容易兴奋,大抵不如钱妈妈和刘妈妈沉稳,乍一听到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们的,顿时抱着新被褥欢喜的不撒手了。
“夫人真好!”
采莲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脸蛋蹭着自己的冬衣和新被褥,还低头嗅了一下新衣服的气味。
绿萝也满脸笑容。
“太好了,以后晚上咱们不用挤着睡觉了。"
昨日铺盖不够,绿萝和采莲到了晚上就挨着一块儿睡,这样暖和一些。
毕竟初来乍到,刚到谢家宅子里,纵使没有被褥,也不敢开口和陆宝儿说,只默默忍着。
是以陆宝儿做的这些,才更令下人们感动。
钱妈妈和刘妈妈也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跟着露出了笑。
米夜里用完晚饭后,谢柏原对陆宝儿道。
“我出去一趟。”
他顿了顿,许是不放心宝儿,又开口道。
“让采莲进屋守着你。”
“谢大哥,你是不是要去镖局?”
陆宝儿几乎一下子就猜出了,谢柏原的去意。
刚梳洗完,陆宝儿拿掉了发簪,一头长发乌黑浓密,衬得一截白皙的脖颈细腻如玉。
两只宛若紫葡萄似的黑眼睛,格外有灵气,此刻黑白分明的看着谢柏原,里头满是担忧。
在王家村的小镇子上当了两年屠夫的谢柏原,总以为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牵动心绪的人。
可每当和宝儿这双湿漉漉的杏眼对上,他就觉得心里翻涌着什么,恨不得一步也不离开宝儿。
原来这就是温柔乡。
他抬手,将宝儿鬓边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摸了一下。
“不用担心,我去去便回。”
“夜深露重,早些休息。”
谢柏原替宝儿关上门,又将采莲喊来,让她守着夫人睡。
汪汪!
陆宝儿门口的狗窝里,跳出来毛茸茸一团的阿旺。
它大概以为谢柏原是要出去玩儿,便摇着尾巴凑过来,示意男主人将自己带上。
谢柏原面无表情地看着狗子。
“我又不是出去打猎。”
“你在家替我守着宝儿。”
阿旺颇通人性,似乎听懂了,乖巧的坐在地上,摇了摇尾巴尖儿,然后汪的叫了一声。
谢柏原从后院牵了马,翻身而上。
马蹄子在院子里发出了清晰的哒哒哒声,然后远去。
米此时的骆驼镖局里。
唐老大手下的人,分成了两派,正激烈的争吵着。
“楚镖师,你以为我是你?不思进取,在一个旮旯角落里一待就是十年?我和你不同,我是有大志的人。”
“骆驼镖局这块金字招牌,早就不是以前了!你们撑不起它的名头,何苦死死抱着不撒手呢!”
青山镇的骆驼镖局,如今境况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再加之唐老大身体正在日渐走下坡路,竟连手底下的镖师们,起了异心都不知道。
便有一个来了三年的镖师姓张,投奔了隔壁镇子上的镖局,还带着新东家来挖人。
“我是看在从前和你们的情谊上,才特意带大伙儿找口饭吃。怎么,你们不感激我,反倒怪我?还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姓张的镖师,自己投奔了新的东家,却见当初的兄弟们一个个不愿意离开,还似乎有些不赞成的看着他,登时恼羞成怒道。
“一个个不识好歹!"今日去过宝儿包子铺里的楚镖师,和他身后的几个趟子手,看张镖师时,眼神都带着几丝痛心,和被背叛了的愤怒。
“老张,做人不能忘本啊,当初你走投无路时,是骆驼镖局收留了你,是唐老大收留了你,恩还没报你就…”
楚镖师这话还没说完,姓张的镖师就跟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子蹦起来打断他的话。
“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此一时彼一时!骆驼镖局如今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月银都多久没发了?"
“我又不是家奴,人是要张嘴吃饭的,没银子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你要做圣人,你就做好了,不要扯着我下水。”
“还有你们!”
他目光转向那些,没能第一时间跟着自己离开的趟子手,阴阳怪气道。
“还真是一个个的好忠心啊,可惜唐老大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看到你们的忠心。”
说实话,若是那外乡人谢柏原在这儿,兴许今日的境况,还不会这么糟糕。
他也不会因为见到骆驼镖局的近况不对,而去投奔别的镖局。
楚镖师意识到什么,手指抖着。
“你你们做了什么?!”
难道唐老大出了事?!
姓张的镖师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了个奇怪的笑容。
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新东家,拍了拍手微笑道。
“算了,楚镖师。他们既然不愿意归顺,无需跟他们多废话,解决了便是。”
他话音落下。
身后跟着的数十个人抽出随身武器,纷纷冲着楚镖师一行人杀过去。
谁都想不到,青山镇靠近郊外的地方,曾经显赫一时的骆驼镖局里,正上演着这样一幕杀人灭口的戏码。
有心算无心。
楚镖师等人,一个不查,几人身上纷纷挂了彩,顿时左支右绌,陷入了危险当中。
楚镖师悲愤极了,他脖子上冒出了青筋,冲着一旁的几个趟子手,低吼道。
“莫要恋战,快逃!”
话音落下,他一个闪身,挡在了其中一个趟子手跟前,示意对方快点逃出镖局。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即使是晚上,可骆驼镖局就在青山镇上啊。
这些人竟然光明正大的上门来闹事,还是打着灭门的心思!
如此狠辣,难道不怕被官府发现通缉吗?
楚镖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的张镖师狞笑着举起了刀,朝着他身后砍去。
在场的趟子手全都陷在了苦战当中,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失声惊呼。
"小心!"
没人能腾得出空去帮楚镖师,更何况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就是想帮也赶不上。
千钧一发之中,楚镖师感觉到身后一凉,然而这会儿想再躲开,确实来不及了。
叮!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楚镖师咬着牙回头,都做好了被重重砍伤的准备,却发现张镖师握着的那把刀,竟然已经脱手落到了地上,对方还吃痛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随着那刀一起落下的,还有地上的一颗石子。
就是它,击中了张镖师的手,才让方才那一刀没有砍下来。
有人帮忙?
“是哪位英雄好汉?可否现身相助?”楚镖师大喜,连忙开口。
外头静静的,没有人吭声,在场的人却全都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看着四周。
下一瞬,似乎从墙头的地方,弹过来无数的石子,每一个石子,都朝着在场的一人弹去。
那神秘人,掌握的暗器功夫似乎极高明,力道也很准。
张镖师带来的人,就这么一个个的被那些石子击中,点住了穴位,僵着身子不动了。
相反,楚镖师身后的人,一个个安然无恙。
方才激战成一团,很是惨烈的战局,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化解了,在场的人全都呆在那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看便是有人帮自己!
楚镖师是和身后的趟子手追出门外,想看看到底是谁。
然而夜色里,只有一道骑着马的身影,哒哒哒的远去,看不真切。
“那人走了?到底是谁?”
“英雄帮了我们,怎么话都不说就离开了?”
楚镖师看着没入黑暗的那道身形,面露疑惑。
辨认了半晌,他似是想出了对方是谁,只能叹息着,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唐老大糊涂啊。
一世英名,却因为放不下架子,生生赶走了一个能撑起镖局的义士。
能在骆驼镖局陷于危难的时候,默默出手相助,却不留下半分功与名的,不是义士是什么?
整个镖局里,武艺最高强的,也就只有谢柏原了。
米@屋子里响起了采莲的鼾声。
她人老实,谢柏原让她守着陆宝儿好好睡,她还真就在外头的小榻上,小鸡啄米的点着头,然后睡着了。
而宝儿却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美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是因为采莲的鼾声。
而是因为,谢柏原出去了,至今未归。
她担心谢大哥。
侧着身子,宝儿两只素白的小手,垫在脸颊下面,整个纤细的身段,像只猫儿那样蜷缩成一团,眼睛却一直睁着。
半晌,外头似乎传来了阿旺有些激动的哼哼声。@狗子的喜怒哀乐,都很好辨认。
当摇头摆尾,跑来跑去,发出那些焦急的哼哼声时,就是见到了主人或是熟悉的人,才太过激动,表达欢喜。
宝儿一怔,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眼眸亮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的披上外衫,穿好鞋袜,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大哥。”
宝儿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的动静,歇了片刻,随即,房门打开,谢柏原修长高大的身形,站在门后。
看着她时,眼中闪过柔和之色。
“怎么还未歇下?”
陆宝儿抿着唇,指尖捏着袖口,垂着脸,轻声道。
“睡不着。”
她抬眸,仔细看向谢柏原,当看到对方身上的衣裳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身上也没血腥气时,这才松了口气。
陆宝儿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隐藏心思的人,这番心绪,虽是没有说出口,那也能叫人看出来。
谢柏原看在眼中,有些忍俊不禁。
“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他不禁有些感叹于宝儿的心思敏锐,竟能隐隐察觉到他出去的目的。
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脸,不敢再和谢柏原对视,半晌,才轻声道。
“谢大哥,我知道你武艺高强,身手也好。只是…”
“只是什么?”
谢柏原逼近了一步,俯视着宝儿,发觉女人生的实在是纤细娇小。
无论是手臂,还是腰肢,都细细的,仿佛他轻轻用力一折,就能折断。
而女人皮肤却光洁细腻,宛若最好的瓷器那般,泛着白皙的光泽。
谢柏原站在她身侧,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他的肤色偏古铜色,愈发衬得宝儿身娇体柔,肌肤雪白,柔嫩到看着都可口。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想要将人拥入怀中,细细疼爱的冲动。
宝儿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劝说谢大哥,往后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可一抬眸,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整个人都撞入了男人怀中。
鼻端嗅到的全是灼热的气息,谢大哥身形魁梧高大,与她站在一块时,整个人像小山似的,很有压迫感。
宝儿甚至连他的脖子都没到,二人身形相差极大,对比鲜明。
哪怕宝儿如今心里头,对谢柏原已经少了先前的许多偏见和害怕。
二人猛不丁距离拉得这么近,宝儿依然不自觉的身子颤了颤,脸蛋也瞬间浮现了几抹红晕。
宛如抹了胭脂一般,小脸满是绯色,漂亮到不可方物,夺人眼球。
像妩媚的妖精,夜里出来勾人。
谢柏原拉起了宝儿的手,将女人豆腐一般白嫩的小手,捏在掌心按了按。
他的手宽大粗粝,宝儿的手白嫩嫩香喷喷。对比鲜明,恍若娇花落入了野兽掌中。
宝儿这段时日被养得圆润了几分,身段显得愈发勾人曼妙了,脸上肌肤也多了几丝光泽感。
二人肌肤相触,陆宝儿跟被待宰的小鹌鹑一样,呆呆愣在那儿,鼻息越来越热,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这完全是自己一手娇养出来的美人。
谢柏原心中猛不丁冒出了这样的认知。
初见他时,怯生生,连和他对视都不敢的宝儿,而今敢壮着胆子等他回家,打探他身上是否有伤势,还柔声细语的关怀他。
谢柏原一只手握着她软嫩的柔荑,另一只手扶着女人肩膀,微微俯身,视线平齐的看着宝儿,暗哑着声音问她。
“宝儿,你方才想说什么?”
宽厚的手掌,握着宝儿削瘦的肩膀,谢柏原尽量放轻动作。
只觉得掌心触及到的这副身躯,是如此的娇弱,跟柳枝一样,仿佛他稍微用力一捏,宝儿就会散了架。
陆宝儿忍着羞涩,顶着一张绯红又娇艳的小脸,细声细气的开口道。
“谢大哥,往后…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好不好?”
似乎是生怕谢柏原不懂她的意思,陆宝儿停顿片刻,继续道。
“我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女人雾蒙蒙的一双杏眼,含羞带怯的看着谢柏原,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就跟百灵鸟一样动听。
“像上次,官府就误会了你和土匪勾结。我知道,谢大哥本事高,认识的人也多,可青山镇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传出去了,便会惹来麻烦。”
再者,宝儿心里怕谢大哥遇到了什么歹人,被人联手起来对付。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英雄好汉哪打得过一帮敌人呢。
宝儿说完这些话,自知说的有些多了,生怕冒犯了谢柏原,便惴惴不安的睁着一双清凌凌的杏眼看着对方,很是忐忑。
她垂着的一只手,捏紧了袖口。
另一只手,被谢柏原攥在手心,紧张的出了些冷汗。
气氛沉默了一阵。
谢柏原从来都不是喜欢与人交谈的性子。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寡言,只一言不发的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甚至讨厌旁人在耳边聒噪。
今日遇见楚镖师等人来包子铺,听了对方的邀请和求助,他心中有过出手帮一帮对方的意思,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
今夜他去骆驼镖局,救了众人却不愿意现身,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些年他独来独往惯了。
许多事他想做便去做了,不想做就不做。
虽只是一介屠夫在俗世中沉浮,却随心所欲的很。
宝儿是这些年里,第一个叫他乱了心神的存在。
“宝儿…”
谢柏原沉默了一阵,沉声开口,黑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我答应你,若非必要,往后危险的事情我不去碰。”
他伸出手臂,把纤弱的女人拥到了怀中。
陆宝儿脸更红了,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她咬着唇,乖巧如猫儿一般,迟疑的将脑袋一点一点靠到男人胸膛上。
谢大哥像是一个火炉一样,手掌很烫,气息也灼热,就连胸膛和怀抱都是带着滚烫热意的。
她脑袋才刚靠上去,就听到了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宝儿一时有些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谢大哥的。
就在气氛旖旎,一切刚好的时候,忽听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叫。
“不好了!不好了!"
“夫人不见了!夫人被偷走了!"
采莲的声音破了音,在暗夜里惊起了一整个宅子的下人。
谢柏原房中,被拥着的宝儿,触电般跳到一边,脸颊滚烫,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壳。
谢柏原怀里一空,再听隔壁扯着破锣嗓子叫的下人声音。
他按了按鼻梁,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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