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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敲门声音,宛若一道惊雷,劈得宝儿人都僵了。阿旺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她脚边使劲对着大门的方向“汪汪汪”叫。
陆宝儿跑去开门,娇俏精致的小脸,这会儿看着毫无血色,声音也有些干涩。
“婶子,你在说什么?”
她尤有些不敢相信。
谢大哥那么厉害的身手,就是对上了土匪都能把他们收服,怎么会受伤?还伤得那么重?
邻居大婶怜惜的看着她,嘴里啧啧感叹:“你男人得罪了地痞,被路过的人抬回来了。他如今在医馆呢。宝儿,你快去看看罢。”
“作孽哦,那帮地痞也没人管,下手太重了,也不知道你男人他…”剩下的,邻居大婶没有敢再多说。
陆宝儿苍白着脸,扭身就往医馆的方向跑,阿旺忙跟上主人。
那邻居婶子见她跑的如此急,就连大门都没关,便摇了摇头,叹着气帮她将门合上。
外头的天色有些黑了,陆宝儿脚小,人也纤细,平日里虽然干活儿,却也不会陡然跑这么快这么急。
此时心情沉重又紧张,心里仿佛吊了一块大石头,跑得又有些过于急促。
人还没跑到医馆,喉咙里便已经火烧一般,嗓子眼里灌了很多风进来。
她此时杏眼有些湿润,呼吸也急促,两只纤白小手攥成一团,身子也在轻轻发颤。
阿旺倒是活蹦乱跳的,好几次跑在宝儿前面,见宝儿没跟上来,它还吐着舌头回身看主人,然后再歪着脑袋等一会儿,颇通人性。
实在是跑不动了。
陆宝儿手撑着膝盖,喘着气,努力缓和呼吸。
她心跳快得像是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咚咚咚的不停,眼睛也有些发黑,手脚冰凉,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好不容易小跑到医馆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大夫、大夫…”
宝儿敲门时,声音有些发颤。
阿旺似是知道主人着急,毛茸茸的小身子坐在宝儿身旁,仰着小脑袋对着医馆的门汪汪汪叫。
狗的声音比宝儿更响,很快,里头的大夫出来开门了。
“哟,姑娘,这天都黑了,我们不收病人了。"
老大夫面容慈祥。
宝儿白着一张面孔朝里头看,着急道。
“大夫,傍晚是不是送来一个受伤的男子?他在哪儿?”
老大夫听了这话,面色一顿,摇了摇头。
“人已经没了。"
“失血过多,身上受了那么多伤送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出的气了。"
宝儿脚底一软,顿时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却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起。
“宝儿?宝儿?”
似乎身旁隐约传来人的声音。
陆宝儿醒来时,就见自己被人搂在怀中,耳边是老大夫在说话。
“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气急攻心,身子有些虚,才会陡然晕过去。”
宝儿幽幽睁开双眼,想到谢大哥没了,眼眶一红,便想流泪。
然而抱着她的那个人,却忽然捏着她的脸,沉声开口。
“宝儿,发生了什么?”
这声音如此熟悉,低沉硬朗,叫陆宝儿浑身一颤,眼瞳都倏地睁大。
她扭过脸,和谢柏原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声音都在发颤。
“谢大哥?你还活着?”
她软着身体坐起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着谢柏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却见男人还和从前一样,精气神十足,身板也笔挺结实,不像是受了重伤人不行的样子,反倒和中午离开时一样威武健壮。
大概是宝儿很少露出这样傻乎乎的可爱模样。
“我自然是活着。”
谢柏原唇角微勾,莞尔的看着宝儿,就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眼里都是笑意。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宝儿又垂眸去掐自己手背上的肉。
这次谢柏原没有看着她掐,而是迅速将女人的小手捉住,出声道。
“宝儿,我没有事。出事的人不是我。”
结合方才宝儿气喘吁吁跑过来,醒来后看到自己的表现,他约莫已经猜到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宝儿又是为何这样。
男人的手心略有些粗糙,但是干燥温暖,宝儿被他一握,人都仿佛跟着变热了几分。
两个人的手掌相差很多。
宝儿的绵软白皙,柔若无骨,被谢柏原握在手里,显得过于纤细娇柔。
谢柏原眸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一时激荡,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他家的宝儿如此娇弱,天生就该有个人宠着守着。
确定了谢柏原没事,陆宝儿往日里的羞涩又回来了,她红着脸想缩回手。
女人垂着一截白皙漂亮的脖颈,长睫如同鸦羽,在脸上落下来好看的阴影,羞涩的时候就一颤一颤,看着别提多惹人喜欢了。
谢柏原知道她脸皮薄,怕羞,方才闹出个乌龙,将别人误会成自己出了事,便缓缓松开手,主动道。
“我们先回去,等会再与你解释。”
宝儿沉默着点头,那颗心却像是忽然踏实的落到了地上,没了先前的沉重。
大夫看着他们出门,笑呵呵的叮嘱道。
“谢小弟,你娘子如此关心你,方才一路跑着过来。你有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娘子。"
换成从前,谢柏原会开口说,还不是我娘子。
但如今,他们已经定下了婚期。
今日还见到宝儿如此关心自己,甚至因为以为自己出了事昏了过去,他心里如今一片火热,只想把这个女人好好珍惜。
“对,是我的福气。”
男人垂眸看了眼宝儿,声音低沉,眼里是复杂的感慨和笑意。
陆宝儿自知自己闹了个笑话,又听老大夫和谢柏原之间的对话,脸顿时更红了。
回去的时候,宝儿被谢柏原抱到了马上。
阿旺则撒开四条毛茸茸的腿,跟在马儿身后,啪嗒啪嗒的跑着,小舌头一边跑一边露在外头,忠厚又可爱。
夜里天凉,谢柏原将女人搂到怀中,抚了抚她纤细的背,轻声道。
“是不是吓坏了?”
他知道宝儿胆子小,性子也是柔弱的,今日一回来,就远远看到她慌乱跑着的身影,当时就吓了一跳。
等看到宝儿晕倒时,更是心神震动,有些六神无主。
他才离开半日,便闹出点事情,惹得宝儿这样焦急。
若是宝儿身边没有人守着,那不是更要被人欺负?
陆宝儿抿着唇,被谢柏原这样轻轻抚着背问是不是吓坏了,鼻尖就有些发酸,眼眶也微红。
“…嗯。”她轻声点头,一直垂着脸,模样实在娇柔清丽。
光是侧脸,都精致秀气,瞧着不像是这方水土能养出来的绝色佳人。
谢柏原又摸了摸她头发,低声道。
“回去再与你解释。”
到了院子,谢柏原翻身下马,将宝儿轻快的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还是太轻了,要多吃点。”
他看着陆宝儿,笑了笑,这模样真是难得的温情。
陆宝儿脸上红晕未褪,抿着唇在一旁站了片刻,才轻声道。
“谢大哥,他们都说说那个人是你…被地痞给打伤了送回来在医馆”
陆宝儿不太明白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若是今日谢大哥真的出了事,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说到底,那日在集市上,谢大哥是为了给她出气,才会把那帮地痞得罪。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谢柏原见她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沉声解释道。
“今日医馆抬回去的男子,是受了伤,却不是因为地痞。而是从马上摔下来,破了脑袋。”
“街上的人本就以讹传讹,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便将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误会成了被地痞打。”
“至于那帮地痞,他们本就不会什么功夫。被我一番教训后,遇到了受伤的人,我便让他们将人抬了回去。”
这中间也是阴差阳错,有了一些误会,天又黑了,看不太真切人的样子,才叫镇上的人这样疯传。
陆宝儿睁着清亮的杏眼,认真听着这番话,两只手绞了绞,有些无措。
“那你真的没受伤吗?”
谢柏原蓄了胡子的脸,看不出来神情变化,只眼眸闪过笑意。
他觉得宝儿实在是可爱。
这般睁着眼睛看人时,乖巧极了,叫人就想把她遮在羽翼下好好护着。
“你不相信,可以检查一番。”他似笑非笑。
陆宝儿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手臂,又犹豫的戳了戳胸膛,还凑近了仔细看他衣服有没有破了口被什么锐器划破了的地方,或者伤口。
她就跟只小奶猫似的,一点儿没有威慑力,猫爪子没什么力道,软乎乎的。
隔着衣服,谢柏原心口都因为她的动作,加速了几分,从而生出一种痒痒的感觉。
“宝儿。”他忽然开口。
陆宝儿抬眸,根根分明的睫毛漂亮极了,红润润的唇看着很是娇美。
谢柏原道。
“我今日去了青山镇,看了几个铺子,位置不错。”
他观察着陆宝儿的神色,低声道:“咱们镇上也有铺子,位置不好。你想不想去青山镇?”
陆宝儿惊讶极了,似乎从来没想过去青山镇做生意。
她甚至从来没去过那儿。
打从出生到现在,她出门跑的最远的一次,也是那次赵世文带着她坐马车,后来撞上土匪。
谢柏原看着她震惊的神情,眼眸温和了几分,平静道。
“你好好想想。不急。”
留在王家村这里的镇子上,的确是太过偏僻了。
陆宝儿呆呆站在那儿,愣了片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谢柏原走进屋子。
“可是谢大哥,我们若是去了青山镇,这院子怎么办?”
毕竟这院子,当初也是租赁下来的,已经提前给了一年的租金。
虽然先前谢大哥离开镖局,一下子拿了几十两银子回来,可过日子不能这样大手大脚。
若是这里去一点,那里去一点,银子就跟手里的沙粒似的,不知不觉就都没了。
谢柏原轻挑眉梢,看着宝儿鼓着漂亮小脸,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在那儿发愁,他觉得有些好笑和可爱。
“这院子留着。等我们回来再住。”
“啊?”宝儿看着男人,总觉得这语气有些太过财大气粗。
干活挣钱那么不容易呢,哪能租了宅子就这么空着呀。
这是那些大户人家才能做的事儿。
就跟那些皇亲贵族似的,到哪儿都有个别苑啥的,可他们不是呀。
小老百姓过日子,可得精打细算着,计较好每一个铜钱花到什么上去。
陆宝儿一时忍不住想,谢大哥在成为屠夫之前是干什么的。
为何他身上不见半点对金钱的掣肘,好像无论做什么事儿,银子都是次要的。
谢柏原见宝儿呆呆的样子,垂眸认真道。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人往高处走,你想开铺子,这里人烟稀少,位置不好便没什么生意。青山镇人多。”
他这样说,宝儿便沉默了一会儿。
她显然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要离开这里。
宝儿怕生,那种对于未来的胆怯,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叫她不敢往远处走。
谢柏原低声道:“宝儿,往后这院子,你若喜欢,我们可以买下来。”
陆宝儿猛地抬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柏原。
男人迎着她水汪汪的眸子,笑了笑。
“我们会有自己的宅子,日后你若是不想在青山镇待了,随时能回来。”
他给宝儿吃了一颗定心丸。
也不知道怎么的,对着谢柏原那双猛不丁看着有些深沉和凶的黑眸,宝儿心底莫名有了几分信心。
她相信日子会越过越好。
“那灬都听谢大哥你的。”
宝儿垂着脸,抿着花瓣似的唇,细声细气的应了。
也许,暂时离开这里,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宝儿就把谢柏原的打算,和找过来的好友张大妮说了。
“我们打算去青山镇。谢大哥去看了铺子的位置,觉得那儿好做生意,日后人多。”
本来她说这些,是想听听看大妮的意思,结果张大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去青山镇?!哇,宝儿,我也想去。”
她惊讶极了,兴奋的像一个原地转圈的小狗子那样,看着宝儿满是羡慕。
“听说青山镇可繁华了,那里人来人往,又有京城的人,还有胡商,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多了!啊啊啊宝儿,你去,必须去,你谢大哥说的有道理,人往高处走,就得去繁华的地方看看。”
张大妮兴奋的就像是自己要出远门定居一样。
陆宝儿抿唇笑了:“那我去了…你怎么办?”
之前大妮还能经常和她一起摆摊卖包子,她去了青山镇,大妮肯定来不了,太远了。
张大妮挥了挥手,豪迈道:“这有啥。不瞒你说,我先前陪你卖包子,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老胡思乱想不开心嘛。就想着随便陪你找个事情做,你看如今你和你谢大哥,感情也好了,日子也有奔头了,还要去青山镇做生意,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呀。”
一番话把陆宝儿说的眼泪汪汪,她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大妮”
“哎呀你别哭。”张大妮忙哄她,还告诉她。
“我们可以写信啊。回头你看到青山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捎给我!嘿嘿。”
陆宝儿乖巧的点头应下,三言两语被哄得不再伤感。
“大妮,这是院子里的钥匙。我们去青山镇了,往后住的少,我和谢大哥商量过,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既然已经租下来了,往后你有事儿来镇上的时候,就可以先住着。”
屋子里老是空着也不好,就得有人住了,才能通风有点人气。
张大妮没有推辞钥匙,她点头道:“那好呀。回头来镇上,就不用赶着天黑前回家了。"
“其实你去了青山镇也好,那里治安比咱们这个小地方好多了。"
张大妮也知道了昨日闹出来的那个乌龙。
她觉得谢柏原做的不错,对那些地痞,就得毫不留情的教训。这样这些人才不敢去打宝儿主意。
但是宝儿的确容貌太过出众,以前在王家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多少有些怜惜宝儿自小没了爹娘,不会专门见色起意去欺负她。
可外头那些人不一样呀。
他们这个镇子太过偏僻,就是衙门都不太管,这也是那些地痞土匪这么猖狂的原因。
若是去了青山镇,治安好,宝儿在那儿定然过得更踏实安心。
“宝儿,你人能干,长得又好看。我娘以前就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是先前没遇对人。你好好跟着谢柏原,我瞅他这个人良心还不错,知道护你,也细心。”
“等你成亲了,定下日子来喊我呀。回头我就让我娘去准备新棉花,得让你也有新被子。”
宝儿没有爹娘了,若是出嫁了,总不能连一床新被褥都没有。
张大妮是打小和宝儿一起长大的,早就亲如姐妹,自然是盼着宝儿好。
陆宝儿红了眼眶,没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又有些想哭。
她想,虽然爹娘都没了,她又经历了一些坎坷,可到底,老天爷对她是好的。
谢柏原是个决定了,就立即行动的人。
家里没什么东西要搬,除了两床被褥,还有换洗的衣物,就没别的了。
出发去青山镇时,马车上甚至还没塞满东西。
张二娃过来送他们,还带了蒋家肉铺掌柜让带过来的肉。
“谢大哥,这是掌柜的让我带你的。你要去青山镇,去那儿人生地不熟的,从头做起,万事小心,”
他说着,递过去一包腊肉。
天冷了,腊肉能放的住,不容易坏。
谢柏原怔了怔,没有推辞:“替我多谢他们。”
张二娃有些不舍,挠了挠头道。
“谢大哥,你走以后,店里新找的伙计,杀猪都没你厉害。哎。”
其实谢柏原刚离开肉铺的时候,张二娃还惦记着将来谢柏原会回来。
只是如今看到他要去青山镇,还带上了宝儿姐,便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谢大哥的路,不在这小镇子。
告别了故人,谢柏原驾着马车,带着宝儿一路出了镇子,朝着青山镇过去。
这是宝儿这辈子第二次坐马车。
要离开故土,她心里总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忐忑和惆怅。
马车忽然停了,宝儿一愣,心忽然加速跳动,以为前面又遇上了什么事。
却见马车帘子被人撩开,谢柏原那双幽深的黑眸,隔着一点儿距离,深沉的看着她。
“要不要出来坐。透透气。”
宝儿一怔。
她呐呐动了动唇:“…好。”
女人心口微动,扶着马车慢慢挪出来,然后被谢柏原一下搂住了纤腰,轻而易举的带到了驾车的位置。
天很蓝,官道上有很多杂草,放眼看去,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烟,只有他们的马车在哒哒哒往前跑。
宝儿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有些失神的看着四周景致,心中生出一股无言的雀跃。
过去她总是忙这忙那,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好好放松的看着天空。
今儿天气不错,日头很足,官道上虽然有风,但有太阳在,人还是暖呼呼的,吹着风不冷。
大概是被这样的景致打动,宝儿心里没了方才的那些忐忑,反倒对未来生出一些向往来。
青山镇其实也不远,只是她从前太少出门,便把那地方想的太可怕了。
再者,有人的地方,又不是住着妖魔鬼怪,她不用害怕。
宝儿这样想着,心头又放松了几分。
谢柏原驾着马车,余光注意着身旁的女人,唇角弧度悄无声息的弯了弯。
“给。”
男人忽然开口,宽阔的手握着一样东西,递到宝儿膝盖上。
陆宝儿怔怔的,下意识接住,发现手里竟然是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谢柏原看着粗犷,也不是话多的人,在外人眼中甚至显得有些凶,遇到事情了,下手又狠又猛,不负他屠夫的名头。
可是如今在宝儿眼中,这个男人已经褪去了那些令人害怕又恐惧的印象。
反而很是细心温柔。
烤红薯闻起来香香的,大概先前一直被男人揣在怀里,所以现在摸上去还是热乎的。
宝儿嗅了一下,珍惜的捏在手里,抬眸看谢柏原:“我剥了我们一起吃。”
听了这话。
嗯呜身后传来了阿旺撒娇的声音。
它狗鼻子灵,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就从车厢里钻出来一个狗脑袋,冲着宝儿不断的哼哼。
狗子机灵,知道这个家中,女主人温柔好说话,便常常哼唧着到宝儿跟前撒娇要吃的。
宝儿笑了,将阿旺抱到腿上,摸摸它毛茸茸的狗脑袋。
“你鼻子就是灵。”
陆宝儿将红薯分成了两半,大的那一半被她分给了谢柏原。
在她印象里,男人力气大,身板儿也大,干活多,就该多吃一点。
然而谢柏原却瞥她一眼,声音低沉清朗:“都是你的。”
宝儿怔住,她还想再说什么,身旁男人轻飘飘来了一句:“我不嗜甜。”
“噢。”宝儿这才歇了把红薯分给他的念头。
她轻轻剥下了一点红薯的皮,分了一小块红薯,给一直凑着狗头疯狂摇尾巴的阿旺。
阿旺的胃口一直都很好,什么东西都要凑过来啃两下,是只小馋狗。
小土松刚抱回来的时候,还没褪去婴儿肥,浑身肉乎乎的,毛也很茂盛,看着像个肉团子一样可爱。
可过去了一段日子后,块头长大了好多,瞧着是个半大不小的狗子了。
阿旺看到女主人投喂红薯,高兴的哈喇子都往下掉了,摇头尾巴的张开大嘴巴去接。
然而狗子的眼神无意间触及谢柏原时,却忽的跟被点住穴一样,整只狗子一顿,然后下一刻闭上嘴巴,小心翼翼的只张开一条缝,用舌头去接宝儿递过来的红薯块。
它小心着,不用牙齿,去碰到宝儿的手。
哪怕是狗子的世界里,也是有一个顺序排行的。
知道家里的老大是谢柏原,而宝儿则比较宠溺它。
所以阿旺每次在谢柏原面前,都会很规矩,非常会看眼色。
宝儿看着阿旺秀气吃红薯的样子,有些纳罕。
“今天怎么吃的这么慢呀。”
平时阿旺饭量大,吃饭也着急,每次她喂个什么东西,阿旺都会把嘴巴张得老大老大,血盆大口对着食物,急得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今天却像是换了只狗子似的,秀气又文雅。
甚至连牙齿尖尖都没敢碰到她指尖,轻柔的将红薯块儿卷到一旁,然后脑袋一点一点的进食。
宝儿觉得阿旺这样真可爱,便伸手摸了摸狗子的脑袋。
马车不疾不徐的往前跑着,日光明亮温和。
谢柏原余光看到,宝儿红润的唇,轻轻咬了一口红薯,然后漂亮的杏儿眼跟月牙似的弯了起来,脸上细腻肌肤宛若美玉,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样子,像只清秀的猫儿。
他喉结滚了滚,眼尾染上了不明显的笑意。
当陆宝儿和谢柏原的马车,到了青山镇牙行时。
白珠那边,正准备派人去调查谢柏原的底细。
她爹作为朝廷钦定的知县,手底下也有一帮衙役可用,平日里这些衙役见到白珠时,知道她是大小姐,总是毕恭毕敬的。
白珠唤来了其中一个衙役,有些倨傲的扬着下巴道。
“你去找几个人来,就在王家村那边的镇上,去捉一个人。”
衙役有些为难:“大小姐,这…那人是犯了什么事?用什么名头?还得先通报知县大人才行。”
知县大人虽然才来了不久,却最是铁面无私,秉公办事,他最忌讳手下的人滥用职权鱼肉百姓。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刚来的时候,一窝蜂端掉了许多从前作威作福的衙役。
这就导致白知县如今名头放在那儿,没人敢去违抗。
白珠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不就是去抓一个人吗!
“我的话也不管用吗?你怕什么,我让你去抓的,自然是一个恶棍,我爹不会说什么的。”
见她要发怒了,衙役苦着脸挤出一个笑容:“那…大小姐想抓那个人做什么?”
白珠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把他抓起来,下到大牢!此人勾结土匪,强抢民女,还私下逞凶斗狠,随意打断别人的手脚。怎么样,这样的人是不是能抓?”
衙役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道。
“那是自然。如此作奸犯科的狂徒,自然应该捉拿归案。”
他想了想,毕竟大小姐不能得罪。那可是白知县唯一的千金,还是顺从点好,说不准来日还能靠对方得点便利。
于是衙役开口道:“大小姐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捉他。只是,还得你先把他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告诉我。”
白珠便将谢柏原的名字说了,还着重提醒他们:“多带些人过去,那狂徒有几分武艺,不好对付。
莫要堕了官府的名头。”
等看着衙役带人赶往王家村的方向了,白珠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想到了赵世文,眼神不由闪过几丝甜蜜。
“这次也好给赵郎出一口气。”
那屠夫竟敢打断赵郎的手,如此恶毒,若是那手没恢复过来,岂不是阻了来日赵郎科举的路。
如此心狠手辣又野蛮的人,必须得受到教训。
牙行里的黄老二,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昨日他与谢柏原见过面,带着对方看过这里的铺子。
这青山镇前后左右几条街上最繁华的地方,那位爷都很有耐心的挨个看了过去,还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流。
当时黄老二就估摸出来,这位爷是真想在这儿赁个铺子做生意,便上了几分心。
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做牙行这一生意也许久了。
他后头还有个弟弟,是在王家村那里做牙人,谢柏原能来青山镇找他,便是因为那弟弟推荐。
兄弟俩牢牢把持着这两个镇上的生意,常常交换一些消息,日子倒也能过下去。
他老远看到谢柏原驾着马车到来时,立即挤出笑容迎上去。
“爷,您来了。"
谢柏原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对着黄老二道。
“劳烦你今日再带我们看一遍,我要与我未婚妻商议一番,再下决定。”
黄老二咧嘴一笑,忙道。@“好说好说,那便跟我来罢。”
他颇有耐心的又带着谢柏原和马车里的陆宝儿,沿着这条街上最繁华的几个铺子,转了一圈,详细的介绍了方位。
路上宝儿两只手扒着马车帘子,悄悄看着青山镇的一切,眼底都是好奇和向往。
原来这就是青山镇啊。
整个青山镇的布局,和王家村那里的小集市拼起来的镇子,完全不同,这里竟然有一个看着挺气派的城门,城门口还站着几个穿着盔甲的侍卫,挨个的检查那些从外头进来的百姓。看着就很有秩序,叫人心中莫名的放心下来。
怪不得谢大哥想要让她一起跟过来做生意呀,在这儿,的确比王家村那儿好多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四处都有叫卖声,众人穿着的衣裳,和王家村里的人也不太一样,有许多人身上都穿着那种丝质的衣裳,看着似是家中有些资财。
而最令陆宝儿觉得稀奇的是,这些人里竟然还有一些长着蓝眼睛白皮肤,身材高大的胡人。
这些胡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混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却叫宝儿一瞬间以为自己去了西域。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却又繁华,吸引着宝儿的注意力。
@“宝儿。”
谢柏原忽然开口,唤回了宝儿的注意力。
“下来看看,这间铺子满意吗?”
他昨日来过,已经提前把这些可以租赁的铺子都看了一遍,最满意的就是这一处了。
只不过,谢柏原觉得,这包子铺是为了宝儿开的,还得让她自己喜欢才行,便特意让她下来,仔细瞧瞧再做决定。
黄老二先前见到谢柏原的时候,只觉得他长得高大,气息也凶悍,一看便是粗犷又冷厉的人,不太好打交道。
等见到谢柏原回身,朝马车里的人,声音温和的说话时,心里便有了计较,知晓对方定是对那未婚妻,很是重视。
他觉得,能让谢柏原如此重视的女子,定然长得不丑,心里隐隐有了几分准备。
等陆宝儿抿着唇,有些局部的从马车里下来,又被谢柏原自然的扶了一下时。
黄老二终于看清了陆宝儿的模样时,他人登时就愣在那儿,颇有些目瞪口呆,眼睛都看直了,完全回不过神。
好乖乖,怎么有长得像仙女似的小娘子啊!
瞧瞧这一身冰肌玉骨,柳叶眉弯弯的,又是樱桃小口芙蓉脸。
腰肢纤细好像人一掐就能捏住,整个人弱柳扶风的,有股纤细娇弱的感觉。
更兼之宝儿天生丽质,眉眼间自带几分妩媚,尤其羞涩时,微微垂着眼,有种叫人想不由自主视线追随她的冲动。
黄老二看的发愣时,谢柏原冷声咳嗽了一声。
“哎呀。”黄老二回过神来,忙笑道。
“对不住,爷,这…姑娘实在是太美了,跟天仙似的。你是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生意,见过这么多人,从前见到最漂亮的姑娘,还不及你家姑娘一个指头。”
这话一点都不假,王老二除了帮人租赁铺子,手底下还卖一些丫鬟家丁婆子之类的。
他知道,那些大户,人家最喜欢要一些漂亮的丫鬟。
有一些出落的好的丫头,从他手里出去时,进了贵人家里,命好的,还有被抬成姨娘的。
就照今日看到的这美人的模样,这姿容若是让那些贵人瞧见了,送进府里,怕是当晚就能升到姨娘的份位上。
啧。
黄老二心中感叹着,看向谢柏原时,都带着几丝艳羡,觉得对方真是艳福不浅,才能有这样一位漂亮的未婚妻。
宝儿被夸的满脸通红,下意识躲在了谢柏原身后。
后者用干燥却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手臂,以示安抚,叫她别怕。
“我未婚妻胆子小,面皮薄,还是莫要说这些了,先去看铺子。"
谢柏原那魁梧的身材,挡在路宝儿面前时,将女人挡得严严实实,仿佛一面极有安全感的墙。
然而就在这时,却看着一群衙役忽然穷凶极恶的冲了过来,走到谢柏原面前时,朝他一指。
“你就是谢柏原?”
“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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