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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三百两,到我这里就二百两了?”方一凡搓手道:“这个,这个,这不是手头有点紧嘛!”
孙在田不干了,骂道:“你一个大老爷,好歹是读书人,你这。人家两面三刀还是暗着下手的,你这当面就两面三刀啊。合着高兄这里,钱有的是,三百两;到我这里,就手头有点紧,二百两。方探花,这不合适吧。”
高一明在一边看热闹,好整以瑕地,根本不帮腔。
方一凡苦着脸,看高一明不帮忙,心说你谁啊,孙在田,我不认识啊,要不是看你和高一明混在一起,又一看就是老于事故的人,谁给你开二百两啊。
我这手头上余钱也不多好吧。
不过,话是方一凡的说,要求也是他提的,人家可并没有说要留下。
所以,方一凡腆着脸说道:“
孙大哥误会了误会了,
这不是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嘛。
人说,一回生,二回熟。
我和高大哥,是第二次见面了,三百两是熟人的价;
要不,孙大哥你先住下,明天,
明天咱们再见面,就是二回熟了。
也开三百两。”
高一明笑了,笑的很开心。
孙在田脸黑了,这是明显把自己看矮了。
虽然关系有远有近,这是事实,可是心里自然不爽。
方一凡道:“
孙大哥别生气了,小弟现在头都大的很。
外面那波人,看着没,都是来找小弟麻烦的,
小弟正愁没办法呢!”
高一明和孙在田对望一眼,心道:来了,这是要考较两人了。
值不值这个价,方一凡这是抛难题来了。
幕僚是干嘛儿的呢?不就是出主意的吗?
孙在田有意要显一显本事,所以给了高一明一个眼色。
高一明便哈哈一笑道:“方大人何必发愁,你眼前这位,可是巡抚衙门奎大人的首席幕僚,真神就在眼前,还不快请教?”
方一凡吃了一惊,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孙在田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居然是巡抚大人的心腹之人。
刚才自己还想着要留人家呢,看来自己下手太急了。
方一凡忙拱手道:“哎呀,小子眼瞎,真神当面,居然还胡说八道。”
孙在田见自己让高一明给铺一下路,
结果,高一明似乎与方一凡更有默契,
不由来气道:“想问就问,得亏还是方大人看得起,二百两,不低了。比巡抚大人都给的高。”
方一凡眼珠一转道:“那改天我见了巡抚大人,就帮孙先生说一说,二百两都不到,那可不行。”
孙在田气息一滞,眼睛一瞪,不说话了。
这要是让巡抚听说他抱怨工钱开的低,那自己还想不想在巡抚衙门里干了。
高一明听得也是一乐,心说,总算看到孙在田吃瘪了。
高一明道:“
好了,好了。
我这位孙兄这次来,是领了巡抚大人的任务来的。
不过这事先不急。
外头那些人都在等着,你且把事情说说。
孙先生,确实是真神,咱们先把这事给议一议。”
孙在田确实是带了任务来的,任务就是那本《三字经》。
所以,孙在田也不介意先卖方一凡一个好。
方一凡确实是有事情要请教,当下也不客套,
说道:“
那好。我说说。其实事情也很简单。
就是秋税。
那些外头的人,想让官府出面,出严法,以‘钳制’佃户。
本官以为,没有不善的百姓,严法之下必有冲突,
所以,两下里就有些僵持。”
其实高一明和孙在田在前堂里已经听了一回,
所以,这件事情,心中倒也明了。
听方一凡这么一话,还就是这个事情,两人便点了点头。
高一明朝孙在田说道:“
孙先生,你难得来一趟,出主意的事情,就不劳你。
我这,已经决定在这里干了,出主意是我的应当应份。
不过,收税这事,你给咱们大老爷说道说道吧,
免得白来一趟。”
孙在田不理睬高一明,而是想了想才道:“
方大人,你可知道,官有两种?”
方一凡摇了摇头。
孙在田道:“
一种是收税安民的官,就是方大人这样的知县;
另一种是管官的官,像知府,巡抚,总督,以及京中各部、寺、监。
所以,州县以上的各级衙门,只治官,不治民。
治民的,就只有州县这一层。”
方一凡若有所悟。
孙在田又道:“
而县官除了收税和缉捕,平时,不直接与平民百姓打交道。
所以,县官与百姓之间,始终还差着一丝丝。
这就是所谓的,皇权不下乡的原因所在。”
方一凡细细地想了一遍,觉得此论甚是明晰,以前他还没有想过这么透彻。
孙在田又道:“
皇权不下乡,那政令要如何实施?
两个途径!
第一,靠衙门里的这些书役胥吏。
这些人,不是朝廷认可的人。
只是官府请的人。
这些人凭什么要为官府干活?
钱和权力。
书吏们,给官府干活,官府给他们工钱;
书吏们给官府干活,官府就要给他们一定的权力。
这就是这些人干活的动力。
第二,政令实施还要靠绅。
绅有乡绅和士绅。
这些人,要么是有功名在身,要么就是本地的望族。
他们读书识字,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出头露面,代表民意。
县里的事情,托他们去办,最省事。
皇权要下乡,只有‘吏’和‘绅’这两个途径,别无他路。
要不然,派一千个县令来,也干不成事。”
方一凡点点头道:“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士绅敢叫板的原因吧。
官总是外地人,绅却是家乡人。
地方士绅才是皇权与百姓之间的主要桥梁。”
孙在田点点头道:“
所以啊。得罪士绅,或者得罪书吏,都是给自己添堵。
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知县,都站在士绅一块。
不站在一块,就会被孤立,就会被挤压。
最后,无非是上官一番训诫,或者直接调离。”
方一凡心知孙在田这是在提醒自己,便点了点头,示意这个后果,他知道。
孙在田便又接着说道:“
知县基本只做两件事情,一是收税;二是安民。
国朝承平日久,考核所有的知县,都逃不出这两条。
可是,这两条,又是对立的。
因为收税必扰民。
税能不收吗?不可能。
朝廷就靠每年八千万两的税银过日子。
抗税,满朝的官员都要喝西北风。
所以,必须收。
不仅要收,每年多派增的税,也得收。
不然就是造反。
所以,尽管每年朝廷都要在增加税银,可是谁敢说高了?
谁要说高了,就先看看自己端的是谁家的碗。吃得是谁家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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