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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以农为本,吃穿用度,都要从向土地要,收税是每一个知县必须要完成的政治任务。
完不成,当年考绩就是零分,官职就要立刻被查撤。
皇粮国税是国朝的红线,碰都不许碰。
真要是碰了,就是和皇帝过不去,和满朝的文武大臣过不去。
所以,收税是国朝的第一等的大事。
方一凡点头道:“
秋税按惯例最晚可以拖到二月。
不过,一般情况下,县里都不会让这个欠税过年。
往年怎么收税,我不管。
今年绝对不允许,因为税收的问题,造成了与百姓的对立。
简而言之就是,税要收,但不能伤民。”
陈平一脸苦笑地道:“县里已经开始抓人了。”
方一凡一惊道:“什么?”
陈平道:“
每年秋收之前,县里的乡绅都会到衙门里来走动。
今年年成好,这些大田主,大庄户,都巴不得要把粮早点收到库里去。
县里为了能早点把税收上来,历来是积极配合的。
但凡是有少缴的,抗税的,都会抓起来,关起来,直到交满为止。
以前,县里也都是依例而行,这个税,是不是能收齐,
关系到所有县衙中人的饭碗。
除了上缴朝廷的,剩下的,便是咱们的衙门里的,
正税一分不少的要上交,能剩的多少,全看收得情况如何。
少收一分,那大家的日子就紧一分。”
方一凡皱着眉头道:“陈大人的意思是,站百姓一边,就是和全衙的吏员过不去?”
陈平沉默了,并没有回答。
方一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我再重申一遍,无理取闹抗税的人,可以抓;
其他有正常原因交不了的,不能交的,不许抓。
有什么问题,都到我这里来讲。
本官的牢房里,绝不能关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陈平咬咬牙道:“好,我去约束!”
方一凡当然看出陈平很为难。
也很明白现在陈平的态度。
这几乎是在无条件的支持自己了。
方一凡心里很明白,可是他没有办法去解释自己的思想。
毕竟,方一凡的思想来源于近几百年来,那段用血与泪演变出来的结果。
没有经历过这段历史的人,永远不会真正彻底的去反思目前造成这一切的真正根源。
方一凡自己也不想去讨论这一切的根源。
他只能做他目前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可以让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安稳一点,过得舒服一点。
如果百姓们开心了舒服了,再给他点点赞,让他多赚点灵力,那就最好了。
他就这么一点儿想法,别无他求。
谁要是不让他实现,那么就来掰投一下。
方一凡决心在吴县之内,正一正以往的秋税之风。
可是在别县之中,秋税正收的如火如荼。
杜文坚好不容易把余世昌躲过了,才在衙门里没安生两天,便听到衙侧的牢房里,整天喊爹喊娘的乱嚎。
那些人正是因为欠税,抗税给抓起来的佃户,乡民。
杜文坚骂道:“叫叫叫,有什么好叫的。
种地交粮,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嚎的。
扰了本官的清静。”
骂了一回,杜文坚走到外间,问道:“今天赎回去了几个?”
“大老爷,只赎回去了两个!”
杜文坚皱着眉头道:“
这些刁民,没粮就不知道去借?
偏偏要来与官府为难。
给本老爷出张告示,明天在马前街火神殿开个‘追租大演’。
看来不来点狠的,都把本老爷当成善财童子啊!”
大老爷发话,自然有就有文书去出告示,又有衙役们前去准备。
好在,这种戏码,每年总要上演那么一两出,大家也都习惯了。
到了第二天,‘追租大演’顺利在火神殿前开张。
一大清早,宿县的头面士绅,一应衙中属官,俱都到了火神殿的门前。
在场的都是老熟人,聚在一起,大家是连连拱手作揖,纷纷聊起,今年确是一个好收成。
这些士绅,基本上都是各乡的大田主,大庄户,平时都住在城里。
县里的粮差,经办,催甲,天不亮就下了乡,
四处捕人,连带着前几日抓到县里的佃户,都已经身戴重枷押在火神殿中。
到了上午,杜文坚见人都到齐,周围也围上了许多百姓,便高声宣布追租开始。
开场白,自然就是律法。
国朝律法规定,凡是抗税的,都要鞭笃,每天都打,打到交清为止。凡是欠税的,欠多少,打多少;打完了,还要关起来,等筹清了税粮再放人。
杜文坚把这些讲了一遍之后,便开始追比。
便有粮差上前,手里拿了一个册子,一个一个喊名字。
喊一个名字,便有衙役带一人出来,跪在火神殿前。
粮差便说欠了多少斤粮。
便有隶皂把人带到一边,开始拷打。
粮差也不等,直接叫下一个。
只到人手不够了,才稍停停。
一时之间火神殿前一片惨叫,唬得一众百姓脸色惨白,吓得像鸡一样,缩着脖子,在人群中看。
这其中自然也有被抓来受刑的百姓家人,可是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流泪看着,不敢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杜文坚已经坐到一边偏殿喝茶去了。
一众士绅自然是在边上看着,指指点点。
无非是这个佃户就是刺头,那个佃户还想闹事之类的。
也有士绅道:“听说吴县那边,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抗税的一个都没抓!”
“不可能吧?那些田主能愿意!佃户不交租,不缴粮,他们拿什么去完税?他吴县的官员都要喝西北风吗?这些人,不打,都能上房揭瓦,时不时的敲打一下,才能老实。”
“我也说不能啊!驾不住吴县有钱人多啊,听说没,那个钱曾城,钱大富,一下子就捐了十万两!”
“啧啧,真得假的,十万两,真有钱。有那钱捐了干嘛,送给我花差花差啊,哈哈”
一边是士绅们在欢声笑语,一边是佃户的惨叫连连,一边是外围远远张望,眼中㵅泪的家人。
可偏偏,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很正常。
这一场追租大会,一直持续到正午,才堪堪结束。
杜文坚下令,一个欠租较少的,就地放了,让家人接回,限期缴清;
欠的多的,直接带回衙门里关起来,一日一打,没交清,就一直打,打死不论。
说完,杜文坚也懒得再看那些穷酸百姓,只与士绅们拱手道:“今日且追比到此,接下来视情形再定,是否还要再来一次。”
士绅们也纷纷回礼道:“大老爷辛苦了!”
同样的情况在其他各县,都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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