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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六点,赵黎诗催着起床,池晟其实早就醒了,听见她闹钟的动静,本想赶紧起身,手按在床沿上撑了下,又躺回去了。他仍有些怔恍,小娆领证领得急,是而在当时没什么感觉,最近半年里,小姝订婚,现在小姝又要办婚礼,一切跟做梦似的不真实。赵黎诗风风火火起床了,见他还大爷似的床上躺着,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骂,怨他冷血,都这个时候了,都不知道上心。
吃早饭的时候,赵黎诗手边有个小本子,吃两口,想到合适的话,就用签字笔涂涂改改。池晟觑了一眼,密密麻麻有一整页,还要翻篇。
赵黎诗忙活着,交代他:“你也想想,等会儿交代点什么,一辈子也就一次,还带录像的,结结巴巴多难看。”
池晟含糊应了,当下没动,等她走了,才拿出手机备语音忘录组织措辞。
这么多年,只看重物质生活,一心攀权富贵,全然不顾孩子们别的需要,其实是种对家庭的亏欠为家人奋斗之类的论调全是屁话,给自己被利益蒙蔽的心,找点良心体面遮羞罢了。他是这几年年纪渐渐大了,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早上无事可做,反复检查几遍红包跟赵黎诗要送的金首饰,接下来就一直盯着池娆化妆,他有点恍惚小时候小小的一个粉团子,怎么突然变成大人了,然而仔细搜索记忆里她小时候的模样,却发现没有结果。
接下来要拍照,他是最笨拙的那个,连笑都不会了,录像的时候,摄像师让他说点什么。池晟早就偷偷看备忘录,赵黎诗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全在复习腹稿。可当他看着眼前小姑娘灵动婉转的一双眼睛,忽然觉得作为从小就缺席的角色,在孩子一生一次的婚礼仪式上,嘱咐点什么,都像州官走马,指点江山似的作秀。所以他不再说什么了。
女婿进来了,西装笔挺,雅正清隽。女儿激动地跟他打招呼,两只眼睛好似星星闪耀。池晟当时就意识到这人以后就要取代自己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了。其实早就该发现的,只是他从不去注意,此刻心里满涨似的跳疼。摄影师又叫亲一下,他来不及反应,余光看见女儿抱着妈妈猛亲一口,怔了怔,注意到身边有点尴尬的女婿,用手按着正了正领带。
之后女婿给女儿换鞋,池晟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直直看过去,看她耍小孩脾气却也贴心,看他包容她的小性子却不放纵。
大孩子啦。早就该离开父母啦。池晟想着,落后几步跟在新人身后,却没想到女儿又停了脚步,松开女婿的手,两手提着裙摆跑到他身边,叫了声“爸爸”。池晟还么反应过来,池娆双手攀在他肩头,稍稍垫脚,亲了下他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让池晟一时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方才确定这一瞬不是做梦。
新人领着大部队已经走远了,赵黎诗左右看不见人,折回酒店房间,一看池晟还愣在原地,气呼呼大步走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又掉链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上心?”
池晟抬手揩了下眼角,赵黎诗才注意到他眼里的湿意,一时惊讶,“怎么了这是?”
…没事。池晟顿了顿,抬眼看向走廊,“沙子迷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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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第二项内容是拍外景,取景地在湖边。
仲春的季节,前段时间反常地下了几天雨,寒瑟料峭。幸而天公作美,这几天气温逐渐升高,今天天高云淡,没有比这更晴朗的了。
祝淮书先前没怎么拍过照,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只端正着站在镜头前。摄影师见他一张脸不拍照太可惜了,硬拖着人摆了许多姿势。
拍摄到后期,大多是池娆的独角戏。祝淮书没有走远,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单手抄兜,有些慵懒地站着,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摄影师互相使了个眼色,引导池娆朝他靠近,祝淮书刚开始怕自己半个身子入镜破坏构图,往后退却几步,后面再退就要瞠湖水了,见摄影师不发话,也就不再躲了。
“好了。池小姐,休息一下吧。”摄影师放下相机,对池娆比了个OK的手势。
池娆把重心放在左右脚上,轮流休息,才站了半天,已经觉得脚面肿胀木了,“好了吗?”
摄影师说:“差不多了,我跟Ella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这趴就结束了。"
池娆点头,单手撑腰回头找祝淮书,他手里多了条厚披肩,两步走到她身前站定,低声问:“冷不冷?”
池娆摇头,“累。”
祝淮书顿了下,四下张望。池娆说,这湖边除了柳树就是草坪,找不到能落座的地方。祝淮书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到柳树另一侧,松开她的手,抖开手里的披肩,铺到草坪上,“坐吧。”
池娆穿着高跟鞋,行动不方便,提着裙摆思索怎么坐下去。祝淮书先屈腿坐下了,抬高胳膊作扶手状,池娆扶他坐下了,伸开腿,让脚松懈地离开地面,压力骤然减轻,渐渐恢复知觉。
肩并着肩,面前一潭绿水,清澈透底,水草摇曳,白鸭懒洋洋袱水,几个摄影师都站在柳树另一侧,两棵树仿佛隔开两个世界,池娆扭头看着祝淮书的侧脸,“祝教授,你来过这里吗?”
祝淮书本在看白鸭,收回目光,看向她,“小时候不爱逛公园,后来就没时间了。”@“我家原来就在附近,以前经常过来,就坐在”池娆四下张望,露出困惑的神色,“就坐在这个湖边。”她发现自己记不清自己以前到底总在哪里坐着了,或许跟今天一样,边走边确定的目的地。
“来这里赏湖?”
@“来这里emo。”她顿了顿,“小时候虽然不怎么出挑,但是少女情怀总是春嘛,偷偷暗恋过人来着。”
祝淮书目色沉沉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池娆想起往事,心里稠稠泛涩,有些泄气地低垂脑袋,“因为实在没有可以相信的了。我就幻想有个碧湖娘娘,只要心诚,她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所以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坐一坐,在心里跟她讲今天那个初恋男生如何如何,我又如何如何,有时候还会幻想,我们如果在一起了,会怎么样,几时结婚之类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表白了。"
“
成功了?”
池娆顿了下,毕竟是人生第一次表白,六七年过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她似乎还能记起那个男生当时说话时躲闪的目光。她还没从自己的神游中缓过神,祝淮书忽地握住她的手腕,他手指微凉,可她被他紧握住的部分,暗暗地生起暖热。
她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恍然发现他深黯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
“祝教授”她怔怔抬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祝淮书顿了下,缓缓松开她的手,放回她腿上,静了片刻。
池娆盯着湖面,心里复盘好几遍刚才的场景,方才敢确定,祝淮书刚才是在吃醋。他平时大多云淡风轻,枚烨那次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想到她回忆个初恋,居然叫他有些急了。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满涨的愉悦感,毕竟先前那么冷淡自持的一个人,渐渐也像个普通人一样,贪嗔痴俱全了。
“没成功。”
她的声音轻轻响起,祝淮书顿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所以我的初恋开始在心动,结束在他拒绝我的那一刻.
不过碧湖娘娘还是灵的,毕竟我还是跟爱的人结婚了。”
祝淮书没说话,静静望着她,抬手轻轻捺开她遮眼的刘海。她仰头看着他,他的手掌贴向她的后脑勺灬“池小姐,祝先生。”身后有人叫他们。
池娆搭在膝上的手指一蜷,立即回头,祝淮书收回手,撑在地上,也回头看去。
两个人并肩坐着,同样的幅度回头,同样略松散的姿势,一阵春风起,柳条拂动水面粼粼波动。
摄影眼疾手快,定格这一瞬间,低头检查成片。摄影助理过来说OK了,这部分拍摄可以结束了。
祝淮书先起身,伸出手扶池娆起身,几个人一同转场,去到订好的酒店。池娆也给祝鹤奕和怀雯敬了茶,怀雯用力握住她的手,满脸欣慰的笑容。“哎。”
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妇人,笑时与身边的男人面上显出几分相似的神态。池娆忽想起那枚造型繁复荼蘼的戒指,怀雯自述那是留给儿媳的。
那次会面不欢而散,她以为怀雯把戒指拿走了,后来才知道戒指被她悄悄放进茶几抽屉,恰巧薛善收拾东西,以为是池娆随手放的,就给她收起来了。
兜兜转转,东西还是到了她手里。回头看去,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怀雯的含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乖孩子,以后经常回家看瓜瓜。”
池娆没精力照顾那么多毛孩子,瓜瓜送给怀雯了,桃桃去了池姝那里,只有菠萝还呆在果宝身边。
池娆应声,怀雯赞许地点了点头,叫他们去忙别的吧。
池娆换了身衣服,去到大厅参加主仪式。这个自然是一团热闹,宣誓、交换戒指、接吻,台下总有浪潮似的欢呼声。
接下来还要挨桌敬酒。祝池两家都交游甚广,宾客名单一再精简,最终还是留下了六十几桌。后期几乎全是祝淮书在应酬,池娆只偷偷靠在他身后歇脚。
走完流程,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薛善体贴两个人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下了两把面条。
池娆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准备问薛善还有没有饭时,注意到祝淮书的视线。他已经吃完了,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薛善打招呼要走,他应了,池娆有点着急,“我还没吃饱呢”
“按你平时的饭量,两顿没吃,这顿吃完,也该饱了。”薛善提起挎包,朝门口走去,不忘嘱咐,“要细嚼慢咽。”
池娆有点不服气,想找祝淮书的帮忙,他却只是一笑,眼尾微翘,“是该少吃点。等会儿该受不了了。”意味深长的语气。
池娆眼盯着薛善头也不回地离开,转回头看见祝淮书眼里的笑意,握起水杯闷了一口,后知后觉地脸颊发烧。祝淮书起身走到她身侧,抽出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她看着他,眼睛眨巴几下,“我再吃两口可不可以?”
祝淮书微抬下颌,“你吃你的。”
池娆吞口水,转过头真准备吃了,拿起筷子正犹豫夹什么菜,身下的椅子吱呀一声,被拽过去了,她下意识用手撑住桌子。祝淮书手掌拊在她腰后,不轻不重地揉按。
池娆一时忘了呼吸,心跳有些加速,“你,你干嘛”甚至没敢看他。
“站一天太累了,帮你揉揉腰。”祝淮书嗓音沉缓。他丝毫不避讳,甚至拓宽了范围。
被他温热掌心按过的地方灼烧起来,池娆低下头,手指扣紧筷子,指尖微微泛白。她迟疑着,隐约直觉饭菜进不了自己的口了。
不知道摸到哪里,祝淮书的手顿了一下,仿佛迟疑了片刻。腰间一松,池娆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具体的,脑子里那根弦陡然绷直内衣。
她惊诧地起身躲过他的手掌,椅子被撞开,摩擦地板发出吱呀声响。池娆立即后悔自己太莽撞,不该站起来,用手去捂已经来不及了。
薄片布料落到地上,声音可以忽略不计,她却好似听见一声巨响。心跳骤停,随后如擂鼓似的跳动。
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慌乱地看向祝淮书,他弯腰捡起来,二指并拢着,眯了眯眼,顿了两秒,仿佛在确认这是什么东西。池娆僵直着不敢动,他另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掌住了她的后脑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温热的鼻息扑在敏|感耳畔,“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索性闭上眼睛,“梁、梁丝说很这个好看”
祝淮书仿佛在她耳边低笑了声,“是挺好看。”
池娆睫毛颤了颤,两只手无措地垂在腰侧,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得上前半步,紧接着祝淮书将她横抱起。
三层楼的距离,从来没有这样漫长过。以至于只是到了卧室门口,甚至还没来得及按下把手,池娆就被放下,按在门板上。祝淮书捏住她的下颌叫她抬头,低头覆下来。
走廊尽头的窗子没关,晚风呼啸刮过,窗框微响。
身后是冷硬的实木门板,身前却是紧挨着的灼|热,池娆眼梢有泪不觉流下。祝淮书却没停,握住她的腰,用了十分的力道,仿佛要把这一身骨血捏碎重组。
这一夜,池娆连呼吸都被攥碎。
她偶尔睁开眼睛,晃荡模糊间看到祝淮书的目光,那汹涌的悸|动,灼|烫的侵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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