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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是滚烫的。呼出来的气变成了白雾。
床上的被子早就换成了蚕丝被,池娆躺在上面,凉滑的触感让她几乎抓不住。握成拳,指缝中什么都没留下。
祝淮书没关灯,她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的吻自上而下,从脸颊滑到耳侧,落到脖颈,锁骨,顺着中间的细缝,滑到腰腹。
池娆推他,“还没关灯。”
“让它开着。”祝淮书试着扯了下,裙子却在她腰臀间卡住。他皱眉。
“你去关灯,我自己来。”池娆说。
祝淮书没动。
池娆支使不动他,干脆翻了个身,自己朝床头爬去。刚伸开腿,就被拽住脚踝,祝淮书一把把她扯回去。
“今天不关灯。”
“为”池娆本来想问为什么,想想到底还是自己理亏,没问出口。
“躺下。”祝淮书微抬下颌,示意她躺好。
他没戴眼镜,左手解右手的袖扣。眉头稍皱,少了平时的温敛,多了几分厌戾。
池娆思前想后,祝淮书“不行”的事她拢共没提几次,知道的人里,只有枚烨跟祝淮书熟识。她没忍住,亲切问候他祖宗。
“祝教授”
“不想?”
“不是,我是说轻点行不行,我手上有伤。”池娆举起两只涂过药的手,软塌塌搭在脸侧,试图打可怜牌。
“上次哭那么惨,不也没见你伤到。”
祝淮书稍仰头,单手解脖间衬衫扣子。
“但是上次你没生气嘛…”池娆苦瓜脸,“我都解释了嘛,是因为你之前自制力太好了,导致了一些误会,我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会有人当真。”
祝淮书盯住她,忽然停了动作。那双沉幽的眸几乎像不见月的黑夜,戚戚有风声。
池娆被他盯得有点紧张,吞了吞口水。他停了解扣子的动作,垂下手,她刚要松口气,就听见这人问:
“你明天要去看什么线上节目的录制?”
池娆赶紧点点头,想到枚烨,心里一紧,“本来是要跟枚烨一起去,但之前不知道这么多嘛。
现在我决定抛弃他了。”
她骨碌翻身找手机,“我马上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不带他了。"
她找到手机,跪坐床边,把消息发出去。祝淮书略斜散地站在床边,单手扶着床头,懒懒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发了,祝教授。”池娆讨好地笑。
“不带他,你打算怎么进去?”祝淮书问。
池娆被他问住了。对啊,枚烨既没给她票,也没给她任何通行证,那她怎么进去?
“那我还是”跟他一起去吧。
池娆看了眼手机。
“嗯?”祝淮书一个凌厉的眼神把她吓了回去。
池娆想了想,到底舍不得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第一期。
她慢慢磨蹭到祝淮书手边,攥住他的手指,“祝教授,你不是也认识人嘛,你帮帮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祝淮书虽然还是沉这张脸,但是唇角勾起了似有若无的弧度。
“可以。”
“但要看你表现。”
池娆心里瑟缩了一下。
祝淮书抬手,“褪掉。”@灯也不关,青.天白日似的,这多少有点让人难为情了。
池娆磨磨蹭蹭起身,拽住裙摆。
裙子是棉质的,腰身改过,很贴合她的身材,只是臀腰比比较大,穿脱不大方便。
把裙子丢到一边,她有点气喘。
祝淮书站在原地没动。池娆疑惑,他挑了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解了一半的扣子。
池娆恍然大悟,是让她帮他脱衣服。
她平时线上线下没少见男菩萨,也动手摸过人家腹肌,但是这次面对祝淮书,她完全没有自以为的淡定。
扣子已经解开三四颗,她从胸口位置继续,刚做的美甲有点碍手,捏小颗的真贝纽扣不太方便,几次滑落。
雾粉色渐变的法式甲面很漂亮,弧度圆润,从扣间滑落时发出嗒的轻响,池娆额前渗出一层薄汗。
解最后一颗,需要把衬衫从西裤中抽出来,她拽了一下,布料发出咻的摩擦声。
“你转一下。”池娆半跪在床边,不方便帮他脱掉。
祝淮书没动,眼皮都没掀一下。
池娆心说得,您是大爷。她放下腿,踩着地毯站起身,垫脚捏住他的衣领,把衬衫褪了下来。
祝淮书是有锻炼痕迹的身材,腹肌和胳膊上的肌肉都很明显,肩膀平阔,窄腰上人鱼线消隐在皮带下。
池娆默默吞口水,手指伸向他的皮带,有点犹豫。这东西怎么解来着?她又收回胳膊,用手背蹭了下额头,湿漉漉的。
她无助地看向祝淮书,用眼神耍赖,意思是您自己来吧,不想动了。
祝淮书朝她挑眉。
她继续耍赖。
“听说,你跟枚烨是在酒吧认识的。”
池娆赶紧上手,一阵摸索研究,咔嚓一声,皮带解开了。
“我们是那个,活动嘛,会长决定的。”她仰头,讨好地笑着说。
“你们经常去?”
“我只去过一次,他们我就不知道了。"
裁剪精良的西裤被随手丢到床尾凳。发出噗一声轻响。
“以后不要再去了。”祝淮书伸出手。
池娆替他解腕表。
沉默了半晌。
她点头。
“我刚才说什么?”祝淮书淡声问。
池娆转身把取下来的腕表放柜子上,声音闷闷的,有点委屈,“以后再也不去了。"
“哪?”
“酒吧”
“祝教授,好了。”池娆耷拉脑袋。
“好了?”祝淮书挑眉。
/
祝淮书真不是什么好人。
结束之后,池娆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流泪一边想。
不知道多久前,她就听到自己嗓子哑了,可祝淮书压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身边已经没人了。一些水分,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都在从身体内往外流淌。
咔擦一声轻响。
祝淮书从门外回来,他披了件绸制睡袍,衣摆凌乱,连腰带都没系,跟平时很不一样。
“喝点水。”他扶起池娆,把水喂到她嘴边。
池娆泪水流了一晚上,捧住杯子,不要命地灌了一大口。
“慢点。都是你的。”祝淮书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去洗澡。”池娆放下杯子,湿润的睫毛缀在眼睑边,巧润得可怜。
祝淮书起身放杯子,没应声。
她以为这次还是要让她自己动手的意思,慢慢爬起身,准备下床。
祝淮书扣住她的纤弱的脚踝。
“结束再去。”
池娆身子一僵,腰塌下去,“还没结束?”嗓子还是哑的。
祝淮书不说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弓起的身体背面,像某种猎手在打量自己的猎物,漫不经心里带着点毋庸置疑的占有性。
她抬手扯被子盖身上,扭头小声问:“下次吧,祝教授。”
祝淮书轻轻摇头。
池娆眼角立刻湿润。
她太累了,身体上的疲劳让她顾不得理智。
“不要了不要了,呜呜呜,放过我吧祝教授。”
“这就累了?”祝淮书皱眉。
池娆总觉得这人难以置信的语气是在嘲讽她,更难过了。她把脸埋在床上,闷声呜咽。
“明天不想去了?”
想。”
“过来。”
“我去找枚烨行不行。”
“"
身边安静了两秒,池娆感觉不太对劲。
身上忽然一凉,她想抓被子,手在身边摸索半天,没摸到,只好硬着头皮回头,正对上祝淮书凉嗖嗖的视线。
“他本来也去不了。"
祝淮书嗓音冷冽。
“你猜他找的谁?”
看来枚烨那家伙也找的祝淮书。居然是这么回事。池娆又把枚烨骂了一遍。
她怂了,磨蹭着爬回去,抱住祝淮书的胳膊。
“想做什么?”
“说话。”
祝淮书问了两句,池娆死活不开口,他干脆把她拎起来放自己腿上。
池娆被他磨得没办法,又直不起腰,干脆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热汗顺着他鬓后发茬滑落,在耳侧滑过塌陷处,顺着脖颈落到肩颈上。
第一次见面,他是清冷的,矜贵的,后来相处过一段时间,池娆才发现他的温和与柔软,可每到这个时候,她又发现前面什么清冷禁欲全是骗人的。
这人凶悍又不讲理,掌控欲很强。她猜他在讲台上估计也温柔不到哪里去。居然还有那么多小女生喜欢。池娆怀疑他的仰慕者多少有点受虐倾向。
祝淮书忽然撞她。
“还想着那小子呢?”
温.热鼻息洒在耳边,池娆瑟缩,泪水溢出来,“没、没有”
她几乎坐不住。
“祝祝教授,你太难,太难伺候了。呜呜呜她用力抱怨。
祝淮书皱眉,扬手往她腰下拍了一巴掌,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话。
白皙肌肤上,迅速浮现红色巴掌印。池娆委屈又反抗不了,瘪着嘴抓紧他的肩膀。
生理性眼泪没停,一委屈,泪珠更多了,她哭得涕泗横流。
鼻尖泛红,浮现几颗细小的汗珠。
“这点出息。”祝淮书说。
池娆不是没脾气,听见他轻嗤,干脆推他,“呜呜呜不要你了!我还是喜欢跟枚烨待在一起。我们离…”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祝淮书眸色沉黯,捏住她的后颈,将人往身上按,用唇堵住她没说完的话。
硬碰硬,磕到牙齿了,池娆吃痛呜咽,唇边有股腥甜。
祝淮书扣住她的手,鸦漆漆的眸子冷冽微愠,“想说什么?”
池娆眼梢绯红,泪花泛光,拼命摇头。
她终于知道祝淮书为什么不让关灯了。这脸色看得忒清楚,她没有半点不理会他情绪的机会。
“真不说?”
池娆继续摇头。
祝淮书松开她的手,“好。现在不说,以后也不许提。”
池娆想说凭什么啊,似乎被他看出来,全吞没在骇浪飘摇中。
从在书房听到他那句话,池娆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劫。
任他折腾吧,她想。
迷蒙间听见他低回磁性的声音。
“长点记性。”他说。
池娆心说长记性了。
以后什么事都不能跟男人讲。
次日上午的早八。
池娆全程像一条失去信仰的鱼,戴着口罩,面无表情托腮盯着台上的教授。
“实在不行你就睡一会吧,姑奶奶。”梁丝看不过她这副死样子。
池娆如梦初醒,揉眼睛换PPT,“不行。最后一节课了。"
虽然咸鱼,但她没有放弃期末考试。
梁丝看她坚持,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哎,但是你今早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池娆瞥她一眼,有气无力地竖起食指,示意台上在讲课。
梁丝撇嘴,不再说话。
教授在讲台上划重点,池娆拖着不怎么利索的身子坚持记笔记。只是那横不平竖不直的笔画,让梁丝瞧着都揪心,怀疑她的胳膊下一秒就要罢工。
@叮铃下课铃打响。
池娆脱力地伏到桌上。
“怎么回事,如实交代。”梁丝好奇地凑在她身边,用手揪了下她的口罩带子。
口罩对妆容破坏性很大,尤其最近天气渐渐变热,学校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戴口罩,池娆很少一直戴。
池娆打了个哈欠,拍开她的手,“没化妆。”
“怪不得你不热吗?”梁丝满脸同情。
她是习惯素颜了的,不出去玩的话随便擦个防晒就出门了,每次等池娆等得心焦。
这栋楼的教室没装空调,只有两排吊扇滋啦滋啦转动,撩起来风也微热。
“习惯了。”池娆收拾书本。
教室里大多数人都走掉了,池娆走在前面,梁丝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哎你这里是什么?”
“哈?”池娆回头。
梁丝撩开她披在肩后的头发,上面几块斑驳可疑的红迹。
“哟,我说怎么起晚了,原来是昨晚熬夜跟祝教授上课呢。”梁丝坏笑。
池娆拍开梁丝的手,甩开她朝前走,“我才没起晚。”
梁丝赶紧跟上,“那你怎么不化妆?”
“你猜我遮掉前面这些花了多久?”池娆用指腹揩了下锁骨附近。
“啧啧。”梁丝感叹,“战况激烈。祝教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行的祝教授了。"
“别提那事了行不行。”池娆没好气。
“为什么?当初不就是你喊得最欢嘛。”梁丝不解。
教学楼人来人往。
已经下课五分钟了,不知道哪个教室在拖堂,门口下一堂课的学生蹲着站着占据大半个走廊,有人抱着电脑跑程序,有人在背单词。
池娆忽然想到自己高中的时候。她当时也挺卷的,连吃饭时都得拿本笔记背。倒不是多喜欢学习,就是有种不这么干就找不到任何价值的焦虑。
一只手在眼前晃悠好几下,“哎,你手机响了。"
梁丝提醒她。
池娆赶紧从包里翻出手机,是枚烨的电话。
池娆犹豫片刻,接起。
“喂。枚烨。”
“池娆,我在你学校门口,西南门。”
“昨天不是说好,不去了吗。”池娆皱眉。
枚烨似乎笑了下,“我说过我会等你的。你去也好,不去也好,我总得到吧。”
“枚烨,我再说一遍,你等不到我。你现在换个目标,不围着我转,说不定咱俩还能做朋友。”
“反正他又不行,脾气也不好,你为什么.
”枚烨有点烦躁。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池娆就生气。
“你站那别动。”
“什么什么什么?你跟枚烨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了吗?你生什么气啊?”梁丝在一边听得满头雾水。
池娆脚下生风,“我去西南门一趟,你先回去吧。”
梁丝被撂下,气得跺脚。
/
池娆直接扫了辆共享助力车,风风火火赶到西南门,枚烨个头高,卫衣牛仔裤,打扮清爽,脸长得很不错,站在大学校园门口很吸睛。
池娆看见他就来气,直接没给他好脸色。
“池娆,你出来了。”枚烨惊喜。
池娆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勾手示意枚烨跟上自己。
她走到门口一侧的长廊。这道廊正对学校的人工湖,六月末,里面长满荷叶,太阳底下碧波微荡。
走廊上不知道哪来的一滩水,淅淅沥沥顺着台阶往下流,池娆踩了一脚,不小心溅湿鞋子。真倒霉。
“哎,池娆。”枚烨有点着急地叫她的名字。
“干嘛?”
池娆话还没说完,被枚烨搂进怀里,转了个身。
一阵滋滋的声音伴着微凉的水喷撒过来,再次打湿走廊的石柱子。
周围有人小声惊呼。
旁观者视角里,高大英俊的男生把精致漂亮的女孩护在怀里,转了个圈圈,简直是偶像剧情节。
池娆低头盯着被打湿的鞋子,蜷了下脚趾。果然,里面也湿透了。
“没事吧。”枚烨关切地问。
池娆欲言又止。
“怎么了?”枚烨疑惑。
“有没有可能,我其实看到那个水管了。如果你不突然冲出来,我就能躲过去。”
她早就注意到一边湖水里转圈圈的水管子,刚才看好了柱子后面的干燥处,计划着一步跨过去就不会湿衣服鞋子“啊,抱歉。”枚烨低头,额前碎发湿漉漉趴着,水珠顺着眉眼滑落,身上卫衣从后背湿到腰侧,贴在身上,像只淋了雨的大狗狗。
池娆再想生气,此刻也没了脾气,只能后撤一步,退到干燥处,跺跺脚。
“你在国外也是这么撩妹的?真风流得起来?”她从包里翻出包纸巾,扯出两张递给枚烨。
枚烨被她问笑了,接过纸巾,“我在国外那一套,你肯定不吃。”
池娆觉得这人傻不愣登的,没忍住笑出来,“你省省吧。这套我也不吃。”
“那我再修炼修炼。”枚烨说,转身指着一边停车场的方向,“我车在那边。”
“你自个儿去吧。我可没说要跟你一起。”池娆低头,盘算着怎么换双鞋。
“池娆,你都出来了。”枚烨耷拉眉眼。池娆不搭理他,他就围着她转圈,最后干脆蹲下,仰头问她,“我都联系好了,还能后台合影呢。”
这么大只男人蹲在地上跟池娆说话,还有点撒娇的意思,她真架不住。只好挪开视线。
“你联系谁了?祝教授?”
枚烨愣了一下,“他只是给了我微信后面是我自己发现陈讷跟我爸认识的。”
“那也不行。”池娆摆手,“我得走了。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落汤鸡似的。”
池娆走在前面,枚烨追她,她忽然顿住脚步。
“我x。"
枚烨惊讶,第一次听她骂脏话。
“你害死我了枚烨。”
枚烨疑惑抬头,却见池娆笑容甜美,朝停车场某个方向挥手打招呼。
祝淮书单手抄兜,站在车一侧,艳阳当头,那张脸色却冷得让人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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