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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太窄,且西边背阳,两旁建筑又是前朝太子府,虽荒废已久,可格局仍在,高墙林立,更是遮天蔽日。采薇也是心急回宫,故而选了此条不甚安全的小路,果真就遇了敌。心里一边是害怕,一边又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玩完,公主要是在她手里出了事,她凌迟都不足以平皇帝怒火,估计还要连累亲朋连坐,于是更害怕了。
不过也是,今日帝后亲耕,全城戒严,她如何会想到竟有歹人能偷入天子脚下埋击公主?
这些黑衣人也皆是训练有素的,但因是对付两个女子,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中少女,就显得颇懈怠了些,叫楚玖找到机会甩脱她们奔到了巷口,忽听得身后“哎呀”一声,采薇被一个破竹篓子绊倒了,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她步子一顿,也还没想好是回去扶还是直接跑,就又被他们追到了。
“九公主真是好身手,竟能甩脱我们。”
一领头的黑衣人如是道。
楚玖在心里哼哼两声,要不是穿越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来得及将内家功夫练起来,十个这么多人也都得死在她的避雪剑下。然,她现在也只能板着一张脸,装作放弃抵抗地慢慢朝采薇走近,忽略她撕心裂肺的“公主快跑啊!不要管奴婢了!”的嘶鸣,淡漠道:“你们知道本宫是九公主,全大景敢对本公主动手的,一个巴掌数的清。”
领头人一愣,倒是没想到传闻中以跋扈见长的九公主会这么一针见血,但也就那么一瞬。迎面便飞过来一个尤带污水菜叶的破竹篓,楚玖趁机拉起采薇,往巷口狂奔。
从胸腔里带出惊天动地的呼喝刚响了那么一两声,后背便迎来陡然一击,撞得她两眼发昏,胸口一窒,也要似采薇那般直挺挺地倒下去。
一声男人带着无限惊慌与愤怒的喊声炸响在耳边。
“何人当街行凶!”
采薇拉不住她,她单膝跪在地上,捂住胸口无声咳了几下,隐约听到几个重物坠地的响声。再抬头时,见一高大身影背光而来,停在她面前,宽大温暖的手将她轻轻一捞,就提了起来。
“可有何处感到不适?”
楚玖想摇头,可胸口又是一闷,呛出一汪泪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水模糊了眼前人凌厉且熟悉的五官,她想去抹掉,可离了他手的支撑,才发觉两腿瘫软得跟煮熟了的面条似的,且脚腕处还隐隐传来钻心的疼,又只能跌进他怀中。
但嗅到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觉到他横在自己背上以及腰上保护欲十足的两臂,就突然安心了下来,什么委屈都没了,只想窝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
尚是个丫头的九公主在将军怀里蹭了蹭,毛茸茸的头顶蹭到将军略有些胡渣的下巴,还发出一两声小兽一般的哼唧,于是将军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膝身,横在她腰间的手下滑,揽在膝盖处,再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起来。
“我送你回宫。”
楚玖点点头,两只手臂自然而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头则埋进了胸口,熟练得像做了一辈子似的。
采薇努力咽下了心口好奇的小火苗,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烂菜叶子和污水,坚强地跟在两人身后。
至宫门外,需经守卫盘查,见大将军休沐期至,原还想询问一番,采薇掏出公主令牌就直接砸他脸上了。楚玖还从秦霜怀里抬起一边脸,凶他:“怎可对将军如此无礼?”
兴许是宫门口对那守卫太过凶残的报应,三人急匆匆地赶回揽芳宫,宫门一开,就见大小宫女颤颤巍巍地跪了一地,尽头皇后与太子各坐一边,一人表情冷凝,一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换做平常,她这样偷溜出宫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但今次不同,她出宫已在其次,最让皇后接受不了的,是居然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对公主动手!
尤其据秦霜所说,那些人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且也明确知道九公主的身份。
她接受不了,皇帝也同样接受不了,召秦霜过去详细询问了一番。秦霜当时只想救人,那些黑衣人眼见不敌,也溜得极快,他并未留下一两个做突破口,不过却提供了彻查的思路。
“臣观那些黑衣人,招式路数应出自府军,非江湖人士。见机便走,亦不是豢养的门客死士。”
皇帝了然,又赞了他几句无愧为国之栋梁,救公主于危难之中,最后想了想,干脆将彻查此事的重任交于了他。
@秦霜查案向来单刀直入,且他身任锋羽大将军之职,又有皇帝手信,大刀阔斧地劈下来,真有叫人胆战心惊的本事。
他先是命全城继续戒严,城中百姓只准进不准出,原本盘查城门的御林军也换成了他的亲信西南军,认死理,没有皇帝手信,便是丞相出城也要被拦。丞相乃文官之首,学富五车,平生最大抱负便是以文治国,天下大同,坚决抵制这群莽撞的武夫们四处争战,挑起事端。
因出城被拒一事,丞相深觉颜面扫地,对这群武夫更加深恶痛绝,尤以那官位最高,也最不服管的锋羽将军为甚。他虽不知将军为何会如此胆大,敢直接换了小半的御林军,插手皇城布防事宜,但一直眼观他如此膨胀,手越伸越长,眼看就要伸到丞相府了,显然不是办法,遂联合了几位大臣准备上奏。
但他还是有自己的思量,锋羽将军征战多年,在一干文官排挤中还能稳站金銮殿之首,显然不是鲁莽之辈。他这次行事太过反常,背后定有倚仗,只是这倚仗为何,就很让人琢磨。
在这种情况下,主帅肯定不能出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遣卒去探下路了。
张侍郎再一次持笏上前,言辞激烈地指责锋羽将军包藏祸心,妄图掌控皇城布防,皇帝眉峰一挑,从鼻中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哼,却也不阻止。
董魏光攥紧了手里的浮尘,微垂着头,视线从陛下身上收回,转而投向熙熙攘攘的大殿—一以张侍郎为首,如雨后春笋般又冒出了不少神情愤慨的大臣,那一个个的,就好像秦将军撬了他们祖坟似的。
董魏光在心里叹了叹,他侍奉陛下已久,知道陛下这种表现已是气极。不过想来也该,九公主遇袭之事并未声张,也仅他这个御前大总管并揽芳宫一二宫女得知,秦霜那边的人想来口风也紧,这事断不会轻易叫朝中人知道了去。陛下的意思,也是借机对朝中一部分大臣进行筛除这个时候最想要洗清自己嫌疑的,定然是背后风煽得最厉害的。
皇帝也知道殿下这些愣头青们十之八九是被推上来填海的,可也仍旧控制不住地生气,甚至是迁怒。
他的宝贝九儿前天就在皇城脚下遇袭了,因为这些人吹捧得像铁桶一般的皇城布防,若不是秦霜及时赶到,今天或许他就要下令举行国丧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恨不得将底下这些人全斩了,给九儿陪葬!
皇帝也并非生来就是皇帝,他在成为皇帝的路上也度过了一段由皇子变太子再变皇子的艰难历程,最后冒险得了帝位,也斩过几位至亲手足。所以天家人,别看他们外表多么的无害纯良,虚怀若谷,实际上骨头都是黑的,也是尖的。
当皇帝微微上扬着嘴角,敛着他那一双凤眸里的寒光,一一从殿下争执不休的臣子身上扫过时,丞相执着笏板的手就是一抖,有种身陷泥潭的无力感从双足渐渐蔓延至全身。而当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回神后,却发现手中笏板已被冷汗浸透。@“该死的,李尔那厮又害老夫!”
安国公一脉,上溯到三代以前,乃皇室景氏旁亲,有远见的先祖立下从龙之功,助大景开国皇帝登位,余荫数百年。然,先辈造林,后辈乘凉,家室优渥多造胸无长志之后辈,安国公府自授爵那代以来,每况愈下。仅到了这代,爵位叫府里一个侧室生的孩子抢了去,该子长袖善舞,处事圆滑,好结姻亲之盟,愣是这样开辟出了一条以后宅为中心的上升路线,渐渐在这京城里也慢慢有了话语权。
而李尔攀上的最高的一门姻亲,乃是庆国公府。庆国公府自然和安国公府不同,上一辈打下的天下,到这辈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趋势,尤其是还出了一个贵妃娘娘,娘娘膝下又有一个德才兼备的二皇子,到时天下二分,庆国公府一步登天也未可知。
讲到此处,想必已经庆国公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孙贵妃几番按捺,终是没有给家中寄信,也未曾打听过皇城戒严之事分毫,整日呆在宫殿里,规矩得不像话,就连二皇子与景如容也被她带得安静了许多。
故而乍然听到御林军来报,揽芳宫外抓了个形迹可疑的宫女,张口道自己是慕云宫五皇子殿下的宫女,有要事禀告九公主殿下,她第一反应便是景如容与孙贵妃那厮暗中憋的什么诡计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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