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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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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应隐带着商邵亲笔签名的合同回家。

    新拟定的合同条款中,规定了她每周至少要见商邵三次,每次除来回路程外,不得短于一小时。

    考虑到她的工作属性,极可能出现进组封闭几个月的情况,因此采取弹性制,缺了的天数,就在放假时集中弥补。

    十分严谨,堪称劳务合同。

    俊仪和缇文正在影音室里看喜剧片,两人窝在沙发上抱着薯片乐不可支,见应隐推门而入,都跳起来:“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应隐踢掉拖鞋,“不回来我睡哪儿?挤挤。”

    俊仪往旁边挪,把中间的地方让给应隐:“是港3送你回来吗?”

    “不是。”

    “商先生又不亲自送你回来。”俊仪抗议。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空?”应隐抢过薯片,心不在焉地啃着。

    何况签完合同收了三千万,她蓦然便有些尴尬。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收了钱,跟他成了雇佣关系,他真成了她的金主爸爸,说话气焰无端软三分。

    吃饭时,差点站一旁给他端茶倒水布菜,直到商邵放下筷子,冷冰冰地说:“你正常点。”

    吃完饭,她陪人去后院散步。海风舒爽,林间有香气,氛围恰到好处,但或许是在鲸鲨馆的失控太过尴尬,因而谁都很沉默。

    走了半小时,应隐弱声欲言又止:“商先生u商邵:“你说。”

    “今天这一小时算出勤吗?”

    商邵:“”

    他是没想到,一路上看她心思很重,原来只是在盘算这个。

    应隐绞着手指:“因为下两周有两个晚宴,不算出勤的话那”

    朦胧月色下,商邵没等她说完,便淡淡瞥她一眼:“很亏是么?”

    “要不要给你安排一台打卡机?”

    应隐跟他客气,用员工对老板的语气:“那倒不用,我相信商先生,而且康叔应该会记录的吧u商邵静了两秒,调转了脚步:“走吧。”

    “啊?”

    商邵加重语气:“你可以回去了。"

    应隐听得出,她大约又是惹他不高兴了。

    她是不是扫了他的兴?

    回了房子,商邵果然也没怎么跟她道别,只让康叔安排车送她回去,便没了下文车子载着应隐离开时,她回头仰望那栋庞大的别墅,二楼书房中灯火通明,从落地窗的视野延伸进去,应隐看到他俯首站在几案后,正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练着书法。

    家庭影院的幕布上,喜剧电影温暖明亮,正演到大团圆结局。

    应隐咀嚼薯片的动作很慢。

    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练书法的模样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他的书房好大,落地窗有十几米宽,那张几案摆在正中,显得四周空旷孤寂。

    “缇文。”她叫了庄缇文一声。

    “嗯?”

    “商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么?”

    缇文现在面对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某种程度上来说,商邵算是她的偶像,商家小辈没有人不崇拜他、敬重他的,现在他玩了女明星,这让缇文心里弥漫着一股天崩地裂的塌房感。

    算了算了,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也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商先生在香港时,朋友家人都在身边,现在刚来宁市,除了从香港带过来的管家和佣人外,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所以看着才比较独来独往。”

    庄缇文答道,“而且他事业繁忙,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他以前在香港,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经常出差。商宇的业务太广,又都是很高层面的合作,所以经常出访,还有各种论坛啊,峰会啊之类的,也偶尔会在新加坡总部那边住,或者南美,非洲,三五个月这样,难得年底才会休假。”

    @程俊仪“哇”一声:“缇文,你好了解他喔。”

    陈又涵这个理由永远好用。缇文抱着抱枕耸耸肩:“因为GC是商家在宁市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那他这么忙,岂不是没有时间陪女朋友?”

    缇文笑一声,看着应隐揶揄:“你怕他没时间陪你啊?”

    应隐脸一红,抓一把薯片断然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缇文料想也是如此,她和商邵应该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牵扯不到感情的或者说,最起码现在还没牵扯上。

    “他有时间陪,没有也会挤出来的,”缇文口吻随意:“当然啦,我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

    “不知道商先生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俊仪仰起脸,像是在努力想象。

    “嗯”缇文记起一件事:“他女朋友喜欢烟花,前年维港的新年烟花秀,前所未有的漂亮、隆重,整个维港十几万人都看到了,但他们不知道,那其实是他为她而放。”

    俊仪的脸垂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些故事在她的想象力之外。

    其实她还是能想象出那种盛大漂亮的,维港的海水荡漾如此温柔,新年的钟声庄严辽远,被金色流光和粉紫色烟火所点亮的天空,照亮了下面每一双仰望惊叹的眼。

    但程俊仪没有发出惊叹,而是心底一紧,默默地看向应隐。

    “怎么了?”缇文笑问:“其实还好,没有特别贵,几百万而已。”她瞥一眼应隐,口吻温柔:“不及你那枚戒指一半。”

    应隐的笑是双面胶贴紧的假面,她“嗯”一声,“对啊,好傻,干吗要放烟花?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只要珠宝和钱。”

    俊仪舒一口气,心里暗暗放下心来,站起身来拉应隐:“你应该去睡觉了,过两天还要去储安妮那里试造型,小心水肿!”

    应隐就势被她拉起,老老实实地去洗澡。

    解开白色蕾丝胸衣时,她的脑中不可遏制地划过他那双手。

    那双如玉质扇骨,分明修长的手。

    明明看着是一双禁欲的手,该握钢笔,该写漂亮的签名,填支票,就是不该解女人的衣服。

    洗过澡上了床,应隐却根本没有睡意,一会儿想到他一个人练书法的身影,一会儿想到维港的烟花。

    她刚刚没说,前年的元旦,她就在维港,是陪应帆过去购物的。应帆提着各种奢侈品购物的袋子,站在商场的门口,长了细纹的眼睛被烟火照得熠熠生辉。

    她说:“好漂亮的烟花呢。”

    应隐戴着口罩,陪她仰头望,天空那么热闹。

    原来她已经仰望过他的爱情,她是他浪漫中十万分之一的路人。

    过了半个钟,应隐放弃入睡努力,拨通了经纪人麦安言的电话。

    麦安言深夜接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开微博看热搜,一边迟疑地问:“出事了?”

    @“还没。”

    “还没”麦安言一脸麻木,十分上道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谈恋爱了。"

    麦安言:“…”

    虽然有很多艺人会将恋情隐瞒公司,让经纪人和全网吃瓜群众同时从热搜上被通知,但那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除了在危机公关中被打得手忙脚乱、赔付天价违约金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姑奶奶。”麦安言叹了声气,没太发火,而是有些疲惫地说:“肯定不是宋时璋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麦安言快气笑了:“上次宋时璋给你弄了套Hayworth,虽然热搜难听,但出圈图效果好啊,安妮本来有八成把握再弄一套的,没弄成,听说是宋时璋跟Hayworth那边打过招呼了。"

    应隐默不作声听着,也不算太意外:“我明天去安妮那里看看别的。我跟宋时璋说清楚了,以后他的红毯和宴会,我不会作陪。”

    “难怪。”麦安言啧一声:“你出道十二年没给我惹过事,一得罪就得罪个大的,我能说什么?”

    麦安言跟应隐也算是相逢于微时,彼时她刚出道,他还是个小小的执行经纪。一路走来,他比谁都了解应隐的个性。

    她很聪明,懂得有舍有得,当了明星,享受了星光,自然也要包容背后的一切龃龉。饭局,酒会,她随叫随到,既端得起气场,又放得下身段。

    其实她的讨好、捧场、奉承,都是流于表面而假惺惺的,谁都知道她在做戏。但她这样高傲美丽的人,肯为之做一做戏,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意满的识时务、一种令人心痒的臣服。

    应隐会狠下心来得罪宋时璋,完全出乎于麦安言的意料。

    “他不会怎么样的,”应隐耸着一侧肩膀,将手机夹在耳下,两手翻阅着一本全彩电影图册,“顶多跟剧组打打招呼,让我日子难过一点。”

    她语气浑不在意,麦安言却快炸了:“什么叫“顶多”?让你日子难过一点,这还不够吗?!你这两年流量一直在下降,Greta合约到期,为什么只给你续了一个香氛大使title,你心里没数么?这种时候跟宋时璋撕破脸,”麦安言摇摇头,长舒一口气:“说实话,隐隐,我搞不懂你,你一直很聪明很能忍的。”

    “安言,你的商业化思路推开了柯老师,但他跟你解约后,片约不断,还不用上热搜挨骂。柯老师走得通的路,我为什么不能走?”应隐很平静地反问他。

    麦安言冷声:“他能解约,是因为汤总手下留情,你的解约费,我提醒你,是一亿三千万,而不是柯屿的两千万,明白?”

    应隐出道早,在辰野旗下走过了十二年,合约续了三次,最后一次,辰野给她的分成提高到了罕见的四成,与之对应的则是天价解约费。

    “谢谢你的提醒,今晚上的噩梦有了。”应隐懒洋洋地说,一心一意翻阅手中画卷。

    “何况柯老师跟商陆什么关系?你有这关系有这背景吗?”麦安言咄咄逼人。

    应隐咬了下唇,唇角微抬,却乖乖地说:“没有。”

    “现在告诉我你谈了个谁,”麦安言冷酷地说:“别告诉我是演员,我会炸。”

    花粉基本无法接受正主跟圈内男演员恋爱,这在他们看来是某种不思进取、为爱堕落、烂泥扶不上墙尤其是以应隐走到的职业高度,除非柯屿那种级别的大满贯影帝,否则谁来都不好使。

    如果应隐真谈了个演员,能直接糊穿一个档位。

    应隐漫不经心:“一个素人,不是圈内的。”

    “素人!”麦安言一把拍上额头:“老天,你得罪个大佬,找了个素人?你是真会算账啊!”

    应隐轻轻一声笑,懒洋洋的嗲:“是是是,你多担待啦。”

    她在跟麦安言扯皮时,商邵那边也在通电话。

    缇文在大半夜接到他来电,惊悚得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商邵问:“睡了吗?”

    缇文故意问:“哪个?”

    商邵不吃这套:“别耍小聪明。”

    缇文不敢跟他造次,拖长调子汇报道::睡了睡了,早就睡了…”

    商邵应一声,嘱咐她:“我跟她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我懂我懂,不跟任何人说。”缇文迟疑了一下:“邵哥哥,那个灬前年维港的烟花,是你放的吧?”

    “怎么可能。”

    “啊?”缇文懵了:不是吗?可是过年的时候我听”

    “真不是。”商邵冷淡中微微一丝无奈:“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突然想起来”庄缇文语气十分心虚:“刚刚帮你散布了一下浪漫谣言”

    商邵:”

    “没事的吧。”她找补:“反正应小姐也是跟你逢场作戏,又不会吃醋。”

    “她说什么。”商邵问得不动声色。

    “她说好傻,烟花放一放就没了,如果是她,就只要钱和珠宝。”

    商邵点点头,唇角很轻微地抬了下,但一时之间没说话。

    “她是个聪明人。”他最终说。

    庄缇文也看不见他那边的神情,只知道声音听着没有异样。

    她嘻嘻笑了一下,转变话题问:“邵哥哥,我给你当卧底,是不是该领两份工资啊?”

    “没让你给我当卧底。”商邵若有似无地笑笑,“以后也不用帮我打探她的心意,我不需要知道。”

    挂了电话,他把毛笔搁上笔架,垂眸看了会儿宣纸上的四个字。

    君子慎独这四个字,他写了一晚上。

    宣纸上墨迹未干,商邵按下开关,通明的灯火闪了一闪,在一刹陷入黑暗,他孤身一人离开,没有使唤任何人。

    第三天一早,应隐就到了储安妮的工作室。

    明星造型工作室永远都堆满了衣服鞋子首饰,有时候一间房堆个几百近千件,十几个造型助理没日没夜地整理名录、熨烫、拍图。管你多高级的成衣还是高定,也不过是挂在龙门架上的命运。

    储安妮也签了很多艺人,但今天是专属于应隐的。最大的那一间已经整理妥当,三面龙门架上满满当当挂着裙子,都是给她的备选。

    lookbook之前就已经对接给了庄缇文,应隐看过,心里大致有数,她已经尽了力了,没有敷衍,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本来是要借Hayworth的,我已经跟他们通过气了,上次的图,品牌其实很满意的,不过”储安妮面露难色。

    “我知道,安言昨晚跟我说了。”

    深秋清晨冷,应隐解下薄绒大衣,露出里面的吊带衬裙,半透明的。这是她的偷懒穿法,反正都是试衣服。

    “时尚大典这种场合,以你的咖位是一定要穿高定的,但是我能问的,都已经问过了…”

    储安妮在ipad上划出lookbook递给她:“成衣没有问题,我可以提供秀场款,超季也有几套,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成衣跟高定的华丽重工是不能比的。”

    “上次那个Musel呢?”庄缇文问。

    “Musel确实主动提供了礼服,但是一,Musel的高定线是新总监来了重开的,目前还不是法国高定协会的会员,只是guestmembers,不能用“haute couture”,你穿了,如果有博主要挑刺的话,也是能挑的。”

    俊仪“嗯嗯”点头,“他们会说你打肿脸充胖子。”

    “那第二呢?”缇文问。

    “第二,Musel这次的礼服,我觉得不够压场,剪裁上,工艺上,材质上,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当然,以你的身材和气场,穿了也不会差,但会被别人压下去。”

    储安妮认真地给出分析比较:“我给你挑的这些成衣,或者独立设计师款,会比它更有存在感一点。”

    “所以现在就是两个选择,穿Musel的高定线,但会被人阴阳怪气,或者保守点穿成衣或独立设计师,牺牲了逼格,但最起码好看。”俊仪总结道。

    “星钻之夜呢?”应隐问。

    星钻之夜跟时尚大典一样,也是重量级的晚宴,时尚大典是顶级女刊《Moda》主办,星钻之夜则是另一家顶刊《星钻》主办,两家针尖对麦芒,在中国大陆区打得尤为火热,大部分明星都不会厚此薄彼,去了这个缺席那个。

    “星钻之夜…”储安妮沉默了一下:“也是一样的情况。”

    程俊仪一语道破真相:“赵漫漫真幼稚,四十几岁的人了,绕一大圈拉帮结派孤立你。”

    储安妮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就好像班里的一个人缘活跃分子,拉了其他所有的优等生不跟你玩。应隐当然还有海量的选择,但确实都是退而求其次。

    得益于赵漫漫在杂志、以及各大奢侈品中国公关代理间的人缘和能量,这种单向的拉黑,甚至不会被外人所知道。他们只能发现应隐的衣服莫名就开始变丑变土变normal了。

    “我选了几套,”应隐向来不干站着发愁,她利落地吩咐:“先试再说。”

    她进了试衣间,缇文却脸色凝重。

    这两者其实都不好。

    她做了功课,复盘了应隐的着装盘点,也搜集了主流时尚博对她的点评,可以说,大家目前还处于暗戳戳看好戏的状态,而上次Hayworth的高定全球首穿,多多少少是续了一命。

    要是这次时尚大典没续上,才就真坐实了。

    应隐是天才级的影后,却要被时尚名利场拿捏住脉门,要因为一件破衣服被嘲讽被排挤被阴阳怪气。

    缇文不爽。

    凭什么?

    要搞一条高定,根本就不难。而且现在那些欧美名流,走在前列的,卷的已经不是最新高定首穿了,而是古董高定。

    古董高定,庄缇文知道有个人多得是。

    那个人就是商家主母、商邵的母亲,温有宜。

    法国高定协会在册登记的品牌客户,全球不超过两千。这两千人,除了活跃在社交平台上的比佛利贵妇,或者中东王妃,大部分其实都很低调,家族财富甚至也不会出现在福布斯排名上。

    温有宜是这两千人之一,她的高定收藏数量从未公开,但缇文知道,是五千件,位于全球前列。

    她的高定不仅仅是衣服裙子,还包括高阶珠宝,博物馆级的藏品过百件,甚至有拿破仑本人佩戴过的孤品。

    商邵在去往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庄缇文的电话。

    他看了眼手表,早上九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而他的表妹在电话里跟他条分缕析大谈特谈时尚晚宴和裙子。

    康叔见他接电话,将电台里的国际政经资讯调低。

    缇文的声音刻意压着:“所以事情就是这样。要不,你跟阿姨借一条裙子?”

    商邵听懂了来龙去脉,反应很平淡:“不是时候。”

    四个字,既是拒绝也是原因。

    缇文无话,半晌,闷闷不乐“哦”了一声:“那你给她买呗也不行,工期赶不上,只能借。

    那…”

    她商量的语气:“你帮她借一件?”

    商邵:“…”

    庄缇文自己也觉得离谱。

    让商家太子爷去借一件高定.

    说出去别笑死人。

    “当我没说。”

    挂电话前,商邵才略显冷淡地表现出一些关心:“这件事,”顿了一顿,他意兴阑珊地问:“很重要么?”

    “不重也不轻,会被网友嘲讽一段时间,”缇文耸耸肩:“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么,以后穿回来就好了,"

    商邵沉默片刻:“她怎么样?”

    “在试衣服。”缇文回头望一眼换衣间,“今天估计要折腾一整天呢,我不跟你讲啦,拜拜。”

    应隐确实试了一整天。

    妆造要整体看才有效果,储安妮大约是很想服务好她、留住她,也于心有愧,因此卖了十二分的力气,每一套造型的配饰、发型,她都给得事无巨细,好让应隐能做出最准确的选择。

    但又有谁的内心不清楚,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于她漂不漂亮。她什么都能穿漂亮。

    “不然还是Musel,最起码,是正儿八经的蓝血高定线,等两年后重回协会,谁会记得今年这条裙子其实没有在册呢?”庄缇文给出务实的建议。

    “但是如果别人偷换概念,说你穿了假高定”储安妮有点担心。

    虽然假高定一般指的是山寨,但如果黑粉玩一手偷梁换柱,名声恐怕不好。

    “就Musel吧,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应隐笑了笑:“帮我谢谢这边的中国区pr和那个设计总监。缇文,你帮我选几份礼品,拟一份感谢信,等活动结束后我手抄几份,让安妮连礼物一起送过去。”

    一切决定妥当后,已经是黄昏。

    应隐伸了个懒腰,形意懒散:“走,陪我去做spa,我请你们。”

    俊仪欢呼一声,帮她披上薄绒大衣。上了车,她总算能说出口了:“商先生怎么不送你高定呢,他是不是不关心你?”

    庄缇文:“…”

    回想早上那通冷淡电话,好吧,她这次要站着俊仪这边。

    “他好抠。”俊仪撇撇嘴,“光有钱,抠门,哼,不过如此。”

    应隐笑了笑:“他想送也送不了啊,高定要定制的,工期两周到三个月不等,赶不上。总不能让他帮我去借?那不符合他的身份,很丢人的。”

    “你心态好好。”俊仪由衷佩服。

    也不知道她是指在被孤立排挤的事上,还是在对待商邵的漠不关心上。

    “有Musel其实已经不错了,要感谢缇文最开始的建议。”应隐懒得自寻烦恼。她蒙上眼罩,打算打个盹。

    车子快抵达美容院所在的商场时,手机震动,她似有所感,见屏幕上“商先生”三字,心跳微微加快。

    “商先生。”她蜷在后座,捻着大衣袖口玩,“你下班了?”

    “在哪?”

    应隐报了商场名字:“刚要去做spa,"

    “去地下三层,把车位发给我,我来接你。”

    身边两个助理,缇文努力闭起耳朵,开车的俊仪努力竖着耳朵。

    不管闭着竖着的,都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知道谁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

    应隐抿抿唇,吞咽一下。

    啊,今天又要打卡上班吗?

    她脸色莫名有些红,瞥了眼两位助理,小小声努力正经:“我可以去找你,不用麻烦你过来。”

    商邵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很快。”@他说很快,竟真的很快。只不过十五分钟,那台迈巴赫就滑下了负三层停车场。

    应隐全副武装,闪身很快地坐进了后座。

    “冷?”商邵难得看她穿得这么严实。

    “不冷,我现在脱”

    完了。

    应隐解腰带的手凝固住。

    她里面穿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衬裙!吊带半透明的!可以看到蕾丝bra的!只到大腿根的!

    “我我不脱了,阿嚏”应隐打喷嚏给他看,一本正经地说:“感冒。”

    商邵没说什么,越过上身,贴心地帮她把那侧空调上调了三度。

    应隐热了一路,头发披散着,颈窝里都热出潮汗了,只心想,怎么还没到?

    到是到了,但到的不是家,而是机场。

    进机场,换乘机场的贵宾专车,继而抵至停机坪。

    可以进行洲际飞行的湾流公务机G550已经降下舷梯,机组成员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商邵轻描淡写:“陪我飞趟欧洲,开会。”

    应隐人傻了:“现在?”

    “现在。”

    应隐风中凌乱,一步步登上舷梯时,她对即将开展的欧洲之旅根本没抱任何期待,满脑袋都是她只穿了衬裙!

    几千公里的飞行她只穿了半透明的衬裙!!!

    私人飞机从宁市国际机场起飞,破开黄昏的浓厚云层。

    飞行进入到平稳阶段,商邵打开电脑,准备与下属进行视频会议,一边抬起眼眸,看了眼对面沙发中的应隐。

    他眉心轻蹙着问:“怎么还不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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