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苹回到堂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叶老太和杜氏等全都神色尴尬无语地看着她。

    叶老太抹了抹额上的汗：“来得真巧……她、她没听到吧？”

    叶采苹：“这么远，应该没。继续……”

    所有人看着金花。

    金花抿了抿唇：“谢姨说得对，别说是有钱人家，便是庄稼汉多赚两个钱都要找粉头。”

    叶老太沉默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采苹也是，因为这个时代，不管纳妾还是逛青楼，都是合法的。

    杜氏却红了眼，泪水都快出来了：“我、我还是不同意……他有钱，总比没钱的可能性更大。而且那谢太太的语气，对他们来说，那是轻松平常的事，我不想你吃这种苦。”

    金花说：“以前吃糠咽菜的苦都能过来，娘你说的苦，还能比以前苦？”

    此时杨小燕走了进来：“金花，男人养小的那种苦，跟别的苦都不一样。那是把心捣烂，把肠碾碎，都无法形容的痛和苦。”

    金花又是气又是急：“你们现在就是把我的心捣烂，把我的肠碾碎了。再说，人家也未必一定会纳妾。要是他真是那样的人，别说是有钱，便是穷成杨光宗那样，也会养。”

    杨小燕一噎，不说话了。

    “你们凭啥，要把他往坏处想？行，你们不同意这桩婚事，那现在就给我另找！但你们得保证，你们给我找的人，赚了钱也不找小的。”金花说完，便跑了出去。

    杜氏和叶大全面面相觑。

    叶老太看着叶采苹：“采苹，你怎么看？”

    叶采苹叹：“我没看法。这个周子杨我也不了解，难以做出判断。”

    主要是，金花的话是对的。

    不说周子杨，只说叶五全，得了几个钱，就跑去逛青楼了。

    这种事贫富是有影响的，但主要是看人品。

    一直不作声的叶老头轻叹口气：“金花最后那话不错，你们要有信心给她找到一个挣钱了，也不乱来的人，现在就不同意。”

    “再说，咱家现在也不差，也不能因这种还没发生的事，把她嫁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吧？”

    杜氏和叶大全都沉默了。

    杜氏想了想：“咱们可能也太偏激了点……主要是那谢太太忽然说那种话……我们都吓了一跳。现在冷静想想……”

    叶采苹噎了下，是不是该怪她？她就是不该问会不会纳妾这事？

    叶老太道：“我头嗡嗡痛的。大家都先回房休息下吧，好好想想，明天再说。那布庄……先不让她去。”

    杜氏：“明儿个我让勇儿给她请假。再叫银花来陪她睡两晚。”

    “就这样决定。”

    ……

    晚上，杜氏躺在床上，把快入睡的叶大全揪醒：“金花那事你怎么看？”

    叶大全生生被她弄醒，气死了：“我不同意。”

    昨天是小妹先问会不会纳妾的，现在都同意了，不就显得小妹做了坏事吗？

    而且他看那周子杨不顺眼。

    杜氏没好气道：“你这人……除非金花以后嫁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否则该乱来的还是会乱来。周子杨还算不错的，至少模样周整，家世这么好，也不嫌弃人。”

    叶大全：“我觉得他们嫌弃得很。否则哪个会当着未来亲家的面，说啥找小的都是轻松平常的，想结亲哪个不捡好的说。那谢太太就是故意的，坏得很。”

    “可金花自己喜欢。”

    “喜欢就喜欢，管她去！”

    “好好的一对儿，竟然被棒打鸳鸯。就像当年你跟你的阿珍妹一样。”

    “我去！啥老黄历了，你还翻。咋不翻翻你跟你的阿强哥！”

    “呸，啥阿强阿明的，我不认得！”

    “那啥阿珍阿假的，我也不认得！”

    谁还没个白月光呀！

    叶大全跟杜氏婚前各自有过一段，可惜都被对方父母棒打鸳鸯了。在媒婆的撮合下成了一对儿。

    打打闹闹的过了半辈子。

    至于啥阿珍阿强的，是圆是扁的都快忘了。

    可也因为吃过感情的苦，杜氏不想自己的儿女也吃。

    叶勇和秀秀如此，金花和周子杨也如此。

    翌日。

    叶采苹去看作坊。

    叶大全跟在她身后：“小妹，金花这事你怎么看？”

    叶采苹叹：“大哥，这事我不掺和。”

    叶采苹知道，以现在自己的家庭地位，要是她不同意的话，杜氏和叶大全一定会听她的，绝不会让金花嫁。

    但嫁不成周子杨，金花将来不管嫁给谁，都会遗憾终身，恨叶采苹一辈子。

    叶采苹道：“大哥，你是金花的爹，这种事你跟大嫂好好商量，该如何裁决，跟着自己的心走。”

    叶大全想了想：“唉……反正我不太喜欢那周子杨……可你大嫂挺喜欢，金花也喜欢。”

    叶大全想起年轻时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虽然说不记得了，可还是有点记得的。

    叶采苹知道，叶大全已经做下决定了。

    可叶采苹总觉得那周子杨有点不太光明磊落。

    想了想，便道：“要不，花几天时间走访下，打听下对方人品。谁家结亲不得这样，你说是不是？”

    叶大全恍然：“对，差点忙了这事了。”

    ……

    金花这一天一夜像被火烧一样，整晚在哭。

    早饭和午饭都不愿出来吃。

    杜氏被她弄得心揪着痛，端着午饭，没好气地放到她的桌子上。

    金花坐在床上做刺绣，撇着嘴，连一眼都不愿多看。

    杜氏没好气道：“罢了罢了，你爱嫁就嫁吧！”

    金花一怔：“真的？”

    “是！”杜氏叹气，“但我们得打听他的人品，要是有问题，可不行。”

    金花喜笑颜开：“你们要打听啥，我说就是……你们好好打听。”

    说到最后，语气蔫了，因为杜氏已经瞪了过来。

    不管如何，金花心情大好，手中的刺绣一扔，便开始吃饭。

    银花正在锦儿房中练字，看到金花恢复了，松了口气。

    锦儿道：“银花今晚能回家睡个好觉了。”

    银花笑着点头，昨晚她被金花哭得整夜都没睡好。

    “银花，快回来扫猪窝。”外面响起韦氏的声音。

    叶锦儿皱了皱眉。

    银花放下笔：“来了。”

    虽然娘答应让她到沈家上课，但回村后到小姑家练字，总是时不时的叫她，一会让她回来喂猪，一会让她回来扫鸡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