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想到这，谢寂辞就想阻止柳停月，但她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柳停月拿出藏在小方包里的深蓝水墨信封，双手捏着递到谢寂辞面前。

    “我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和我谈恋爱吗？”

    她温柔清透的声音在嘈杂的KTV走廊中依旧清晰的传入谢寂辞耳中。

    刚才的猜测在此刻变成现实。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满脸紧张的柳停月，抬手接过她手中的信封。

    “同桌，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嗯？”柳停月看着被他接走的信封，心里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听到这句话，当即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这意思，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谢寂辞的答案，因此连心底的那点羞涩都顾不上了。

    谢寂辞唇角扬起：“跟我来。”

    “你直说呀。”柳停月有些着急，但看着谢寂辞气定神闲的样子，又只好忍住。

    但是，一路上她的眼睛都凶巴巴的盯着谢寂辞，嘴巴抿着，像是要将谢寂辞咬死一样。

    柳停月看起来性子乖软，但谢寂辞却清楚这只是看起来。

    实际上的柳停月要强又独立，是一个性子很坚韧的女孩子。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包厢外，周围已经没有了来往的行人。

    柳停月催促：“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谢寂辞点点头，却直接越过柳停月推开了她身后的包厢门。

    “回头。”他的呼吸落在柳停月耳边，她耳朵一红，却乖巧的顺着谢寂辞的意思回头、转身。

    在她的视线落在包厢内的瞬间，满室盛开的玫瑰。

    并非是红玫瑰，而是颜色更加柔和的卡布奇诺。

    趋近于灰色调的橙，温柔内敛。

    柳停月愣住，包厢中间，两条拴在氢气球尾巴上的红绳手链在空调风下轻轻晃动着。

    谢寂辞走到柳停月身边站定，“那两条红绳是我去普化寺求来的，你一条我一条。”

    “阿月。”他不再连名带姓的喊她，而是亲昵的喊她‘阿月’。

    柳停月愣愣的转头看他，后知后觉的明白眼前的这一切代表的意义。

    所以，哪怕她今天没有告白，谢寂辞也会和她告白的。

    他也是喜欢她的。

    这些日子，他的纵容不仅是因为同学情。

    她原地蹦起来，直接抱住谢寂辞。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谢寂辞，我就知道。”

    她踮着脚在自己怀中跳，谢寂辞怕她摔倒，只好扶住她的腰。

    低头问：“这么开心？”

    “当然。”柳停月扬起头看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了他怀中。

    她脸一红，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站好，害羞的吐了吐舌，“抱歉啊，有点激动了。”

    “我也很激动。”谢寂辞眼睛里盛满笑意，他问：“进去看看？”

    “好。”柳停月点点头，抬脚就进了包厢。

    进去后，她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个小蛋糕，刚好够两个人吃的样子。

    但是，她记得谢寂辞并不爱吃甜食。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谢寂辞捏了捏她的鼻子：

    “恋爱第一天，庆祝一下。”

    他虽然不爱吃甜的，但是庆祝的时候可以陪她吃。

    柳停月很爱吃糕点，但是又不爱吃太腻的。

    所以，当她吃到合口味的糕点时就像偷腥成功的猫咪一样，享受得眼睛都会眯起来。

    而谢寂辞买的这个蛋糕就是柳停月最爱吃的那家。

    他注视着柳停月踮脚将系在气球下面的红绳取下来，然后交给他。

    “给我戴。”

    谢寂辞没说话，只平静的接过来，解开，然后戴在柳停月伸出来的那只手。

    然后挑眉看着她。

    柳停月秒懂，拿出剩下的那条红绳，“我给你戴。”

    “好。”谢寂辞垂眸看着她轻轻颤抖着的睫毛，等红绳系好，便说了一句：“谢谢女朋友。”

    这话一出，柳停月的脸立刻就红成了苹果。

    她假模假样的清清嗓子，这才忍着唇角上扬的冲动，回：“应该的。”

    女朋友，多动听的三个字啊。

    两人坐下来，柳停月乖乖的等谢寂辞拆开蛋糕外面的包装盒，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叉子。

    挑下来的第一口蛋糕她喂到了谢寂辞嘴边，看到谢寂辞张嘴吃下去，她才满脸期待的问：

    “好吃吗？”

    “好吃。”谢寂辞没说谎，这家的蛋糕的确做得不错。

    柳停月听到他的回答，馋得立刻也给自己喂了一口。

    蛋糕入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换叉子。

    平时和女同学一起吃蛋糕也不介意这些，所以刚才便没想起来。

    她不着痕迹的去看谢寂辞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便以为谢寂辞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用他吃过的叉子，默默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淡定无比的人，心跳早就不由他控制。

    所以，在之后柳停月享受的吃着蛋糕的时候，他的视线几乎没从她沾了奶油的唇上移开。

    在班级聚会解散之前，两人回了原来的包厢，和同学们玩了一会之后，谢寂辞才送柳停月回家。

    但因为还有其他同学一起，所以谢寂辞并没有在柳停月家多做停留，只让她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凌晨，柳停月抱着手机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些日子和谢寂辞的相处，她能感觉得到谢寂辞对她是和别人不同的。

    但是，今天就这么顺利的在一起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她心里还在迷茫的时候，谢寂辞的消息发了过来。

    【早点休息，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印入眼帘，柳停月拉着被子一下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忍着发出尖叫的冲动。

    啊啊啊！

    学校的高岭之花，居然真的成为她男朋友了。

    哪怕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不再有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羁绊，他们的名字依旧会联系在一起。

    因为，谢寂辞是她的男朋友啊！

    这一晚，一直处在兴奋和激动中的柳停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她在中午的时候醒来，才发现手机上有很多自家母亲大人打来的未接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柳停月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很强烈的不安。

    她赶紧给柳母回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的瞬间，柳母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月月，你赶紧回来。”

    “妈，你别哭，告诉我怎么了？”柳停月虽然这样问，但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性格她心里清楚，家里若非出现天大的事，否则他们都是和她一样报喜不报忧的。

    柳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开口：“你爸爸今天突然晕倒，医生说是脑梗，现在他在医院抢救，我不知道能、能不能救回来。”

    柳母的声音透着绝望和无助，此刻的柳停月仿佛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陆

    耳边传来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柳停月脑袋上。

    爸爸、脑梗、医院抢救几个词一同出现在她脑海中，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梦。

    可她知道，这是事实。

    柳停月甚至东西都没心情收拾，随意的将头发扎起，断了家里的总电源之后便拿着身份证去了机场。

    直到坐上飞机，她杂乱的思绪才稍微清明一些。

    她在手机上搜索了脑梗抢救成功的几率，又搜索了预后之类的消息，虽然有些复杂得根本看不懂。

    但她还是一遍一遍的看，直到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她才崩溃的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病魔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助。

    身边不明缘由的乘客和空姐都来安慰柳停月，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无法想象，若是柳父没有救回来，她以后没有爸爸的生活。

    光是想想，柳停月就难受得心脏都在缩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飞机在两个小时降落，柳停月一走出机场，就看见了自己的舅舅等在机场外。

    她走过来，看到亲人的瞬间，眼泪又冒了出来。

    停月舅舅担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月月，坚强一点你妈妈还需要你。”

    “我知道。”柳停月闷闷的回。

    两人一路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刚结束。

    柳停月跑到柳母身边，和她一起紧张的盯着病床的柳父，还有一同出来的医生，等待着医生宣布手术的结果。

    “病人晕倒的时候家属保护得及时并没有导致其余外伤，加上家属送医的过程中也没耽误，所以手术很成功。”

    “病人的生命已经没有了威胁，但是预后如何需要等病人清醒后观察。”

    听到医生的这话，等在手术前的柳家人齐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柳母更是当场落下泪来。

    其余的人去安排住院的后续事情，柳停月则和柳母一同跟着去了病房。

    在这段时间，柳停月才发现自己一个多月前才见过的妈妈不知何时居然多了很多白发，就连她的神情也都充满了疲惫。

    而不是和过去那样，随时都是轻松怡然的。

    柳停月无法想象这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变化，这期间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而且，柳父的身体一向不错，也经常定期体检，怎么就突然脑梗？

    她心中思绪冗杂在一起，看到柳母抓着柳父的手坐在床边，柳停月直接转身去寻了自己的舅舅。

    王光旭刚到病房门口，就被柳停月拦住。

    “舅舅。”她一张嘴就哭了出来：“妈妈为什么要瞒着我家里的事？我现在才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瞒着我？”

    她眼泪汪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问的却都是同一个问题。

    王光旭以为她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不由心疼起自家才刚成年的小侄女，用那双宽大的手掌给她擦着眼泪，哄道：

    “月月，家里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在高考的重要时间，你爸妈怎么可能让你被其他的事影响。”

    “而且，这次金融危机大家一开始以为能熬过去的，却没想到咱们家的百分之八十的产业都被波及，每日投入的资金还没流失的一半……”

    “你爸爸也是因为太操心公司的事才会出事。但是你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有舅舅们在前面顶着，你安心读书……”

    王光旭后面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柳停月却半点都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家里破产了，还欠了很多很多的钱。

    她的爸爸还生了病。

    眼前似乎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柳停月很久很久才回过神。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哭。

    而是上前抱了一下王光旭，小声的说：“舅舅，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能为家里做事的。”

    柳停月的这话，王光旭并没有多想，安抚的拍拍柳停月的脑袋，就又被电话催着走到了一边。

    看着充满冷清的医院走廊，柳停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家里究竟欠了多少钱，但是能让家里人都瞒着她这件事，代表这金额是她想象不到的多。

    所以，她必须为家里做点什么。

    打定主意，柳停月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那张被她放在桌子上的名片。

    当时她看了一眼电话，庆幸的是到现在也没忘记。

    还债的事可以之后再想办法，但是柳父现在住院需要的钱，却不能拖。

    打定主意，柳停月立刻联系了对方。

    简单的沟通后，柳停月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打开好友列表时，她才看到置顶的消息。

    那个鲜艳的3提醒着消息未读。

    她沉默片刻，打开聊天框。

    09：16【还没睡醒？】

    10：08【女朋友，你昨晚是通宵了吗？】

    10：45【再不醒来回消息，我要给你打电话了。有点担心你的安全……】

    然后是一个语音通话的未接电话提示。

    11：50【阿月，你不在家？你去哪里了？】

    【看到消息第一时间回我，我很担心。】

    后面谢寂辞没有再发消息，但是在她点开聊天框的第一时间，对面就发了消息过来。

    【你还好吗？】

    他知道自己在看消息，因为聊天软件会有提示。

    可若不是一直盯着和她对的聊天框，谢寂辞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就发现她在。

    昨天才在一起的喜悦她还没来得及回味，现在心里就只剩下了迷茫。

    但这点迷茫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柳停月便给谢寂辞打了电话过去。